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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重生后我想嫁早死太子-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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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西北角开远门外不远处的汴河段,有一队舫船正在河上航行。舫船上四壁皆为窗户,做成房屋形状,船身周围用木兰纹栏杆相围,朱绘华焕,说不尽的奢华。
  翠玉蹑手蹑脚掀开描金芙蓉罗纱帘幕,小声回话:“回郡主,小娘子还歇着哩。”
  怀宁郡主微微颔首,一脸担忧身子前倾相问:“可睡得踏实?”
  翠玉道:“踏实咧。”
  怀宁郡主心里才稍微安心下来,也不知道为何,幼女月奴前天晚上大哭醒来,惊惧不已,问也不吭声,只泪流不止,这几天更是昼夜不离母亲,连就寝也要缠着她挨着她睡才能睡得安稳。
  当初她怀孕生产满怀憧憬,万万没想到生下了被世人视为不吉的双胎,婆家都说溺死便是,是她不甘心,求了京中有名的得一大师。
  大师道,阴变於六,以为偶爻。若是要保两个孩子的命,便要将女孩儿送远些直到六周岁方可化解灾祸。因此幼女就不得不送去了陇右道娘家。
  虽然嫂子是个周道热忱的,照顾幼女比自己亲女儿还尽心;
  虽然是得一大师亲口说唯有这样才能保两胎性命;
  虽然听哥哥来信说女儿皓齿内鲜、明眸善睐,带着一股汴京城里养不出来的鲜活。
  可当娘的总觉得心里头对不住女儿。
  因而临近女儿回京的日子,怀宁郡主便早早乘了车驾往西京去迎她。如今一路坐船经水路走了好几天,才看到了远处巍峨耸立的开远门。
  翠玉又说:“开远门外咱家的马车已经等着了,待船停岸便可换车。小娘子直叫奶娘包裹起来抱上去,也不教吹了风,也不须唤她起来。”
  怀宁郡主称许:“你倒是个周到的,既是恁地,便这么安排罢。”
  后舱里月奴听到外面的说话声,眼睫毛动了动,睁开一条缝茫然的盯着舱顶。
  她被那对狗男女活活烧死在大火之中,魂灵飘荡,不曾想一睁眼又回到了九岁娘还活着时。
  初来时她先是疑心自己终在阴间与家人团聚;待发现自己重生后又惊惧不宁,抱着娘委屈不已大哭;后又不敢安睡,总怕一觉睡过去就又远离亲人;到今天,终于渐渐接受自己是真的重活一次。
  她这两天一直睡不踏实,耳边总响起明月姝阴毒的低笑。
  将断气时,那明月姝附在耳边得意道:“要怪就怪你那个没用的娘,护不住自己,连儿女都被人谋害……”
  月娘打了个激灵,娘!
  如今是天禧二年!她记得清清楚楚,娘就是今年没的。
  月奴的母亲怀宁郡主是太皇太后的亲外孙女。太皇太后将自己女儿安乐公主嫁给了娘家侄儿周乂,生了大舅舅周英毅和母亲周英若两个孩子。
  可一场时瘟让周乂夫妻丧命,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太皇太后就将外孙女接进了宫亲手抚养。
  母亲自幼跟着太皇太后在深宫长大,所以格外骄纵,待及笄就得皇上亲封怀宁郡主。
  据说当年太后就想为皇上求娶母亲,母亲不想在宫中生活,反倒在殿试时一眼瞧中了状元郎明殊。可巧皇上对母亲也只有兄妹之情,于是赐婚给父亲,成就了一道佳话。
  她因着是双生犯了忌讳,所以被送到陇右道周家舅舅那里,母亲心里觉得亏待了自己,便急着在端阳节带自己去玉津园看百兽。
  谁能想到一向驯服的驺虞①在笼里忽然暴躁不安骤然发狂,虽有笼子阻隔却惊了母亲骑着的马,将她甩下马背,摔成重伤,没几天就去了。
  从前只当是意外,却不想是月姝母女合谋,月奴指甲深深抠进掌心,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她记得清清楚楚,母亲去世后自己被父亲训斥为“不祥之女祸家秧子”,太皇太后更是一夜白了头发,自己便是那时起就变得唯唯诺诺懦弱怕事,心里也深深怀疑自己克死了母亲。
  可若这是贼人安排呢?月奴攥紧了拳头,若重生是老天爷恩典,那她必要贼人血债血偿!
  如今还有四五日到端午节,月奴心中谋划,总不好让母亲再去玉津园。可用什么法子呢?
  玉津园是皇家御苑,养着各色百兽,除了偶尔对万民开放,平日里也只有皇亲国戚才有资格求了恩典能去,听说这次是皇后设宴,便是母亲贵为郡主,也不好说不去便不去。
  做什么事情能让母亲相信自己呢?
  月奴正苦苦思索,忽得船重重一顿,似是磕在什么上,外头传来前舱里母亲和女使们站不稳此起彼伏的低呼声。
  月奴想去窗边张望,可她如今是个孩童,踮起脚都够不着窗棂,正着急时她瞧见床前的矮金裹脚杌子,灵机一动搬运到窗前。
  她踩上杌子,推开木窗努力踮起脚向外头张望:
  只见近处汴河里飞蓬船、航船、舫船等往来穿梭,大橹摇曳,披水板从水面掠过,吱吱呀呀摇橹声不绝于耳;
  河岸临水处一排排塌房②林立,外头堆的货物山积波委,往来客商或是假赁市郭间铺席,或是寄藏物货并动具等物,算账的、讲价的、搬运的,熙熙攘攘的吵闹;
  远处岸边一间间邸店③门口,店主热情招呼着过往客人,人烟生聚,铺席骈盛,时不时四轮双帮太平车运送着粮食、石料不时从门前“咕噜”、“咕噜”平稳而过。
  这就是大宋都城的血脉——汴河,半天下之财赋,并山泽之百货,悉由此运进大宋都城。
  月奴前世在乡下住了九年,等出嫁后又要恪守妇道,着实没有见识过太多汴京的繁华。
  还在城外尚且如此太平繁阜,不知道城内又是个什么情景?
  月奴近乎贪婪的张望,差点忘了自己的本意是要查看外头出了什么事。
  “喂,兀那个小丫头,你做什么张望?你家主人是哪个?”
  对面船栏杆上依着一个半大小子,个头不高,生得白白净净,声音虽还是童子稚嫩之音,却隐约已有几份颐指气使的傲然。
  为了赶路安全舅母给月奴换了粗布衣裳,难怪少年误会。她漠然扫视了他一眼,不说话,只翘首往前头努力张望。
  似乎是前头大船与本船相撞,只她到底身处船中央,便是再怎么使劲儿往前够都瞧不见再多。
  少年看得对面船上那个小丫头琉璃葫芦儿一般剔透,却在窗后跳啊跳的,显然是不够高,“嗤嗤”一笑:“小丫头,休跳得小爷我眼花!外头寇相公家大船的升降舵与你们的披水板撞上了,要上二层的舵楼才看得分明。”
  月奴一想,是了,升降舵须得吃水浅将船舵拉高,吃水深将船舵降下,如今汴河上航运繁忙,想必是有船工手忙脚乱。
  她站在窗边沉思,挽着三鬟于头顶及两耳,再用红锦缎缠绕其间,眼睛黑沉沉秋水一般,格外的顾盼生姿,可仍旧是一声不吭。
  少年着急,眼珠子一转,捡起桌边的人马转轮④晃了晃:“丫头,回话这个就与你顽。”
  月奴哪里会理会?她瞥一眼少年,生得粉妆玉砌,心想:也不知是谁家,养得孩子这般没大没小。
  那少年显见得一向养尊处优,哪里被个烧火丫头三番两次漠视过?
  或许是被那丫头目中无人的气势所激到,他一时气急,口不择言,大声道:“黑米团子!黑胖!听见否?”
  月奴忽得大怒,她在陇右道长大,骑马射猎无不精通,也因此全身都晒得蜜褐色,没少在刚进汴京时被明月姝那一帮小娘子冷嘲热讽。
  就连杜轻臣,也明里暗里嫌弃过她肤色,当众写打油诗道“托香腮、难辨乌云鬓,好一个水墨明三娘”,引得四娘子咯咯咯的笑,她难堪得要死,恨不得立时钻进地里去。
  忽得一下钻心的疼,加上刻骨的恨,还有不知道何处来的羞耻、自卑,齐齐戳到心里,月奴猛地一叉腰,指着那少年就骂道:
  “这厮!你省的甚么?爷爷我是黑米团子,你是什么?说我黑,怎的你白?脸赤白腰子一般,如何敢笑话俺!你托谁的势要?没了当絮絮聒聒地!”
  少年目瞪口呆,天可怜见,他没见过这般粗鲁的小娘子,也从未听过如此酣畅淋漓的村骂。
  月奴见他直愣愣站在那里,像个被雨打了的蛤 ……蟆(我没想到这两个字也会被禁),又添上一句:“怎地终不成飞剑来取了我头!”
  骂罢做个鬼脸,啪的一下关了木窗。
  月奴忽然痛快,天知道她做世子夫人期间不知道多少次受了腌臜气就想不管不顾破口大骂一顿,可总要顾虑着涵养、思虑着颜面,忍着、让着、陪着笑。
  此时想起儿时在西北学的村话土话,一股脑都倒出来!心中块垒顿消!恁得痛快!
  她痛快的拍拍手上的灰!去寻娘亲!
  岸边橘黄色金灯花一丛丛盛开,蘘蘘叶盛;砌下惟翻艳艳丛,一簇五朵,如同晓霞初叠,光焰如金灯。
  船内怀宁郡主一脸惊讶,盯着大迈步走进来的女儿:“怎的今儿个忽得有了精气神?”
  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①驺虞:老虎
  ②塌房:存货仓库
  ③邸店:旅馆
  ④人马转轮:宋代玩具,类似现代的幸运转盘。
  女主做的船灵感来自宋画《雪霁江行图》
  本书又名《汴京街骂指南》
  赵祐:黑胖?
  月奴:叫爷爷
  小学鸡对骂
  目睹了男女主初见场景的作者汤圆表示:场面一度颇为幼稚
  PS:此处是为了增加戏剧冲突,而且男童一则年纪小,二则是骄傲惯了第一次遇到丫鬟不理他两次,因而嘴刻薄些,但是实际生活中遇到别人贬低你,打击你,一定要清醒哈,要相信自己是最棒哒,拜拜吧PUA。
  今天做了香喷喷黄焖鸡。
  土鸡切块,焯水。
  锅中起热油,下冰糖炒化,倒鸡肉、加料酒,老抽、生抽等,葱姜蒜和一点水,快乐炖起来。
  半个小时后揭开锅,美滋滋。
  明家排行:
  大房:明殊,娶怀宁郡主,生大娘子明月娘+双胞胎三娘子明月奴和大郎明宣远。
  妾室石氏,生四娘子明月姝和五郎明宣裕。
  二房:明颖(无子女)
  三房:明殻镒用髟露穑擅餍瘛⑷擅餍恕⑺睦
  明宣庆、六郎明宣喜


第3章 淡烟流水画屏幽
  嗯?
  月奴诧异的摸摸脸,许是那一顿街骂,让自己心中惊疑和戾气散去不少,她脸上闪过一丝赧然,依偎在郡主身边。
  旋即又问:“娘,船怎么不走?”
  郡主摸着身边女儿雏鸟一般毛茸茸的脑壳,心里一阵柔软,曼声慢语跟她解释:“应是与别的船相撞,我已打发唐嬷嬷去看个究竟。”唐嬷嬷是她身边较为倚重的管事,自然要去看看情况。
  这时候唐嬷嬷进来回报:“回郡主的话,不提防撞上寇知府家的船。”
  月奴心想:果然,那男童虽然出言不逊些,话却利落。
  月奴从前为做好世子夫人,特意将京中高官都摸了个底朝天。寇相公名叫寇平仲,深得官家①倚重,一生三起三落,细细想来,这次应是他第一次被贬,从堂堂副相被贬为青州知府。
  没想到唐嬷嬷接着说:“寇家女眷恁地多事,倒跟咱家寻事哩。”
  说着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如今不过是一介知府,咱还能被这等人家欺了去?”
  月奴发急,寇相公虽然出身寒门,如今又被贬谪,可他一生官居鼎鼐、致身鼎铉,堪称权倾朝野。
  更兼他在群臣中以刚直足智著名,选拔人才不讲门第,喜欢进用出身贫寒而有真才的人,颇得士林好评。
  如今他刚出京路上就被皇家贵胄打脸,士林怎能不迁怒母亲?坏了皇室的颜面,宗亲们又怎能不怪罪母亲?这岂不是两头得罪?
  怪道她成年后有好几次听别家的夫人议论娘放纵骄横、目中无人。
  有这等不知死活的奴仆撺掇,娘亲少不得要被得一个飞扬跋扈的名声?
  果然母亲闻言皱起眉头。
  月奴忖度,若是真起了冲突,寇相可不是那种畏惧权贵息事宁人的性子!
  当年刘皇后娘家的人仗势犯法,皇上都发话轻饶,寇相公却要秉公办理,即使与刘皇后从此结下怨仇也毫不在意,何况娘只是个区区郡主?
  唐嬷嬷看郡主眼色,又补上一句:“我都说了咱们是郡主府上,可那家人却压根儿置若罔闻,倒好像不把咱当回事一样……”,她就做出委委屈屈的样子。
  月奴心里大怒,好一个奴仆!惹是生非倒要撺掇主家去替她出气!
  母亲在太皇太后身边长大,免不了有些骄纵,可这几天的相处让她感觉母亲心地淳厚,并不是为非作歹之人。
  看唐嬷嬷娴熟的样子,肯定不是第一次这么哄得母亲为她出头。也不知她这样的奴仆有多少?更不知他们打着母亲的名义在外头惹了多少祸端?
  怪道当初娘亲被驺虞惊吓,宗□□里连个细细过问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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