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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

小通房-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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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我对你宋二爷来说,不就是个卑贱的奴婢吗?!你要和卑贱的奴婢纠缠一辈子?!”
  宋远洲伸手到了怀中,拿出一样东西。
  计英看过去,是她的卖身契,找了多时没找到的卖身契。
  宋远洲拿在手里,看着她。
  “这张卖身契虽然写着你卖身为奴,但在我眼里,你早已不是奴婢了,更不要提什么卑贱。”
  计英只看着那张卖身契,一伸手要夺过来,宋远洲却将那张卖身契,扔到了一旁。
  计英瞪住了他。
  “既然不是奴婢,你为何不把卖身契销了?”
  宋远洲笑了。
  “英英,我不能销了你的卖身契,不然你就会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了。所以,你不卑贱,真正卑贱的那个人是我。”
  计英怔住了,一瞬之后,忽的大声冷笑了出来。
  她不停地笑着,笑到眼泪止不住往下流,抽泣着流泪。
  宋远洲轻轻地顺着她的后背,满眼地悲伤与爱怜交织。
  他抽出帕子要替她拭泪,计英一下打开了他的手。
  她盯住他的眼睛,突然问。
  “宋远洲,你有没有想过,你和我这样纠缠,可对得起你所谓的、被我计家害死的你父亲?!”
  话音落地,烛火噼啪响了一下。
  入夜的静谧拷问着人心。
  宋远洲彻底沉默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慢地开了口。
  “我有罪,我对不起我父亲。从今日起,我每晚都给父亲跪上一个时辰,这是我应受的惩罚。”
  他说着,又看向了计英。
  “可我还是不能让你走。英英,不能。”
  计英在他的言语和目光中彻底惊住了。
  她看向宋远洲。
  “你真的疯了!”
  宋远洲轻声一笑。
  “是的,我疯了,我只有疯着,才好受一些。”

  ☆、第52章 第 52 章

  静谧的夜; 幽香在室内流转。
  计英对着一桌菜毫无胃口,最后只那了一个盘香饼勉强吃了作罢。
  宋远洲并没有强迫她,只是让灶上做了些糕点; 留在房中。
  “你饿了就自己吃些; 身子是你自己的。”
  计英不想理会一个疯子; 但夜渐渐深了,她不得不问宋远洲。
  “你给我安排什么住处?”
  宋远洲回头看了她一眼; 指了指床铺; “就在那睡吧。”
  计英没有太多意外; 宋远洲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放她离开他的视线呢?
  她气闷着; 自顾自地洗漱上了床,男人自然而然地跟了上来。
  计英躺下,他也躺下,抬手将她搂在了怀里,好像他们之间如同寻常夫妻一样。
  他好似想开口说什么。
  计英一句都不想听; 嗤笑一声打断了他。
  “这就歇了?你不是说去为你父亲罚跪吗?怎么?只是说说而已?”
  宋远洲身形一僵; 他低声道; “我说过的; 自然会去; 你先睡吧。”
  说着,还替计英拉了拉薄被; 又轻拍了她两下。
  计英越发气闷。
  天气炎热; 宋远洲房中因他自己的造园之技; 把屋子造得冬暖夏凉。
  可计英还是觉得热得厉害,尤其身后靠着一个人将她搂在怀中; 她浑身不适; 那热感加倍强烈。
  她烦躁地翻身; 翻来又翻去,不管她如何,男人都随着她,一句多的话都没有。
  直到半晌,计英因着翻身出了一身汗,他才问,“这么热吗?”
  计英哼了一声,“不仅热而且闷,若是你宋二爷能放个冰鉴在房中,兴许能好得多。”
  宋远洲体寒,春秋冬三季汤婆子手炉不离身,冰鉴这种东西,可以说在歌风山房根本没出现过。
  宋太医也多次吩咐他避免寒凉,连凉物都是不太碰的。
  计英话音落地,挑衅地看向了宋远洲。
  宋远洲一下就想到了三月天里,她想都没想就跳进了冰冷的太湖水中的情形。
  宋远洲心下一疼,晓得自己这是自作自受,当时如何对待的计英,如今也该加倍应在自己身上。
  他说好,起身吩咐了黄普。
  “寻一个冰鉴来。”
  黄普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二爷如何用得冰鉴?!”
  宋远洲低咳了一声,“无需多言,快去拿来。”
  他吩咐完了话,也没再回到床上,只是看着背对他而躺的计英,轻轻叹了口气。
  “你伤口复发,还是早些歇了吧。冰鉴一会就到了,我眼下去罚跪,你睡吧。”
  他说完,最后看了她一眼。
  那背影细瘦里透着冷漠,始终没有转过身看他一眼,也没有任何一点回应。
  宋远洲离了去。
  他走了,计英听到门帘落下的声音,这才翻身坐了起来。
  室内空空的,幽香转了又转,闷热的感觉没有因为男人的离开而消失,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地笼罩着计英了。
  宋远洲真的去罚跪了,他真的就准备这样扭曲着过下去?!
  计英呆呆坐着,不一会冰鉴送了来。
  闷热的感觉消失了,计英反而发冷起来。
  她还有没有机会逃脱?
  还有三哥,是不是还在被人追捕,他逃脱了没有?
  计英呆坐在床上,迷茫地抱起了手臂。
  *
  映翠园,几个时辰前。
  院子里摆了大大小小二十多盆花。
  小孔氏近来重拾莳花弄草的雅兴,干脆把映翠园的名花都搬过来,一盆一盆地修剪。
  彼时,她正修剪着一盆名贵的白茶花的枝叶,嘴里哼着时下流行的小曲。
  细长的指甲时不时拨弄几下娇嫩的花朵,怜爱得很。
  她一派轻快自得的态度。
  直到园子外面忽然吵闹起来。
  宋家宅院广阔,主子却少,一向安静,哪里来的吵闹声?
  小孔氏正剪着细枝,听闻吵闹挑了眉,叫了身边的丫鬟。
  “这是闹腾什么呢?去问问。”
  丫鬟还没来得及出门去问,鲁嬷嬷和香浣跑了进来。
  这祖孙两个脸色煞白,好像见了鬼一样,尤其香浣,一副神魂好似丢了一半。
  鲁嬷嬷惊慌地回禀,“夫人,见鬼了见鬼了!”
  “什么见鬼了?!你也是老嬷嬷了,慌里慌张像什么样?!”小孔氏瞪了这祖孙一眼。
  鲁嬷嬷被这一训斥,终于回过了几分神来。
  她定了一下,才道,“夫人,那烧死了的计英回来了!还是二爷亲自抱着回来的!”
  话音一落,小孔氏手下剪子一抖,咔嚓剪掉了半片茶花叶子。
  她小心修了半晌的名贵茶花,顷刻间没了美感。
  可小孔氏顾不上了,脸色也变幻了几分。
  “你说什么?!计英回来了?你们见到了?!”
  香浣是切实见到了的,早在从云龙道观回城的路上,就远远瞧见了宋远洲的马车。
  马车车帘被吹起,她看到了里面的人,那清丽的面庞一晃,当场就把香浣吓得腿下一软,摔在了地上。
  可她毕竟没看清楚,还能说是错觉,但回到家中,全然吵闹起来,她才晓得是计英真的回来了。
  香浣抖着身子,“夫人,我真的见了,她到底是人还是鬼。。。 。。。?”
  “哪来得鬼?!”
  小孔氏径直打断了香浣,“若是鬼,也不能人人都能看见。所以定然是人了!说不定当时同你说什么借你吉言的话,本就是她的打算。如今不过是被二爷寻回来了罢了!”
  小孔氏到底是做过当家主母的人,比鲁嬷嬷和香浣都要头脑清醒得多。
  那祖孙被这一说,相互看了一眼。
  鲁嬷嬷也定了定心神,“夫人说的有理。原来那计英是做了逃奴,这下却被二爷寻回来了。”
  这“逃奴”二字落在香浣耳中,香浣也回过了神来。
  “对对,我没咒死她!这一切根本就是她的计谋!哎呀,她可害死我了!吓得我这么多日子,没有一日能睡好觉!这个狡猾的贱婢!”
  香浣说着,甚至跳了脚。
  可她又忽然说了一句,“狡猾的贱婢,为什么二爷还要抱着她?二爷在车里就抱着她,还一路把她抱回了歌风山房!二爷就这么喜欢她吗?!”
  香浣始终不愿意相信二爷会看上计英,但小孔氏却把宋远洲的一举一动,看得一清二楚。
  若是不喜欢,能在她假死之后吐血?能在冰窖看到那假尸之后,险些进了鬼门关?
  那何止是喜欢,是话本子里的用情至深吧?
  小孔氏想想,端庄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表情。
  鲁嬷嬷在旁嘀嘀咕咕,“这计英可折磨得二爷够呛,前些日二爷可没少吐血,莫不都是为了她?!听说二爷眼下抱着她回来,脚步都轻快起来,满脸掩不住的笑。夫人,二爷满心满眼都是她了,这可怎么办呀?!”
  这话未落,小孔氏脸上的诡异表情凝滞起来,目光不由看向了歌风山房的方向。
  她紧抿了嘴不说话了,鲁嬷嬷和香浣都察觉了她的不对劲,不敢再多说什么。
  可小孔氏却开了口。
  “二爷寻回心头之爱,那是好事,什么怎么办?”
  她如此说着,又转头继续去修剪那白茶花。
  但是白茶花被她一剪子剪掉半边花叶,再修剪也没有了美。
  小孔氏左看右看,看不到任何再修剪的可能了,忽的伸出剪刀。
  只听咔嚓一下,那株名贵的白茶花,被砍头似得剪断了。
  娇嫩欲滴的花朵径直掉了下来,落进了沾满泥水的花盆里,净白的花瓣登时脏了。
  鲁嬷嬷和香浣对了个惊吓的眼神。
  鲁嬷嬷小声喊着夫人,“夫人这是怎么了?”
  小孔氏默了一默,转身笑了。
  “我这是替远洲高兴呢。”
  。。。 。。。
  夜晚的映翠园,远离所有的喧嚣,静得好像没有人气一样。
  在这样的寂静中,太多年了。
  小孔氏平平躺在雕花大床上,想想自己过了多少年这样的日子。
  算起来,她守寡也不过两三年的光景,可这样冷清寂静没有人息的夜,好似过了十多年不止,也可能,她嫁到宋家之后,从头到尾过得都是这样的日子。
  小孔氏不由地想到了自己嫁进宋家之前。
  那时候她姐姐病重了,而孔家女嫁进宋家本就是向上攀的高嫁,若姐姐一死,虽然留了两个孩子,可到底和宋家要疏远起来了。
  她姐病死之前,和她单独说过话。
  那天外面在办宴席,吵吵闹闹的,姐姐的屋里却静着。
  “你姐夫是什么样的人,你也应该看出来了。他这些年对我多体贴多温柔,可惜我命不好,子嗣上不顺,自己身子骨也不争气,享不了那样的福了。”
  她姐姐一边说着,一边抓住了她的手。
  “我死了,你姐夫早晚要续弦。我那两个可怜的孩子,早晚还是要落进继母手里。你姐夫那般温柔体贴,也早晚给了别人。我这么一想,就不甘心,可我这身子撑不了一个月了,我心里明白,我再不甘心也没用。但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兰霜,你若是想要这一切,那可就太好了。”
  姐姐忽然抓紧了她的手。
  “兰霜,这一切你想要吗?”
  想要吗?
  小孔氏当时一下就被问懵了。
  她也正是婚嫁的年纪,嫁人是横在眼前的大关。
  她没立刻回答,外面有孩童的脚步声渐近,不时,宋溪拉着宋远洲进了房来。
  两个孩子都还小着,宋溪五岁,宋远洲才三岁。
  两个都穿的厚厚实实的,宋溪扎着两个小啾啾,系着红丝带,脸上红扑扑的,远洲那孩子瘦了些,但眼睛大大的,白白净净、少言寡语惹人疼。
  两个孩子上前跟她行礼。
  他们叫她“姨母”,她第一次仔细打量两个孩子。
  两人长得很像,长着孔家人和宋家人容貌上的优点,一样的漂亮。
  行过礼,他们扑到了姐姐的床前说话。
  宋溪话多,叽叽喳喳说了一堆,远洲就在一旁听着,却把自己的手炉塞进了姐姐的手里。
  “娘亲暖手。”
  姐姐爱怜地看着两个孩子,眼眶湿了湿。。。 。。。
  不多时,两个孩子走了。
  姐姐又叫了她。
  “兰霜,你看小溪和远洲多惹人疼,你若是嫁进宋家,这两个孩子都叫你母亲。没有比姨母做继母更好的了。等他们大一点,你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小溪和远洲还能带着弟弟妹妹一道玩,这多好呀!孩子好,你也好,不比你嫁给那些穷书生要强得多吗?”
  姐姐拍着她的手,眼泪在眼眶打转。
  彼时,小孔氏仿佛看到了姐姐口中那些场景。
  宋家的主母成了她,一切别人羡慕的姐姐拥有的一切,都落到了她身上。
  她心动了。
  。。。 。。。
  小孔氏想到从前的事情,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眼睛睁开同没睁,没什么区别,四处都是黑暗。
  厚厚的窗纸透不进朦胧的月光,小孔氏在黑暗中睁大眼睛寻找光亮。
  而她什么光亮都没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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