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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弗洛伊德传 作者:高宣扬_2-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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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这一点,弗洛伊德在《自传》中进一步说道:

  我在前面已经说过,我和布洛伊尔在《歇斯底里研究》一书中所建立的理论还很不完全;尤其很少触及有关病变过程所基植的那些病因上。现在,我已从经验的快速增进的积累中发现在神经质背后的神秘因素;它们并不是随便任何一种类型的情绪激奋,而是早年的或新近的性经验所引起的。我之研究神经质患者,原是不怀任何偏见的,所以,我的结论绝不是我有意造成,也没有夹杂半点个人的期望成份在内。

  由此可见,在自我分析中发现的“奥底帕斯潜意识情意综”学说对于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理论的形成和发展产生了两方面的影响。一方面,它奠定了该学说进一步发展的理沦基础,确定了该学说的今后发展方向;另一方面,它又招致该学说在今后发展中所遭遇到的特殊历史命运——更确切地说,这一理论核心把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同形形色色的心理学派彻底地区分开来,并因而在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派别的旗帜上标出了引人注目的、独具特色的象征性符号。而这一基本理论甚至埋下了导致弗洛伊德所创立的精神分析学理论队伍的分裂的种子。在弗洛伊德之后纷纷从事精神分析研究工作的人们中,因对“奥底帕斯潜意识情意综”的分歧意见,分成了许多派别,其中最有影响的有弗洛伊德本人的学生容格、阿德勒等人。

  正因为这样,弗洛伊德自己自始至终都很珍视“奥底帕斯潜意识情意综”理论。他有一次曾半开玩笑地说:如果将来有一天他自己的半身雕像被陈列在维也纳大学的纪念厅里的话,他希望在那上面刻上古希腊著名悲剧文学作家索福克勒斯(约前496一前406年)名剧《奥底帕斯王》的这样一句话:“他解答了狮身人面兽斯芬克斯的谜语,他是本事最高强的人。”

  但是,弗洛伊德的自我分析过程从来都不是孤立地进行的。自我分析一点也不意味着闭门思索、自我分离或自我升华。在弗洛伊德那里,自我分析的过程始终都同自己的科学实验和医疗临床实践结合在一起。他在临床医疗活动中,也同自己的自我分析一样,逐渐地把注意力集中到那个隐藏在精神生活背后的潜意识上面。当他这样做的时候,越来越多地发现作梦现象同潜意识的活动的密切关系。

  导致这一发现的关键是两个因素,这就是幼童生活经历在梦中的发现和神经质患者的病源在梦中的显露。这一发现使弗洛伊德看到了研究和分析梦的现象对于探索潜意识的极其重要的意义。弗洛伊德认为,如果说他在这以前的医疗活动中发现了神经病患者的发病源头是潜意识对于正常意识活动的干扰的话,如果说他在自我分析中发现了潜意识的基本成分是幼童时期的生活经验的话,那么,他现在所发现的恰恰是上述两个重要的研究成果的进一步结合,并使他通过这一结合更明确地找到了探索潜意识活动规律的重要途径。在弗洛伊德看来,梦既然是潜意识心理现象的自我表演,那么,梦的内容就必然包含那些早已被遗忘了的童年经历及导致神经病患者发作症状的心理性病源。这样一来,研究梦的现象就成为了治疗精神病和探索潜意识活动规律的天然“窗户”。

  弗洛伊德在《梦的解析》一书中说:

  当我要求精神病患者将他有关某种主题所曾发生过的意念、想法统统告诉我时,就自然而然地牵涉到他们的梦。这就使我联想到,梦应该可以成为由某种病态意念追溯至昔日回忆间的桥梁。接着,我又进一步认识到,可以将精神病患者的梦当作一种症状,然后利用对这些梦的解释来追溯病者的病源,从而实现对患者的治疗。(见弗洛伊德《梦的解析》第二章《梦的解析方法》

  弗洛伊德在医疗实践中得出的结论同他在自我分析中所得出的结论相辅相成,使他决心把自我分析的重点转向对自己的梦的分析工作上。

  弗洛伊德一向重视本人的亲身实践的重要意义。他认为,人类精神生活既然以深藏于人类心理内层的潜意识为基础,为了深入了解潜意识的活动规律就非要通过亲自实践不可。在某种意义上说,自己才是本人心理活动之最直接的见证人。

  所以,在确认了梦的分析的重要意义之后,弗洛伊德毫不犹疑地着手分析自己的梦,并把这种分析看作是自我分析的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在《梦的解析》一书的第一版序言中,弗洛伊德说:

  在阅读本书时,大家自然会明白为什么那些刊载于文献上的或来源不明的梦都不能加以利用。只有本人以及那些接受我的精神治疗的患者的梦才有资格被我选用。但我基本上放弃病人的梦不用,因为他们的梦的形成程序被神经质疾病的某些特征掺入了一些不必要的混杂成分。不过,在发表自己的梦时,我又不可避免地要将许多私人精神生活的秘密呈露于众人之前——这显然超出了我的意愿。或者可以说,它超出了任何科学家发表其论述时所应该做的范围。这是我的苦恼,但却是必要的;与其完全舍弃提供这心理学发现的证据,我宁可选择后者。

  这又一次表明弗洛伊德在任何时候都准备为科学真理而作出必要的牺牲精神。在他看来,当科学真理的根本利益同个人的利益发生冲突时,绝不容许有任何调和的余地,更不能容忍让科学真理屈从于个人利益和个人偏见。

  弗洛伊德对梦的兴趣,可以一直追溯到他的孩童时期。弗洛伊德自小就是一个很好的作梦者。甚至在很小的时候,弗洛伊德除了细心玩味他自己作过的梦以外,还把它们记录下来。他和玛莎订婚以后两星期,就在信上对玛莎说:“我有许多难以驾驭的梦,我从来就不曾梦见日间心思所属的事情。在梦里出现的,总是那些在日间稍纵即逝的事务。”这一点,后来成了他的关于梦的学说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一年之后,他又在信中提到他的一个快乐的梦景。他说,他把这个梦写成笔记,笔记中叙述了梦中的旅行。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弗洛伊德一直是很看重梦在心里活动中的地位。

  在有案可稽的诸病例中,弗洛伊德所做的第一个梦的分析,是布洛伊尔的侄儿爱弥尔·考夫曼的梦,那是一八九五年三月四日的事。弗洛伊德把它拿来和他所治疗的弗莱斯的一个病人的幻梦性精神病相比,认为其中愿望的实现这一点,两者是一样的。那个梦后来编入《梦的解析》一书中。这个梦是一个懒惰的医生做的,那个医生为了省得起床,梦见他已经在医院中上班了。这是第一个用来说明“梦是愿望的实现”这个原理的梦例。

  在《梦的解析》一书中,弗洛伊德说:“梦,并不是空穴来风,不是毫无意义的,不是荒谬的,也不是部分昏睡、部分清醒的意义的产物,它完全是有意义的精神现象。实际上,它是一种愿望的达成,它可以说是一种清醒状态精神活动的延续,它是高度错综复杂的理智活动的产物。”(弗洛伊德《梦的解析》,第三章。)

  弗洛伊德以自己的梦作例子来说明这个原理。他说,他在年轻时,经常作一些“愿望达成”的梦。例如,年轻时,由于经常工作到深夜,早上就很不愿意起床,他真想多睡一些。“因此,清晨时,我经常梦到我已起床梳洗,而不再以未能起床而焦急,也因此使我能继续酣睡。”弗洛伊德就是在谈到自己的这个梦例时,进一步引述上面提到的那个“贪睡的医生的梦”的。弗洛伊德在《梦的解析》中是这样引述的:

  一个与我同样贪睡的医院同事也有过同样的梦,而且他的梦显得更荒谬、更有趣。他租了一间离医院不远的房间,每天清晨在一定的时刻女房东就会叫他起床。有天早上,这家伙睡得正甜时,那个女房东又来敲门。她喊道:“裴皮先生,起床吧!该上医院了”。于是,他作了一个如下的梦:他正躺在医院某个病房的床上,有两张病历表挂在他床头,上面写着“裴皮·M,医科学生,二十二岁。”事后,他坦率的承认这梦的动机,无非是贪睡罢了。(同上书)

  弗洛伊德在《梦的解析》一书中,引了自己的和别人的大量梦例,说明“梦是愿望达成”的原理。例如,他举这样一个例子:“一位年轻女人由于终年在隔离病房内,照顾她那患传染病的小孩,而很久未能参加社交活动。她曾作了个梦,梦见她儿子康复,她与一大群包括道特、鲍格特、普雷弗特以及其他作家在内的人一起,这些人均对她十分友善亲切。在梦里,这些人的面貌完全与她所收藏的画像一样。……”(同上书)

  弗洛伊德为了说明梦的上述特征,建议人们进一步回忆自己在孩童时期的梦,或考查自己的儿女的梦。因为在他看来,小孩子的心灵活动较为单纯,所以作的梦就比成人的梦更简单,因而就更能生动地表现“愿望达成”的道理。而且,弗洛伊德还说:“就象我们研究低等动物的构造发育以了解高等动物的构造一样,我们应该多多探讨儿童心理学,以了解成人的心理。”小孩子的梦,往往是很简单的“愿望达成”。例如,一八九六年夏,弗洛伊德举家到荷尔斯塔待远足时,他的八岁半小女儿作了一个典型的“愿望达成”的梦。

  事情是这样的:在这次远足中,弗洛伊德带着邻居一个十二岁的小男孩爱弥尔同行。这小男孩文质彬彬,颇有一点小绅士的派头,相当赢得弗洛伊德小女儿的欢心。次晨,小女儿告诉弗洛伊德说:“爸爸,我梦见爱弥尔是我们家庭的一员,他称你们‘爸爸’、‘妈妈’,而且与我们家男孩子一起睡在大卧铺内。不久,妈妈进来,把一大把用蓝色、绿色纸包的巧克力棒棒糖,丢到我们床底下。”

  弗洛伊德关于“梦是愿望的达成”的原理是他论证潜意识活动规律的重要证据,也是他对梦进行分析后得出的第一个重要结论。正是这一结论把他同以前一切关于梦的反科学“理论”区分开来。因此,在这里有必要简略地说明弗洛伊德得出这个结论的过程。

  一八九五年夏,弗洛伊德以精神分析法治疗一位与他素有交情的女病人。由于弗洛伊德一家人都与女病人及其家人有过密切的来往,所以,这次治疗给弗洛伊德带来了沉重的精神负担。这种负担主要表现在他怕治不好病,他担心,万一治不好,可能会影响两家的友谊。结果,治疗效果确实不太好。

  有一天,弗洛伊德的同事奥多医生拜访了这位女患者——伊玛的邻居,回来后与弗洛伊德谈起伊玛的情况。奥多说:“她看来似乎好一些,但仍不见有多大起色。”那种语气听来就犹如指责弗洛伊德没尽到责任。弗洛伊德猜想,一定是那些最初就不赞成伊玛找弗洛伊德治病的亲戚们,又向奥多说了弗洛伊德的坏话。但这种不如意的事,当时弗洛伊德并不介意,同时也未再向他人提起。只是在当天晚上,在甚感委曲的情绪下,他振笔疾书,把伊玛的整个治疗过程详写一遍,寄给他的一位同事M医生。当时,M医生还算得上是精神病治疗的一位权威。弗洛伊德的动机是想让M医生知道,他的医疗究竟有没有使人非议之处。就在当天晚上,即一八九五年七月二十三日至七月二十四日之夜,弗洛伊德作了一场梦。第二天清早起床,弗洛伊德立即把想起的梦境记录下来。

  弗洛伊德在《梦的解析》一书中,用将近一万字的篇幅叙述了这场梦,并逐一作了分析和说明。

  通过分析,弗洛伊德发掘出隐藏他的精神世界内部的一贯意向,那也就是弗洛伊德所以做这个梦的动机。弗洛伊德说:“这梦达成了我几个愿望,而这些都是由前一个晚上奥多告诉我的话,以及我想记录下整个临床病历所引起的。整个梦的结果,就在于表示伊玛之所以今日仍活受罪,并不是我的错,而应该归咎于奥多。由于奥多告诉我,伊玛并未痊愈,而恼了我,我就用这个梦来嫁祸于他。这梦得以利用其他一些原因来使我自己解除了对伊玛的歉疚,这梦呈现了一些我心里所希望存在的状况。所以,我可以说‘梦的内容是在于愿望的达成,其动机在于某种愿望。’”

  弗洛伊德很重视这场梦所表现出来的内容、形式及其与主观的内在愿望之间的关系。他认为这场梦所呈现的上述关系具有普遍的意义。因此,在一九零零年七月十二日写给弗莱斯的信中,弗洛伊德把这个梦及其解析看作是他“揭穿梦的秘密”的“开端”,并半玩笑地说,有必要为“伊玛的注射”之梦的解析立一个大理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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