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海-第30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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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富丽堂皇的国家历史建筑物,他们被誊为创造出了高度的文化。其次是日本人……”
“这些人,虽然他们事实上是野蛮未开化的,而且在很多方面都和其实理性及自然法有着差异,因而必须像早期的希腊罗马人受到耶稣的十二使徒召唤那样接受福音的拯救。由于他们具有显著的能力和人类智慧,我们必须通过他们在上帝帮助下的自我思考来把他们争取过来,使他们皈依天主教。”
“如果我们坚持用武力和强权去使他们归顺于基督的话,只会使他们彻底远离基督教的行为准则。”
“在人们对与明国开战的看法是极其荒谬的,我不认为对中国之战是合法或公正的。”而稍后又说:“在那里政府和人才都如此之多,而且还有工业和财富,无数人民的力量以及坚固的城防等等,一场战争必定会对导致最严重的破坏以及对于基督徒的可怕的诽谤和诋毁。”
当台下议论纷纷时,他高声说道:“现在就事件本身来看,我无法接受这场战争的合法性,也不能对由于这场战争而造成的无数损失引起的任何事情负责!明国、日本的战争问题是不一样的,与美洲战争有高度区别!”
第八十章 剿匪
万历五年转眼即至,北洋军府的梅花开了。
远在大洋彼岸,耶稣会对明国战争的议论,作为西班牙人认识野蛮人中首屈一指的最野蛮者,陈沐并不知道对方关于统治他们手段上的议论,但他的目光聚焦之处,也与耶稣会有关。
“北洋军府不错。”
校场上,与陈沐并马缓行的是南洋军府的都督陈璘,半年多没见,陈璘的胡子更长,缓缓踱马看着骑兵校场上一排排缓缓踱步齐平行进的骑兵,扬鞭道:“那些木头一样的马军在做什么,你练的骑兵?”
马队列成四个五排方阵,每阵由一个总旗的骑兵组成,总旗与副官出列分在前后,每列一小旗,宣讲、旗副、旗官分别于一列骑兵的队首、队末、队中,各自持旗并戴不同旗号的盔枪,队中还有带着骑兵小鼓的鼓手,跟着鼓点在草地上持兵器缓缓列队策行。
但阵势并不是绝对的四方阵,更像一个平行四边方阵,每列骑兵队首副旗官都向后错位。
他们的速度很慢,但队形严整……没有不严整的可能,在这样的队形下,每个普通骑兵前后左右必有一个军官跟着鼓点重复军令。
在他们行进方向的三百步里,每隔五十步便有教官带着武弁坐与案后,待骑兵经过时看着水漏记录着什么。
三百步外,是一排排端着木杆的人形靶,模拟出步兵阵的模样。
另一边的步兵校场上,步队与炮队正在进行协同训练,阵阵鸟铳放出的铳音中不时夹杂着野战炮轰出巨大的呼啸之音,枪阵的重重呐喊声里,另外数队骑兵围着步兵校场的跑道缓缓奔走。
随着陈璘的疑问出口,校场上列队而走的骑兵队中传出几声号令,行进中的骑兵队一排排提速、散开,骑兵依然保持稳定的阵形,前队斜指的长槊并未落下,后排在并马缺口中的部分持鸟铳的骑兵平端,在百步距离中随命令向前射击。
骑铳的数量并不多,在协同训练的两个百户马队中仅装备六十支骑铳,两次交替放响的也只有二十支而已。
当马队行出硝烟,鸟铳已被插进马臀囊,除前排持长槊的骑兵,后面已都换持马刀,在经过最后的提速后队形在数十步中渐渐散开,分为数个以长槊与旗枪引领的集群冲锋队,直至隔三五步挑飞、或就近撞开人形靶。
短暂混乱后,骑兵再次集结,变换横队向侧面兜击,三次变阵后继续向回策行。
“纪律训练,我们用了很长时间才让战马不害怕铳炮的声音,但马儿还是惧怕拿着棍子的人形靶,实际作战时不论行进速度还是战局变换都要比训练中快很多,还需要很长时间的操练。”
“不过这样的训练是切实可行的。”陈沐与陈璘已经驻马在校场旁观看,他转头对陈璘抬起四根手指道:“借此次边将回京述职,我寻访了历任九边的各处将领与宣府讲武堂骑兵科讲官,在战场上骑兵对步兵大多数时候有优势,而骑兵对骑兵,则交战通常有四种可能。”
“其一,根本没有互相冲锋,两支骑兵沙场相逢一方在冲锋中便已溃散,这是最常发生的情况,毕竟人不怕死马还怕呢,可一旦溃败便意味着会遭受敌军屠戮,早年九边在野战中对仗北虏便总会遇见这种情况,这是士气与纪律不足。”
陈璘率领过骑兵作战,不过在他所率领的骑兵作战中,通常不是马上作战,而是在平叛战事中骑马快速抵达预设战场,下马列阵对敌军形成合围。
因此听陈沐说起这些有非凡的兴趣,颔首问道:“另外三种呢?”
“其二是双方都会停下,这在虏骑作战也时常发生,我军下马步射或驻马骑射,敌军往来驰射,战局到这样,我军除镇朔马将军部外通常都不能与北虏相持,不过片刻便要溃败。”
“其三,两军散开错马厮杀,这在国朝骑兵中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即使是北虏,也只在其小部纷争中会出现,兵力越少组织越强,厮杀中还能保持队形的通常只有虏骑小酋长与北疆一些将领的家丁才能做到,只有两军势均力敌时才会出现,通常有这样的机会都会变成第一种。”
“至于最后一种,没有阵形直接厮杀到一处,我们的骑兵是很少会出现这种可能的,但虏骑与虏骑之间的混战却很容易出现,归结原因——我军骑兵的士气通常比之北虏更低,交战往往也会变成第一种可能。”
说起这些,陈沐无可奈何地撇撇嘴,道:“同等条件,对战中士气与纪律决定胜败,双方不算精锐,虏骑士气高昂纪律低下,我骑士气有所不如,纪律更为低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士气受待遇影响最大,纪律则受训练而来,长久以来人们专注步车,忽视骑兵训练,战场上马队沦为传信、探查的辅助兵,以至于开国马政如今都成了北方名吃。”
正逢骑兵操练完毕,骑手们解散后依然维持三五人的队形,牵着马或快或慢地走向营房,三个月的鸟铳手训练让他们将服从与军令深深记在脑中,校场上只留下少数在训练中不合格的被惩罚者与少数给自己增加训练的奋进之人。
陈沐则跨坐马上对陈璘一一介绍道:“河间马肉火烧、真定马肉汤、北京马肠,别说地方马政,就连我从口市高价购来的战马都被人三个月卖了四十六匹,活的死的,或者本来活着被故意养死的。”
“还有这事?”陈璘瞪大眼睛,道:“那不得铳毙?”
陈沐脸上带着愠怒,深吸口气道:“不说这个了,兄长这次北上,南洋可有什么新鲜事,说来让兄弟开心开心。”
“开心,就怕你开心不起来。”陈璘没有细究马政的事,北方的事他确实没陈沐熟悉,只是自马囊取出一封书信递给陈沐,道:“葡夷的果阿总督与濠镜修士卡内罗的书信,他们控诉海盗,你那个好手下林凤,几个月前把人家果阿港烧了,抢走壮丁、妇女、孩童数百。”
“紧跟着又往北抢了几个港口,破城掠民,莫卧儿也向马六甲发去使节,想和南洋军府组成联合舰队肃清海盗共同管理航线。”
陈璘仔细看着陈沐的表情,想知道自己这个义兄弟在此次混乱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道:“西洋大臣殷养实派人到军府卫好几次,催促组建舰队剿匪给印度诸国一个交代,否则大明商贾不能在诸国靠港,贸易无从进行。”
“南洋上下顾虑林凤是你一手提拔,一直拖着,现在就等你一句话,剿不剿?”
第八十一章 死间
衙门案头放着骑、炮、步、工、辎五兵种教官上交的最近训练考核的结果,三日前,北洋军府刚刚结束第一次以千户为单位的五兵联合操练,成绩谈不上好,三个千户被扣掉不等的薪俸。
一期北洋军在为期六个月的操练结束后五千六百员额中仅有二百三十余人能达到领到所有奖赏的成绩,近半数旗军在多项考核不达标的情况下连基本薪俸都领不到。
六月成军的目标并未达成,各军教官重新给出新的训练计划,并重新制定训练时长,设计为期三月更加有针对性的加强训练,以使所有旗军都达到考核标准。
“此事高公是如何打算?”
陈璘背着手环顾北洋军府议事厅中的陈设,听见陈沐这么问,转头笑着取出一封书信,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高公给你的信在这,他不让我说,只说让看看你们二人有没有想到一处去。”
陈沐楞了一下,接过书信缓缓看着,才刚看两行,眼睛便笑眯起来,道:“高公也有意思!”
这其实并不是高拱写给陈沐的信,而是一封高拱准备交给葡萄牙果阿、莫卧儿、阿拉干等印度沿岸诸国的书信,在信上高拱并未指明国名,但用词非常严肃,通篇书信带着浓重的同情意味。
书信言简意赅,到底是做过帝师与帝国首辅的重臣,行文间自有大国气象,不过信中意思其实也就三个要点。
第一,大明有严格的出海关防,不论大明商船还是大明藩属国商船,西出马六甲都要经多道海关检查,商船主人都是正经合法的商贾,任何港口禁止持有大明印信的商船停靠都是非常失礼的行为。
第二,鉴于那支袭击各地的海盗确有明人参与其中,大明西洋舰队即日起带这封书信沿岸航行,其后会有大量商船运送瓷、瓦、粘合等材料及工匠,沿岸港口可按需购买及雇佣工匠修缮港口,会由西洋军府设定合理的价格,并在各地修筑明商会馆,加强大明与诸国的关系。
第三,明军西洋舰队除航行肃清海盗外,愿以宗藩国平价向西洋诸国出售一批佛朗机炮、火绳鸟铳,以资诸国剿匪;并为防备海盗再度袭扰诸国港口,愿在沿途依诸国港口大小,各派遣十一至三百三十七人规模的驻军,协助港口防务、保护唐人商贾。
“兄长你给兄弟说句实话。”陈沐将书信一翻盖在手下,抬头对陈璘道:“林阿凤是不是受了高公指派袭击港口?”
“他不是你派去的?”
陈璘都被陈沐问懵了,坐在椅子上琢磨了好一会才挠挠脸说道:“这,这跟我想的不太一样,我与高公、殷养实、张世臣、白静臣都以为林阿凤是受你指派袭击诸国,你听见葡夷控诉毫无意外,怎么这会又怎么说?”
合着所有人都觉得干这种坏事的就是自己了?
陈沐张口开合数次,最后颇有几分愤愤不平地将手臂抱在胸前,末了没好气地摊开一只手对陈璘道:“林凤是海盗,只是我俩有约在先,他不袭击明船就能到濠镜补给,后来一直都是合作,但从未授下一官半职,海盗袭击几座港口,劫掠过往商船,兄长想让我多惊讶?”
“最多我就是临北上前,给他一张天下舆图,就是怕述职后我调任别处,好端端一个海上豪杰被南洋继任者弄死,让他知道这世上好地方多的是,我中国豪杰不必非在窝里死斗。”说着,陈沐松开双臂的护腕放在桌上,抖开绯红官袍大袖道:“这尊王攘夷,我一贯主张,你们都知道的。”
“可要说指派林凤去袭击哪,再交代南洋西洋去收拾残局——在我看来没有必要,因此也没想那个方向去想,想必殷公仅以堂堂之阵就能把西边收拾服帖。”
陈沐说着将盖在书信上的手微微抬起,指着信道:“倒是高公这滴水不漏的手段,我都当林凤是他派去的了,舰队出航、出口建材、宗藩国平价军火、各港派遣驻军,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软硬兼施,又从头至尾没提林凤。”
“高公是觉得林凤这事做得好?”
“好倒不至于,这到底是违法乱纪的坏事,但南洋诸位大臣议事,都以为海外有林凤并不是坏事。海盗自古已有之,剿是剿不尽的,纵然如今发大军剿灭,将来没了林凤还要有刘凤、杨凤。”
陈璘大马金刀地坐在议事厅次位,一手扶着膝盖一手搭在桌案边上,道:“反倒还不如现今海上有林凤,能约束天下最大的一股海盗,不袭击明船,需要之时,还能用他们来兼并扰乱商路的别国海寇,你是如何驾驭海寇的,南洋上下有目共睹,因此高公打算将你对海寇的政策继续施行下去,直到——”
陈沐一直认真听着,接话道:“直到林凤尾大不掉?”
“对。”
“这你可以放心,如有一日林凤与国朝为敌,高公在他身边已安插眼线,去年自南洋讲武堂出身的中层将官抽调三人、毕业生员四人,他们互不知情,以各种身份安插海寇之中,林凤今日反叛,明日便要人头落地,海寇自然也会分崩离析。”
陈沐皱起眉头,高拱这无间道玩的有点狠了吧,他道:“讲武堂生员都是天之骄子,让他们进海盗里讨生活,心中必有积怨,论学识才力,他们可要比林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