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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原来我是太子白月光-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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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她只是沉默着,只紧闭着牙关,竟连头也不肯低。
  她知道,她只要一低头,玄玉韫激她、她于月夜奔出的努力,就会付诸东流。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就会一泻千里。
  扈玉娇的笑容肆意而又鄙夷,谢珠藏直视着她的恶意,轻轻地,用尽全身力气,再一次开口:“笑坐……坐、坐……”
  “嗐。”赵二姑娘夸张地大叹一口气:“《声律启蒙》的下一句,当是‘月移梅影上窗纱’呀!谢姑娘怎么连这个都忘了呢?自罚自罚!”
  众人一齐哄笑。
  在这笑声里,谢珠藏声音颤抖,却勉力磕磕绊绊地继续道:“……雕、雕、雕鞍,歌、歌落……落梅……”
  先前在毓庆宫已练得平顺的语句,再一次变得支离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蹦出来的。
  她以为她能缓慢地把话说明白了,以为她能不用在荼蘼阁避人耳目地练习了。她以为她有了长足的进步,曙光就在眼前了。
  然而,当她站在这些满是恶意的人面前,她依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可是,哪怕这句话再稀烂,哪怕众人的嘲讽再鲜明,谢珠藏依然咬紧牙关,逐字逐句地说了出来。
  她不服。
  扈玉娇故意等她说完,拿帕子掩了嘴唇,故作惊讶道:“嗐,原来你就是话说得慢呀,你怎么不早说呢,我们可以等你呀!”
  众人纷纷露出惊愕来,这惊愕里,几乎不加掩饰地掺杂着居高临下的同情,以及对自己说话流利的自得:“是呀,你早说呀!”众人接着扈玉娇的话,争先恐后地表示着自己的“善良”。
  扈玉娇看着挺直着腰背的谢珠藏,把谢珠藏当跳梁小丑来戏耍,可怜她:“阿藏呀,你先前那句‘一枝春’,是想说什么呀?我不知你说话磕巴,这才误以为你背不出来。你且说来听听?”
  谢珠藏的眸子一厉:“扈……玉娇……!”
  “嗐,别生气嘛。”扈玉娇娇声打断谢珠藏说话。
  阿梨一个箭步冲到谢珠藏身前,厉声道:“扈家真是好规矩,我家姑娘话音未落,哪有你说话的份!扈姑娘,你明知我家姑娘口不善言,你不要欺人太甚!”
  阿梨凛然而立,完全将扈玉娇先前的威胁抛之脑后。
  玉骨亭忽地一默。
  阿梨这句话,如刀尖戳破了窗户纸,揭开了伪善的面具,露出里头早已乌黑的恶意来。
  “你好大的胆子!”扈玉娇厉声呵斥:“当真不把本姑娘放在眼里不成!?”
  见阿梨还没被吓得跪下,赵二姑娘冷冷地道:“娇娇,娘娘不是让严嬷嬷来伺候了么?不如索性让严嬷嬷把人送去永巷,好生管教。”
  永巷处置犯错的宫婢,进去就得脱一层皮,能活着出来,不死也是半残。
  阿梨咬紧牙关,梗着脖子道:“要处置奴婢,自有宫规宫法,扈姑娘和赵姑娘又不是宫中人,焉能做得了宫规宫法的主?”
  阿梨这话不可谓不重,赵二姑娘倒是先被吓了一跳,一下子偃旗息鼓,只看着扈玉娇。
  扈玉娇上有宠妃为姑母,家中父亲是朝中离不得的边关大将,早把自己当成了东宫的人,闻言冷笑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奴才。还真当本姑娘治不了你?来人!”
  扈玉娇厉声呵斥完,众人皆噤声不敢说话。
  谢珠藏却站了起来。
  谢珠藏的手藏在袖子里,手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身子都在发抖。可她依然把阿梨拉到自己身后,站在了阿梨的身前,直视着扈玉娇。
  “谁、敢?”
  谢珠藏的声音低沉,前所未有的坚定。
  *
  阿梨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谢珠藏的背影——她自小被教着,要听谢珠藏的话,要当她的口舌,护着谢珠藏一辈子。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是谢珠藏站在她的身前。
  其他人比阿梨还要吃惊。她们早笃定谢珠藏是绵软懦弱的性子,从她那身不欲争锋的月白色棉裙就能看出来。更何况,她才刚刚因为结巴被嘲笑过啊!她难道不应该恨不得把自己缩成米粒吗?
  她凭什么不低头,她凭什么站起来,她凭什么不卑微怯弱如尘埃!?
  扈玉娇微微收敛了自己脸上的错愕,她提着酒壶,站了起来,走近谢珠藏:“你以为你说句谁敢,我就当真拿你这宫女没办法?”
  扈玉娇靠近谢珠藏,近乎耳语地道:“就算我现在,将这一整壶酒都倒在你脸上,她们也只敢说没看到——谢珠藏,你以为你是谁?”
  谢珠藏没有退。
  她声音发颤,却目不斜视,字字如刀:“你……又……以为……你是谁!”
  扈玉娇的笑容一滞,脸上的阴鸷一览无遗:“我是谁?谢珠藏,你难不成还想拿太子妃的身份来压我?谢珠藏,你一个结巴,凭什么当太子妃……”
  扈玉娇话音未落,远处忽地传来一声呼唤:“阿藏!”
  扈玉娇面色一变。
  几乎是谢珠藏下意识转头的刹那间,她忽地听到瓷瓶碎的脆响。谢珠藏还没回过神来,就听扈玉娇带着哭腔道:“阿藏!我都说你可以慢点说了,你便是再接不出来,也不该迁怒于我呀!”
  谢珠藏猛地回头去看——
  扈玉娇银红色的裙子上有大片紫褐色的酒渍。而酒壶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谢珠藏抿着唇看向扈玉娇。扈玉娇泫然欲泣,眸中有得色一闪而过——
  玄玉韫,正跨步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2020/7/20 改文!
  ——
  我敬重所有不肯向恶意低头的人。
  ——
  【引1…“梅烟笛中闻几弄。”苏轼《渔家傲·临水纵横回晚鞚》】
  【引2…“一枝春雪冻梅花”韦庄《浣溪沙》】
  【引3…“青梅煮酒斗时新”晏殊《诉衷情·青梅煮酒斗时新》】
  【引4…“梅蕊新妆桂叶眉”晏几道《鹧鸪天·梅蕊新妆桂叶眉》】
  【引5…“雨长苔痕侵壁砌,月移梅影上窗纱。”车万育《声律启蒙》】
  【引6…“笑坐雕鞍歌落梅”李白《襄阳歌》】


第15章 共进退
  扈玉娇低眉,伸手想去拉谢珠藏。谢珠藏下意识地往后一避,扈玉娇立刻就哀声道:“阿藏,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伤着手。我不怪你,真的,我不怪你。”
  “你颠倒黑白!”阿梨怒道。
  赵二姑娘立刻道:“你是谢姑娘的使女,自然向着谢姑娘说话。”
  谢尔雅站起来道:“方才可不是阿藏手中提着酒壶。”
  赵二姑娘冷哼一声:“谢大姑娘,你现在倒肯来做这个好人了?”
  赵二姑娘扬声问其他人:“你们最后可瞧见是谁拿着酒壶了?”
  大部分的人只含糊说没看见,也有那一心攀附扈家的,斩钉截铁地说是谢珠藏撞到了酒壶。
  赵二姑娘摊开手,似笑非笑地看着谢尔雅:“瞧瞧。你跟谢姑娘同出一族,你养父母时常耳提面命让你让着谢姑娘吧?焉知不是你是非不分?”
  谢尔雅哑然失声。
  扈玉娇掩面拉了拉赵二姑娘的袖子,哀声道:“表姐,别说了,罢了,罢了。”
  扈玉娇又看着谢珠藏,泪眼婆娑地道:“我知道,阿藏你不喜欢我。先前入明秀庄的时候,你就不想我牵你的手。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呢?”
  谢珠藏紧咬着牙关,浑身发颤地地看着扈玉娇。可她数次想开口说话,却只觉寒风从口中灌入,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她太明白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啊!
  “为什么?”玄玉韫将这些话尽收耳中,他冷笑着踏上玉骨亭,扫了眼谢珠藏。
  他抄起谢珠藏小几上的杯盏,看了看杯中澄澈的酒,又看了看扈玉娇裙子上的酒渍:“你说这酒是阿藏泼的?”
  扈玉娇好像这时才意识到玄玉韫来了,她轻轻地惊呼一声,又勉强挤出笑容来:“是……但是太子哥哥不要怪阿藏,她也不是故意……”
  “啊!!!”
  扈玉娇话还没说完,先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
  玉骨亭顿时一阵兵荒马乱!
  赵二姑娘瞠目结舌,她瞪着玄玉韫,手颤颤地指着谢珠藏:“你……她……”
  玄玉韫居然把杯子放进谢珠藏的手中,握着谢珠藏的手腕,把酒泼到了扈玉娇的脸上!
  “我的眼睛——我的脸!!”扈玉娇尖声惊叫,将自己惯来装出来的模样抛之脑后,毫无一个贵女的风度。
  扈玉娇胡乱地扯着汗巾子用力地擦自己的脸。她的力气太大,脸上的脂粉扑簌着往下掉,还留在脸上的胭脂和梅子酒混成了一团,一团红一团白,活像一个跳梁小丑。那精致的黛眉和花钿早被她毁得七零八落,比她被酒弄污的衣裙还要可笑。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太子不问青红皂白,竟直接就笃定了错在扈玉娇!?
  他对谢珠藏的珍视,竟已到了如此地步吗!?
  众人被这变故惊呆了,都呆若木鸡地看着玄玉韫。
  “你也配问?”玄玉韫冷冷地道。
  谢珠藏自己都愣住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又抬头看着玄玉韫。
  玄玉韫的侧脸如刀刻,棱角分明,气势轩然。他的目光里压抑着滔天的愤怒,那怒火几乎要从他的眼中窜出来。
  玄玉韫察觉到谢珠藏在看他,他侧首看着谢珠藏,嗤笑一声:“你也是个傻的,这种两面三刀的小人,蠢笨如猪,有什么好多费口舌的?你是孤上了玉碟的太子妃,激你说话,她们也配?”
  “你得这么做——”他说着,从她手中抽出杯盏,随手扔在赵二姑娘的脚边:“学会了吗?”
  “啊!”瓷片碎裂,吓得赵二姑娘一声尖叫,往后仰倒,踢翻了跟前的小几。
  那些原本站在一旁看热闹的贵女们,“噗通”一声,纷纷跪倒在地,两股战战,大气也不敢出。
  谢珠藏呆愣地点点头。
  玄玉韫握住了谢珠藏的手腕,冷静地道:“那就不算白来。走吧,回宫。”
  谢珠藏深吸一口气,用力地点头。
  *
  然而,他们才踏出玉骨亭一步,严嬷嬷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殿下!扈姑娘无缘无故被泼了酒,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吗!?”
  谢珠藏下意识地攥紧了玄玉韫的衣袖。?轻?吻?最? 萌?羽?恋?整?理?
  严嬷嬷是宫中的老人了,深知玄汉国对声名的重视,哪怕是太子,也不可有仗势欺人的恶名。故而她有底气义正辞严地问道:“您是储君,就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毁了一个女子的闺名吗!?”
  扈玉娇哭声更大,她看向谢珠藏的目光像淬了毒一样。
  玄玉韫脚步未停,他只是扬手在空中做了个手势。
  严嬷嬷见他毫不在意,心底冷笑一声,要在烈火之上再添一把柴火。
  然而——
  “就算我现在,将这一整壶酒都倒在你脸上,她们也只敢说没看到——谢珠藏,你以为你是谁?”
  “谢珠藏,你一个结巴,你凭什么当太子妃……”
  严嬷嬷还未开口,“扈玉娇”的声音却忽然在玉骨亭众人的耳边响起。这声调恶毒而又尖锐,清晰可闻。
  玉骨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扈玉娇大骇:“是谁!?我方才没有说话!嬷嬷!我方才没有说话!?”可人人都匍匐在地,压根看不出谁有问题。
  扈玉娇快要疯了!她疯狂地左右转动脑袋,试图从人群里分辨出声音的来源。
  然而,这声音是来自房梁,还是来自梅林,甚或就来自这些闺秀中间!?大惊之下的她们,完全分辨不出。
  严嬷嬷如寒冬被人迎头泼了一盆冰水,整个人登时就僵在了原地。
  她忘了,玄玉韫是储君啊。
  如果不是笃定出了事,他怎么会突然离席,从疏影亭赶到玉骨亭来?他这一招,不是为了让场上的人误会,他只是想警告她们——她们的一言一行,早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嬷嬷!嬷嬷!”严嬷嬷的沉默,让扈玉娇骇然大哭,亭中只能听见她歇斯底里的哭声,就连赵二姑娘也不敢靠近她。
  她死死地盯着谢珠藏的背影——谢珠藏来时白衣胜雪,如今依然是干干净净的,妥帖又体面。哪像她扈玉娇,精挑细选的银红色的裙子,毁了个彻彻底底!
  她苦心孤诣的好名声!就跟这条裙子一样,也毁了个彻彻底底!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啊!
  谢珠藏她凭什么!
  凭什么太子为她出头,就连步子也就着她的步调!
  嫉妒要扈玉娇整个人都吞噬了,她拉着严嬷嬷的衣袖,几乎要把严嬷嬷的袖子扯下来。严嬷嬷回过神来,掩下心中的汹涌波涛,厉声道:“查!到底是谁恶意仿照姑娘说话,离间姑娘和谢姑娘!”
  严嬷嬷又冷冰冰地环视了一圈玉骨亭:“今日之事,还望姑娘们都烂在肚子里。不然,已经惹恼了殿下和谢姑娘不说,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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