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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1节

儒道至圣-第4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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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偶尔有人提起妖圣令的事,都会被旁边的人打断。
  妖蛮攻景之事太过骇人,在朝廷没有下定论之前,实在不好在文会上详谈。
  计知白坐在雪党之中,许多人向他靠拢,其中包括这些天疏远左相党的官员。
  计知白却好似什么都不知道,与这些人聊的十分开心,双方的隔阂被他巧妙地化解。
  不多时,一位陈家翰林走到凉亭,轻咳一声,周围的声音陆续停下。
  方运抬头望去,漆黑的夜幕下,整座梅园被红色的灯笼与白色的雪光照耀,两种分明的颜色构成了美丽的世界。
  不等陈家翰林开口,计知白突然起身,舌绽春雷道:“诸位,知白有一事不解,不知谁能解惑?”
  那陈翰林面色一沉,但又不好对一国状元翻脸,于是道:“计状元有何指教?”


第629章 目光短浅
  梅园之中静悄悄的,天上的雪已经停止,初四的弯月高悬天空,发出清冷的月光。
  数百张桌子摆在园中,乱中有序。
  偶尔有大雪压着树枝形成的断裂声,只余众人的呼吸声。
  几乎没有人想到计知白会在这个时候发难,左相党已经被方运打压得溃不成军,哪怕现在有重振旗鼓的趋势,终究也是元气大伤。
  这几日左相一直闭门谢客,所有人都知道柳山必然会蛰伏多日,可计知白却突然跳出,实在不合常理。
  与左相党对立的人异常警惕,计知白敢在这种时候突然出现,必然有一定的把握。
  计知白面带淡淡的微笑扫视众人,最后目光落在文相姜河川身上,道:“文相大人,学生有一事不明。就在今日,妖圣令出,明年冬天草蛮将大军入侵,我景国岌岌可危,我恩师左相在书房中急得吐血,尚在病榻。我本以为文相大人必然忧心国事,但在今日的紧要关头,文相大人竟然参与雪梅文会。学生诧异至极,所以想问文相大人,景国灭国之危机,还不如雪梅文会的意气之争重要吗?”
  全场鸦雀无声。
  计知白的话如利剑刺入众人的心窝,许多人想为姜河川辩解,可张开口才发现自己根本无力辩解,在这种时候稍有不慎就会越描越黑。
  文相姜河川端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甚至都没有去看计知白。
  计知白微微一笑,起身道:“我的问题问完了,既然文相大人给不出答复,学生也不应步步紧逼。只是,明日殿前,学生少不得要参大人一本,以正人心!”
  姜河川依旧不言不语。
  梅园中的空气仿佛凝固,一些年轻读书人心中心惊胆战。
  许多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此事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一旦被有心人利用,必然会成为文相的污点。
  普通大儒可以在这种时候参与雪梅文会,但身为四相之一的姜河川却略显不妥。
  计知白脸上浮现一抹胜利的微笑,看了方运一眼,转身就走,但在转身的一刹那,余光看到方运站起,身体立刻回转,如同猎食的凶兽一样死死盯着方运。
  方运向在场的所有人拱手,道:“诸位,希望先听我讲一个小故事。”
  “哼,我是问文相,又没有问你!”计知白冷声道。
  方运目光一凝,官威自现,盯着计知白厉声道:“你既然问政于文相,又要参奏,自然是以景国七品编修之身,本官乃从三品文侯,又有内阁行走加衔,单就你方才不敬之语,本官就可治你一个以下犯上之罪!”
  计知白一愣,立刻咬着牙低头作揖道:“下官唐突,请方文侯恕罪。下官也只是一时情急,难以想象一国文相竟然在大难临头时还风花雪月,这才失礼。”
  方运缓缓道:“你无礼惯了,本官懒得计较,只是在本官说话之时,你不得打断。”
  “诺。”计知白暗恨,他攻击文相,文相无论是本性还是出于自保,都不会以官位压他,但方运年纪比他小,文位与他相仿,但偏偏官位高,恰恰适合指责他。
  方运环视梅园,道:“数百年前,某国学宫有一班进士,他们刻苦学习儒家经典,刻苦练习战诗词与唇枪舌剑,用尽一切手段提高实力,希望可以在春猎、三谷连战等战斗中击败蛮族,为人族争光。但是,众进士发现,有一个资质平平的进士似乎放弃了圣道,放弃了修炼战诗词和唇枪舌剑,竟然专注于用处并不大的数道。”
  “众所周知,数道乃是君子六艺之末,又称算数、算学,在数百年前并不受重视。同窗进士见那人竟然主次不分,恨其走了歪路,对他横加指责,可他听而不闻,继续专攻数道。后战乱爆发,同窗们纷纷请缨,赶赴边疆,唯独他依旧醉心数道,根本不想投身军伍去保家卫国。那些同窗好友在临行前纷纷与他断绝关系。”
  “时光荏苒,那人文位再无寸进,临近四十岁时,依旧是普通进士,在工部任闲职,既无文墨,也无军功,默默无闻,看似混吃等死。但是,他的同窗或因军功成为翰林大将,或主政一方,或在经学上颇有名声。那一年,同窗相聚,老友们放下当年的怨气,再次劝说他,告诉他数道虽有其用,但花费相同的精力,不如用在战诗词方面保家卫国,更不如学习众圣经典提升文位。”
  “但是,他却不闻不问,继续研究数道。事后那些同窗对他彻底绝望,因为他年近四十未著一书,未立一言,未得寸功,白白浪费了进士之位,白白浪费了圣院赐予他的才气和天赐,甚至有人称其为废人进士。”
  方运停顿片刻,再次环视众人,道:“但就在三年之后的三月,《九章算术注》横空出世,他成翰林。六月,《海岛算经》雏形成,他成大学士。十年后,他成大儒,又二十年,刘徽封圣!在他的数道影响下,工家技艺突飞猛进,机关术威力在短短几十年中暴增五成,攻城和守城器械威力翻倍。两界山大战之时,他已经圣陨,但在他的半圣文宝‘量天尺’的控制下,机关与守城器械杀死数亿妖蛮!而就在前几天,正是他的后代利用《海岛算经》计算出神罚之矛的位置,与浑天仪一同引导半截神罚之矛直入草蛮,辅助灭蛮圣两尊,屠蛮族数千万!”
  方运的声音越说越大,众人听的心潮澎湃,许多人差一点忍不住叫好。
  因为方运说的就是圣元大陆的真实历史。
  方运深吸一口气,看着计知白,大声问:“若当年半圣刘徽放弃数道,或去选最有前途的经学,或去选最实用的战诗词,谁人给我人族一尊半圣!谁人给我人族圣书《海岛算经》!谁人给我人族量天尺!”
  “好!”众人纷纷称赞,尤其是那些年轻的读书人,热血沸腾。
  计知白哑口无言,已然明白方运的意图。
  方运继续道:“众所周知,雪梅之争看似只是游戏,但却激励人族读书人写诗作词,人族每多一首诗词,才气就增加一丝,文会每多一场,才气也会增加!此地雪梅文会虽小,但却直通圣院文榜,乃是教化大道!文相乃一国文院与书院领袖,第一要务便是教化人族,他来雪梅文会,难道不是尽职尽责吗?他来文会,不正是举重若轻,安抚人心吗?防御妖蛮有军方,制定政事有左相与文官,你不让文相参与文会,难道让他代掌左相之印!”
  计知白的面色惨白,以前只知道方运诗词厉害,经义策论也了得,可没想到方运口才如此犀利,一针见血,跟方运比,他方才质疑文相之言简直如不懂事的幼童在胡言乱语。
  在场众人纷纷点头。
  “方文侯所言极是,当年刘徽半圣的同窗是为人族,刘徽半圣精研数道也是为人族。今日其他大臣思索抗蛮之策是为人族,文相大人兴我人族才气同样是为人族!不应该因此质疑文相!”
  “现在圣议未停,陈圣未下圣谕,景国朝会未开,文相大人与其枯坐家中假模假样思考,不如做一些有用之事。”
  “越是这种时候,越发需要文相站出来稳定民心啊!”
  “方虚圣说的好!”
  “方镇国一言惊醒梦中人!原来那些看似穷兵黩武、奢靡浪费之举,确实有益于人族!想想当年墨家花费大量银钱用在研究千里镜上,被一些人指责浪费银钱在雕虫小技上,可等军中普及千里镜后,才知那数百万两银子至少救了十几万军士和几百万平民的命。而在研究千里镜中发现的工家之术也用于我人族各处,不仅没有浪费银钱,反而在让我人族壮大!”
  “不愧是一代诗祖虚圣,看待问题的眼光当真超越我等!我等却是有些因循守旧了。”
  众人议论纷纷,道理越说越明白。
  文相姜河川始终没说话。
  计知白愣在那里许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成为众人嘲笑的对象。
  少数人原本想要再度投靠左相党,但看了看计知白,又看了看方运,默默远离计知白。
  最后,方运缓缓道:“计知白,尔等目光短浅,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计知白猛地抬头,怒视方运。
  方运目光如风平浪静的海面,计知白的眼神却像是乌云翻滚的天空。
  本年会元当面抨击本年状元!
  计知白长长呼出一口气,神色渐渐平复,道:“方镇国果然不凡,三寸不烂之舌非我能比。只是,我不信此次文会如你说的那般重要。”
  方运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荀子》中的道理想必你懂,更何况,或许就有人受此次雪梅文会影响,创出传世战诗词,流芳百世!”
  “那我等着。计知白告辞!”计知白愤怒离开。
  姜河川拿起茶杯,缓缓饮茶,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好似与他无关。
  赵红妆望着方运,喃喃自语:“这才是真正的唇枪舌剑!”
  一龙一狐狸用力点头。


第630章 只有香如故
  计知白一走,左相党人陆续离开。
  换做几个月前,至少会有过半的人离开,可现在离开的人不到两成。
  凉亭中的陈翰林松了口气,开始按照惯例主持雪梅文会,本来要请梅园中地位最高之人致辞,不过看姜河川没什么兴趣,于是直接进行下一步,让十个新晋童生朗诵去年雪梅文榜上前十的诗词。
  这些童生无比高兴,他们来不仅仅是虚礼,在场如此多的读书人在,才气激荡,对他们大有裨益。
  等十个童生朗诵完去年雪梅文会的诗词,陈翰林开始讲述以前雪梅文会的趣事,其中有几个故事许多人都听过,可百听不厌。
  方运是第一次参加雪梅文会,许多趣事都是第一次听,颇感有趣。
  奴奴和敖煌也认真听着,一狐一龙经常笑,奴奴笑起来嘤嘤轻语,十分淑女,敖煌却哈哈大笑,声震半里地,奴奴时不时用毛茸茸的小爪子拍他一下让他小声点。
  碰到实在太好笑的故事,奴奴捂着肚子跳到方运怀里滚来滚去笑着。
  梅园中充满了欢声笑语。
  讲完趣事,陈翰林道:“今年雪梅文榜之上好诗词更胜往年,就从排名第十的那首《林雪》开始赏析。我记得去年的孙老翰林写过一篇《松雪》,不如就请孙老先生点评此诗!请孙老先生入凉亭赏诗。”
  那孙老先生微笑着站起,年过八十却步履沉稳,神态从容,慢慢向凉亭走去。
  但少数宾客却在低声轻笑,有几人是孙老先生的学生,因为孙老先生有个习惯,无论说什么,最后经常带着“甚好”为口头禅。
  当年他还是进士的时候在学宫教书,讲经义课的时候,一干学子串通起来,找到机会,在他之前齐声抢先说“甚好”,声音几乎掀翻屋顶。
  孙老先生瞠目结舌,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嘴里憋出一句“甚不好”,让学子们笑疼了肚子。
  不过学生们没有恶意,因为孙先生的确有才学,不然也不会成一国最重要的学宫先生,事后领头的学生主动道歉。孙老先生并不在乎此事,格外豁达。
  就见孙老先生站到凉亭上,从陈翰林手里接过那首诗,微笑点点头,道:“此诗……”
  “甚好!”梅园内的声音此起彼伏,除了年轻学生,还有一些喜欢热闹的老读书人。
  孙老先生依旧不在意,笑呵呵道:“……甚好!好在何处?且听我一一道来……”
  梅园的坐席安排很有讲究,有人愿意赏析诗词,有人不愿意,提前安排便落了下乘,于是在凉亭两侧各有几桌专门给愿意登台赏析诗词的人,然后由文会主持者选择哪一位适合赏析什么诗。
  赏析诗词之人大都是饱读诗书的老人,年轻学子很少前去,毕竟诗词用典太多,连老先生都有可能用错,更何况年轻人。对于赏析诗词过程出现的纰漏,从无人攻击,文海浩瀚,连大儒都可能有记忆中的错误甚至盲点。
  方运看着孙先生暗暗点头,这位老先生经历了时间和学问的双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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