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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

小通房-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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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计英瞧了瞧,“倒也没什么,下次师兄再来看我,给我带个针线筐子就好。”
  “针线?你衣裳破了?我找人给你补。。。 。。。”
  计英笑着说不用,“我如今也练会了一些,再练练就走线更加平整了,能自己补衣裳,也免得把衣裳拿出去冒风险。”
  在宋家,她已经能给宋远洲走线平整地缝制一双袜子。
  但她不想再说起那些,又挑了别的话头,说起了以后的安排。
  “。。。 。。。等我腿伤彻底好了,我就去找三哥。之前有人在开封见过三哥,我去开封找人问问,说不定还能有更多消息。”
  叶世星也道好,“正好我还有个小活计在松江,待我做完这个活,跟你一道去找他。他那身份不好来江南,我们去了北方,他说不定会自己寻过来呢。”
  计英笑了起来。
  少女的笑容充满了希望,叶师兄瞧着却欲言又止。
  计英发现了。
  “师兄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从来到之后就犹犹豫豫的。”
  叶世星确实在犹豫,他不想告诉计英,可又觉得那事在心里放不住。
  他琢磨着开了口。
  “我今日路过宋家附近的药铺,听见两个药童说话,两人说那宋远洲吐血昏迷了,昏迷之后总是在梦里喊话。”
  计英怔了怔。
  叶世星声音低了几分,看住了她。
  “他总是叫着,‘英英,回来!’。。。 。。。是在叫你吗?”
  话音未落,计英突然笑了。
  “怎么会呢?师兄是忘了他表妹叫孔若樱了吧。他叫的一定是‘樱樱’,樱花的樱。”
  叶世星愣了一下,转瞬回过了神来。
  “瞧我犯了傻。你说的是,他定是在叫他表妹,他前几日不还刚从杭州回来吗?”
  计英点头。
  叶世星又重复了一边,“定是他孔家的表妹,同咱们没什么关系。”
  计英笑着说是。
  两人说完,突然不知该怎么接续聊下去的话题。
  沉默里,空气奇怪的凝滞了几分。
  叶世星有些慌张地换了话题。
  时间不早了,叶世星也不便在此逗留时间太长,要走了。
  计英送他回小楼里的开关门前,叶世星让她留步。
  “你腿还没好利索,好好养着不用送我。”
  他说着,忽的看住了她的眼睛,那双水亮的眸中清晰地倒影着他的身影。
  叶世星心下快跳了一下。
  他声音轻缓了下来。
  “以前的事情别想了,以后的事情。。。 。。。我陪着你。”
  叶世星说完,不等计英开口就离开了。
  机关门吱呀一声关闭,叶世星的脚步声急匆匆远去了。
  腿伤并未痊愈的伤隐隐作痛。
  计英靠在门后,说不清为何疲累。
  宋远洲喊的什么人也好,叶师兄说的这番话也罢,她这颗心就像是浸在了井水里,从始至终都是凉的,也许永远都不会热起来了。
  她只想安稳地养好腿伤离开,去过新的生活。
  在此之前唯一期盼,就是千万不要被宋远洲察觉她还活着,更不要让他察觉,她就活在他的眼皮底下。
  她“死”了,和他之间的恩怨情仇既然说不清就算了,她只想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崭新的和宋远洲无关的生活。
  仅此而已。

  ☆、第44章 第 44 章

  再次醒来; 宋远洲也不知道过去了几天。
  他默默地起身靠在了床头。
  房中昏暗暗空荡荡的,药香盖住了室内的幽香,房中静的落针可闻。
  但这样的静又是那么让人窒息。
  宋远洲呆坐着看了很久。
  他的眼睛里面有水光; 水光将昏暗的房间变得奇幻起来。
  他在水光中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那身影细瘦,有时站在窗下,有时坐在博古架下的绣墩上,有时在床边走动; 有时卷过来潮湿的铺盖铺在地上; 要躺下去。。。 。。。
  “不要睡地上。。。 。。。”宋远洲伸出了手去拦她。
  她转身看了过来,他立刻拍了拍床沿,“到我身边来。”
  可她摇了头; 转身向外间走去。
  “英英!”
  宋远洲急忙起身跟了上去,少女去了另一边的书案前。
  她拿起墨要磨墨,他跟过去,她又放下墨展开了一副画。
  是计家的园林画,她看得认真急了; 手指在上面点画着。
  一时好像遇到了看不懂的地方; 秀眉皱了起来。
  宋远洲走上前去,想替她解答一二。
  少女低着头看得认真,他想将她圈在怀里; 但手一碰,水光里的身影又散了。
  书案前和书架旁都没了人。
  宋远洲一慌; 急忙回头去看,她又回到了博古架下面; 坐在绣墩上拿着针较劲; 好像在缝一双袜子。
  宋远洲怕她又散了; 不敢靠近也不敢出声; 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她做着针线。
  她来来回回地缝了拆、拆了缝,她不乐地眉头越皱越紧。
  宋远洲一点都不烦,他只想就这样看着她,天长地久地看着她。
  但她终究是烦了,嘟着红艳艳的唇不肯缝了。
  水光里,红唇娇艳欲滴,宋远洲忍不住心里酸软的厉害。
  她从绣墩上起了身,气哼哼地把袜子放进了存放他衣裳的箱笼里,端着针线筐要走了。
  宋远洲赶忙上前去拦她。
  “英英,不缝了好不好,以后都不做针线了,别走。。。 。。。”
  可她还是散了,散在了他指尖下。
  遍寻满屋,再也没了少女身影。
  男人着了急,水光充满了他的视线,可少女就是不见了,甚至他推开门,廊下、院中也没有一个人影。
  水光瞬间消失了,顺着热流滑落下来。
  小厮黄普闻声跑上前来,“二爷。”
  男人木着脸转头向屋里而去。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
  屋里仍旧空荡着,什么都没有,仿佛什么都从未有过。
  直到他不知目的地站在了放置衣裳的箱笼前,好像想起了什么,急忙打开了箱笼。
  箱笼里,静静躺着一双走线不那么歪扭的袜子。
  这双袜子和其他袜子都不一样,宋远洲伸手碰去,好似烫地厉害,可他还是攥在了手里,紧紧攥在了手心里。
  黄普不敢开口说话,哭丧着脸看着自家二爷如丢了魂一样,拿着一双袜子怔怔地站着。
  但他刚要掩上门出去,后面突然传来了声音。
  是哭声,厚朴的哭声。
  宋远洲静静听了很久,最后拿着那双袜子出了门,向后面走去。
  黄普试着拦他,可他还是继续向后面走着。
  厚朴不敢再阻拦,一路跟着他走到了破败的废墟前。
  没有二爷的令,这一片烧成黑灰的房舍没人敢动。
  厚朴坐在地上拿着笔在地板上画画,一边哭一边画。
  黄普想让他别哭了,宋远洲走上了前去。
  厚朴用一只不是他常用的画笔,站着黑灰水,在地上点画着。
  他画完了房舍,那一排房舍整齐俨然,正是废墟烧塌之前的模样。
  他还画了葡萄架和房舍前的小桌。
  小桌上摆满了小吃食,桌前坐了三个人。
  一个小男孩和两个姑娘。
  他只画完了其中一个,另一个姑娘勾勒了衣裳头发,却怎么都画不出那张脸来。
  厚朴不停地抹着眼泪。
  宋远洲催促他,“继续画。”
  厚朴却大声哭了起来,他突然站了起来,将用黑灰调出来的黑水一下全都泼在了地上。
  那幅画瞬间消失在了黑灰水中。
  乌漆漆的,再也没了那张脸。
  宋远洲定住了。
  那黑水好像三丈高的巨浪一样将他瞬间淹没了。
  痛苦窒息的感觉将他包围。
  胸口猛地一痛,他向前一俯身,又是一片血。
  但他不在乎,只是转身去拉厚朴。
  声音哑的吓人。
  “不要走,重新画一幅。”
  厚朴哭得不行,不住地摇头,甚至干脆把笔塞进了宋远洲的手里。
  男人痛苦地咳着,“你来画,给我笔做什么?”
  厚朴不肯画,却道:“是英英姐姐的笔。”
  男人一怔。
  “你怎么有她的画笔?”
  厚朴干脆告诉她,“姐姐把画具都给了我,还把衣裳首饰小吃食给了我姐姐。”
  男人彻底定住了,拿着画笔的手颤了起来,一下按住了厚朴的肩头。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是火烧之前那天,她托给你们的吗?!”
  厚朴吓坏了,只敢点头。
  男人却笑了起来,眼中泪水不住滑落,越发笑了起来。
  正这时,茯苓过来寻厚朴。
  宋远洲直接抓了她又问了一遍。
  “。。。 。。。是不是这样?!她是不是故意托给你们的?!”
  茯苓顿了一下。
  “回二爷,那几日干燥的厉害,英英怕小西屋拥挤,旁边的房舍又放置了杂物,东西多了容易起火,这才暂时放在我们姐弟房中的。。。 。。。谁想到,还是起了火。。。 。。。”
  茯苓落泪,可男人却不相信一样。
  “不对,不对!怎么会这么巧?!她一定是故意的,她一定是逃走了,对不对?!”
  他这样说,众人都投去了怪异的眼神。
  前几日二爷昏迷的时候,川二爷请了人来废墟中寻人。
  他们在小西屋的废墟下面,确实寻到了一具烧焦了的尸体。
  仵作来验尸,是女尸。
  只是二爷病得厉害,川二爷吩咐阖府上下,谁都不许提起此事。
  不仅不许提,连计家人来闹了两回,要求销了计英的卖身契的事情,也都不要提起。
  毕竟二爷吐血太厉害了。
  茯苓他们无法据实以告,只是看向二爷那消瘦的面孔,深陷的眼窝,说了一句。
  “也许吧。。。 。。。”
  宋远洲却笑了,快步往外走去。
  黄普追着他问,“二爷要去哪?!”
  “我去找她!”
  话音未落,突然被人叫住了。
  “远洲!”
  宋远洲回头看去,是宋川和宋溪联袂来了。
  “远洲,你要去哪?今日天阴着,像是要下雨了,回屋去吧。”宋川劝他。
  宋溪也道是,刚要说什么,被宋远洲截了过去。
  “我去找计英,她走之前给茯苓和厚朴都托付了东西,所以她定是有预谋地离开,定是在我院里放了把火做障眼,跑了路了!咳咳。。。 。。。我去把她找回来!”
  宋溪一听就扯了宋川的袖子,投去焦急的目光。
  宋川看了一旁的茯苓一眼,茯苓上前做了解释。
  宋川听得叹气。
  可是找到了烧焦女尸的事情,是真的不能告诉宋远洲。
  从他那日跪倒在坍塌的小西屋前吐血,这身子就已经亏了下来,更不要说连日昏迷,吃不下饭也很难喂进去药,一个康健的人都经不起这般折腾,更不要说他从小带着弱症。
  宋川拍拍宋溪的手安慰她,又叫了宋远洲。
  “那你去哪找她?”
  宋远洲想都没想,“她一定是在计家的旧园!”
  宋川略一沉吟,“你一下就能想到,计英这么聪慧的人,会藏在里面?”
  宋远洲皱眉看过去。
  “是不是在里面,我都得去找,我不能让她就这么骗了我跑了,我得把她找回来,咳咳。。。 。。。”
  他又咳喘了起来,宋川赶忙扶了他,宋溪替他拍了拍后背。
  宋远洲推开了两人。
  “我没事,我要去计家,你们不要拦我!”
  他执意要去,宋川说了好。
  “我陪你去,不过你找不到人也不要着急,我们慢慢找就是。”
  宋远洲应了,立刻让黄普去找官府的人,要求去计家查人。
  宋溪焦急地看着自己弟弟,问宋川,“真让他去?计英不是已经。。。 。。。他怎么可能找到?只有竹篮打水一场空。”
  宋川却看着宋远洲吩咐事的模样,说道,“你看他还晓得先去官府支会一声宋家要找人,计英说到底身份是奴婢,宋家找逃奴也是寻常。。。 。。。他这会头脑清醒了,是因为心里有盼头了。只要有盼头,人就能好起来,不然他这身体可撑不住。”
  换句话说,就算这辈子都找不到,宋远洲心里不放弃,他还会撑着过下去。
  宋川看向宋溪,“人最要紧的就是希望,不是吗?”
  宋溪看着自己的弟弟,点了点头,“是的。。。 。。。哪怕是假的希望。”
  *
  计家的地道是多位家主改造的结果。
  地道通往每一个院子,而连接地道的是地宫,说是宫殿有点太夸张,但也如地面上的房舍一样分布整齐,能住上百口人。
  可就是这样的计家地宫,还是没能保全计家。
  只剩下计英和计获。
  但是重要的宅院下面都有地宫,计家的地宫还是略有不同的,就好比计英眼下住的那一片,是地宫里面的暗门,是保险中的保险,安全中的安全。
  计家旧园保存完善,地宫也没有坍塌,计英从地下偶尔走到荫蔽的角落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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