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邪帝-第119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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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认为对杀之汪洋有了更深一层的体悟时，邪天睁开了血眸。
　血眸之下，便是汪洋。
　计算出杀之汪洋淹没自己消耗的时间，便是他整个人完全没入杀之汪洋的时间。
　黑。
　漠然的黑。
　冷。
　漠然的冷。
　无情。
　无思。
　无欲。
　麻木。
　……
　所有被冠在杀之汪洋所代表的杀字前头的词汇，在下一瞬，变成了屹立在邪天面前的黑影。
　只不过仇天背后的那尊黑影，是虚的。
　这尊，是实打实的。
　这是最大的不幸。
　也是邪天注定无法反抗的存在。
　唯一幸运的是，杀帝无命在天有灵，极力运转的极杀图录，还在邪天神魂最深处，抵挡着宿命完成最后的侵袭，或者说是赋予。
　然而这点幸运，在下一瞬就变成了邪天最大的不幸。
　或许是感受到了宿命赋予的未遂，他面前的实体黑影，睁开了那双红得宛如苍生之血凝结而成的杀眸。
　杀眸睁开的瞬间，邪天最后的意识就感受到自己体内疯狂运转的极杀图录，发出了极为不甘的哀鸣……
　并于哀鸣中，停止了运转。
　与此同时，邪天感觉自己的意识也停止了运转。
　意识停滞的一刹那，他似乎发现了那双苍生之血凝结而成的杀眸，掠过一抹讥讽。
　这是他最后的意识。
　所以他没有发现，在讥讽之后，这双杀眸就似乎发现了什么，随后……
　讥讽变成了错愕。
　错愕变成了不可置信。
　不可置信变成了惊恐。
　最后，惊恐变成了憋屈。
　憋屈间，实打实的黑影瓮声说了句什么，便像送瘟神一般，将邪天给轻轻轰出了杀之汪洋，落在了五尺小金龙的面前。
　“本座闭关，拒不待客，恕不远送……”
　五尺虚幻金龙，啧啧复述出因陀罗无比憋屈的客气话，给出了不屑的评价。
　“又怂又傻的瓜皮……”
第2142章　圣人卫道　杀仇
　越恐怖的存在，越古老。
　越古老的存在，自然越能看出邪天的前世。
　如棺材老祖一般，因陀罗眼里作死的小蝼蚁，也让他联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是以送上门的奴才，也瞬间变成了临门的恶客。
　所幸的是，恶客不是以前那个，真正有能力将为所欲为四字贯彻到极限的小魔头……
　饶是如此，他也只能丢下一句客气话，轻轻送客出门。
　老祖敢用自家龙头打包票，此刻担心小魔头再次登门的因陀罗，绝对正扛着那片杀洋撒丫子跑路。
　“世道变了，人没变啊……”
　感慨了一句，五尺虚幻金龙便隐没下来。
　因为邪天的意识，已经开始了缓慢的恢复。
　但即使再缓慢，发现自己没有被赋予宿命之杀的邪天，也绝对不会将方才那一番记忆当成黄粱一梦。
　“多谢前辈。”
　转身朝浩然金峰诚恳一拜，他便终结了因险死还生而紊乱的心绪。
　见邪天谢自己，老祖木然望天，当脑海浮现因陀罗的身影后，他轻喃道：“瓜皮啊……”
　呢喃结束，才是因小魔头感谢而生的窃喜……
　不。
　是欣喜若狂。
　因为他敢用自家第二个龙头打包票，被误会了的因陀罗，绝对没胆子找到邪天，解释一切。
　小心翼翼扫了眼邪月中的射日弓，见这位前辈还在登高负手，一副无敌是多么寂寞的模样，邪天便松了口气。
　几番交道打下来，他也发现这位前辈很喜欢出风头。
　“可能是这点小事，根本不值得让前辈亲自出手吧……”
　将射日弓没有因龙族前辈抢先出手救出自己而发飙的原因归结为此后，邪天的心神终于彻底平静下来。
　“原来你的杀，是被人赋予的……”
　这便是被杀之汪洋泡过后，邪天最大的收获。
　说到赋予，他就想起了执仙界牛耳的空冥仙域。
　在那里，能够修行香火之道的，只有被空冥神殿册封为神子的天骄。
　如何修行？
　被赐神火。
　只不过在他步入空冥神殿，将代表香火之道的两团传承神火取走后，空冥神殿再无香火之道。
　细细一琢磨，邪天就发现香火之道和阎冥引颇为类似。
　“即使因人而异，后天修行不同，但本质是相同的……”
　这仿佛便是种道。
　古有大能，走出极致一道，却未开宗立派，只留道种于世。
　相比寻常修士，踏上这种传承之路的修士，在修途之初会占很大的便宜。
　种子既有，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在体悟道种的同时，让其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而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对他们来说，却又比寻常修士困难许多。
　因为寻常修士在跨过入门之艰后，他们不必担心找不到前路，反倒需要担心汗牛充栋般的前人感悟，会让自己迷失于前进的方向之上。
　将微微发散的思维收回后，一个问题就摆在了邪天面前。
　“如何抗衡这种被赋予的杀呢……”
　于再度的前行中，邪天开始回忆自己和神氏争斗的所有过程，似乎想从二者类似的这一角度出手，找到对付仇天的办法。
　这是取巧。
　却更是难度奇高的取巧。
　饶是邪天悟性奇佳，行进四百万里时，也没有找到丝毫头绪。
　因为他对付神氏神子，靠的全是正面搏杀。
　总体来说，在一路追赶至看到仇天圆霸二人时，他都没有找到对付仇天的办法。
　不过看上去，仿佛也没有了对付仇天的必要。
　此时，圆霸看上去宛如太阳星，金光灿灿，普照万世。
　仇天半跪于地，代表无情之杀的黑几乎被压制到了极限，用穷途末路四字形容，也不过分。
　这一幕，应该像极了自己被无尘废掉内气时的一幕。
　如是想的邪天笑了笑，朝圆霸点点头，认真道：“加油。”
　一副金刚怒目之像的圆霸，保持诵经声不断，伏魔之眸，也只是从邪天身上扫过。
　“嘿嘿。”半跪的仇天笑了笑，随后咳了几声，喷出几口带着浓郁金光的鲜血，“小和尚，他说的没错，你是要加油了，只凭神宫境这点优势，你杀不了我。”
　神宫境。
　便是圣人。
　离开龙腾之地时，圆霸只是半步成圣。
　如是想来，一切明了。
　在这场死战中本该处于弱势的圆霸，之所以在浩然金峰率先爆发滔天战意，便是仗着自己即将破入神宫境的修为优势。
　而如今这战后局面，也充分证明圆霸的这个计划非常成功。
　但另一方面……
　要知道，对寻常修士而言，半步成圣和圣人之间，有着一条无法想象的鸿沟。
　二者之间的差距甚至大到了，将半步成圣比作凡人，圣人依然是圣人的地步。
　在这样的优势之下，圆霸都没能杀死仇天，仇天的强大可见一斑。
　是以透过现象看到本质的邪天，此行不虚，非常有底气地说出了自己跟来的目的。
　但说加油，并不代表还能加油。
　至少一路沿着金黑空路行来，邪天没有感受到丝毫天劫的气息。
　这说明圆霸是借玄妙之法，暂时避开了窥源破入神宫的往仙劫。
　且不说这手法有无后患，单单是这种违背天道意志的事，就衬托出面对仇天时，圆霸的无力。
　若非无力，圆霸也不至于用这种凶险到极有可能覆灭自身修途的手段。
　所以，听到邪天真挚的加油，圆霸只是回了邪天一眼。
　这一眼透露出的情绪，很有种老子若还有力，何须你说加油的味道……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弥勒金佛！”
　久久的沉默后，圆霸似乎终于积攒出了必杀仇天的力量，佛号随着金色佛血宣口，一尊通天彻地的金佛虚影，迅速出现在他背后。
　好在邪天反应极快，在察觉佛号有异时，虚步连闪，暴退不已。
　饶是如此，他双耳也因金佛虚影出现引起的虚空剧荡而破裂，血流不止。
　在金佛虚影面前，仇天那方圆不过百丈的黑，简直微不足道。
　“能搞定么……”
　怀着淡淡期盼的疑惑，邪天凝眸望去……
　只见通天佛影佛手朝下探出，掌击仇天。
　掌未落，光是遮天巨掌带出的风，便吹走了仇天所有的血肉，留下一具光溜溜的骷髅，在佛风中摇晃，哗啦作响。
第2143章　话多　容易作死
　嘭！
　重音炸响，佛掌落地，夹在佛掌和地面间的骷髅，在轻微的爆鸣中化为齑粉。
　随后便是因佛掌落地而生的巨大震动，在轰隆隆的雷鸣中朝十方扩散。
　面对这种毁天灭地的扩散，邪天想躲，且有力气躲，唯独不知如何躲。
　所以他再次念起了无量苍生经。
　似乎扩散的力道也知晓不看僧面看佛面的潜规则，在即将把邪天轰成齑粉的瞬间，改从他身侧绕了过去。
　仅仅一瞬，邪天安然躲过了濒死之危，开始环顾被佛掌力道波及的这片小天地。
　组成小天地的，不过一金峰，百万里无尽海海面。
　只不过如今的小天地内，金峰早已消失。
　而百万里无尽海，也被佛掌巨力轰出了一个十万里方圆、深数万丈的空洞。
　组成这个空洞的海水不知去了何处，但这不要紧，自有它处海水倒灌而来。
　倒灌声如雷，轰鸣不绝。
　金峰屹立无尽海的山水天地，瞬息间就变成了十万里的瀑布天地。
　身处这个巨大的瀑布天地，邪天心跳如雷。
　因为他真切感受到了，圣人改天换地的伟力。
　而圣人改天换地的原因，只是为了灭掉蝼蚁一般的骷髅。
　轻微的爆鸣，似乎印证着骷髅已经化为渣滓……
　但没多久，邪天挂着血迹的双耳微微一跳。
　他听到了除轰鸣瀑布以外，第二种水流声。
　水流先是涓涓，然而潺潺，至奔涌时，他便转过头颅，看向佛掌落地之处。
　水流声，便是从那里传出的。
　只不过当他转头时，水流奔涌的声音，已然发展成了浩浩汤汤之势。
　而且那水，是黑水。
　宛若杀之汪洋的，如墨般的黑水。
　似乎圆霸这一掌在击碎名为仇天的骷髅时，也打开了连接那片杀之汪洋的通道。
　“你惨了。”邪天看向圆霸，认真道。
　脱力的圆霸又看了眼邪天，终于忍不住虚弱道：“听你说话，总有一股风凉味，却是为何？”
　“因为你的内心还不够强大。”
　“施主指的，是小僧脸皮还不够厚？”
　邪天没有回答。
　因为两三句话的功夫，被佛掌轰出的十万里空洞，其中一半已被黑水填满。
　虽不如原版的杀之汪洋死寂沉重，但这片说不定就能赋予点儿什么给生灵的黑水之洞，邪天只想远离。
　圆霸见状，摇摇头，心神不宁地暗叹一声。
　他如何不知，小贼施主跟上，就是为了行黄雀之事。
　但见事变，却又没了行事之勇气。
　是以斩杀仇天，依旧是他一个人的事。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
　话音未落……
　“哈哈哈哈！”
　阴鸷到让天色瞬黑的森寒之笑，在黑水之洞中炸响。
　不是一般的炸响。
　似乎因为洞穴的空旷给笑声施加了磅礴之力，本就虚弱的圆霸面色瞬间惨白，又瞬间殷红！
　噗！
　噗！
　噗！
　三大口金色佛血喷出，圆霸当即悬空盘坐，颂佛不止，对抗仇天的杀音。
　“哈哈哈哈，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真是一句立地成佛的大好偈语！”
　飞到极高处的邪天，受到杀音的影响很小。
　他低头俯瞰，只见黑水之洞的深处多了一个漩涡。
　漩涡黝黑，饶是邪天，都生出一种自己的视线都要被吞噬的感觉。
　而笑之杀音，正是从漩涡中央传出。
　“小和尚你布局不错，借弥勒金佛将我轰至三我俱碎之境地，唯独可惜的是，你千不该万不该，说这句让我得以不死、甚至突破的偈语！”
　邪天皱眉。
　仇天的话，他听不懂。
　但这并不妨碍邪天对这话的理解。
　“圆霸这句偈语说了两次……”
　“按照仇天的话理解，第一次，这话让仇天得以不死……”
　“第二次，这话甚至让仇天得以突破……”
　……
　突破何来？
　应该就是脚下从杀之汪洋中涌出的黑水了。
　如是想的邪天，很快就将杀之汪洋与佛之偈语联系了起来。
　与此同时，圆霸那边，也忍不住再次喷出一口金色佛血，他整个人，也随着这口佛血的喷出，面现颓色。
　这种颓，不是疲惫，而是苦涩。
　邪天猜测，这种苦涩应该就是仇天嚣张狂笑的原因。
　“而且这苦果，是他自己种下的……”
　若有所思间，邪天因为邪心迅速暴涨的跳动，飞天之速暴涨百倍。
　千分之一个弹指后，邪心跳速减缓，他立刻朝下方看去。
　此时黑水空洞中的旋涡，不知何时已然旋出了空洞，变成了一座底部宽十万里的，完全由丝线般的黑水萦绕凝聚而成的黑峰。
　黑峰峰巅之上，是一摊碎成渣的白骨。
　只见聚成黑峰的黑水丝线继续朝上空萦绕旋转，瞬息间构成了一副镂空的丝线模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