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海-第2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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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爵十分之一,他也就能做个战将,探险家这种对性格要求过高的职业,他没有担当的能力。
神中年也刚从宫里出来,他和另外两名阁臣整日都呆在内阁里,中间差宦官去看了陈沐跟小皇帝几次,每次得到的回应都是小皇帝在手舞足蹈地讲述着什么,看模样跟陈沐聊得挺欢——阁老真没想到,这俩人年岁相差近二十岁,居然能聊到一块去!
还真别说,他俩确实能聊到一块去,而且在某些新兴领域,小皇帝的了解甚至超过世上大多数人,因为本身接受的知识少,他认识世界的开始基本起源于《陈氏道德经》,接受一切新鲜事物要比别人快得多。
不论朝野,现在都还有人不相信从东出发航行寰宇能从西边回来——当然,只限于不相信,即使真的有人环绕一周回来,对朝野也没什么好震动的。
天圆地方是中国的老理论,但这个理论老到什么地步很少有人知道,在汉代,东汉时期,这个理论就不时兴了。
汉武时巴蜀学着落下闳为制定历法,提出‘浑天说’,他的历法比旁人都要精确,叫太初历,被选为官方历法,不过当时没人能确定地是什么形状,因此还只是一种说法。
到东汉,张衡发展浑天说,同时期还有一个对立学说叫‘盖天说’,早期属于天圆地方,后期地也变成圆的,争论点只在于天地究竟是球形还是半球形。
天文学的观测与进步一直在发展,到唐朝,测量经线距离的僧人一行彻底推翻了盖天说,他为唐玄宗制定的历法叫做大衍历。
这世上不单单航海者需要准确的天文学导航定位,农耕文明更需要准确的天文学制定历法。
对朝野官民而言,有没有人环行寰宇一周并不重要,就算真的知道有人环行周天,也起不到任何实质性意义,日子还要过。
但对小皇帝来说,环绕周天的应该是他的舰队、应该是他的子民,如果不是,他的子民就应该去了。
“陈帅很是欢喜,想必与陛下交谈甚欢。”张居正揣着明白装糊涂,在府邸内迎接陈沐,边引路边笑道:“可否与仆讲讲?”
“陛下谦虚好学,有明君气象,这是大明的福气,阁老居功至伟。”陈沐笑着恭维张居正,在室外小声对张居正道:“陛下欲下诏,待明军登陆南亚墨利加,招募军兵战船组成舰队环游世界,我举荐了部下悍将林满爵,其性情至刚至坚,可担当此开天辟地头一遭的重任。”
“环游世界?”
张居正的眉头皱起,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拉着陈沐拐到一边问道:“有利可图?不要为彰显气象打造五千料巨舶宝船,海军讲武堂的研究老夫看过,那种巨舶并不合用,劳民伤财。”
听到张居正言语里似乎并不反对,让陈沐松了口气,拱手道:“阁老放心,大明已拥有向东行至西班牙的海图,这是一条成熟航线;向西则有三宝公当年行至非洲的海图,大明距天下舆图其实只差最后毫厘。”
“不必大动干戈,向东,依照合约大明最远于西班牙驻军;向西则依照与葡萄牙、狮子国的合约于狮子国驻军,沿途还有诸多葡夷商站可供补给,只需派遣一支三千人舰队,携带使者、锦衣向西驶去,再招募民间商队随行,行至各地即可,在下以为,最大的三艘战舰,以南洋卫港新造两千五百里料战船及两千料战船最为合用。”
“沿航路左近,使者同各国签订通商条约,锦衣暗查国情国力、测绘舆图,商贾记下其国特产、稀缺商货、国中物价,进一步扩大海外市场,随后民间商队以小订单通商各国,朝廷组建商队则以大宗货物进出口获得利润,难道阁老还担心无利可图?”
“不过那三艘巨舶的名字,在想还要请求阁老准许。”
陈沐说的不算新奇,基本上与过去郑和下西洋的办法相差无几,也是民间商队、朝廷商队的方式,唯一区别是过去朝廷不派商队、民间也很少派商队出海到那么远的地方,谁想买谁就到天朝来买,自己进货运货。
但现在国中已经知道一个真相,原来货物的价格,在运送之间能翻上数倍乃至十数倍,过去最大的利润都白白拱手送人了!
过去还有一个安全问题摆在所有人面前,如今南洋军府像一只巨大的八爪鱼将触须伸向各地,这座开启便再难停止的战争机器为商船保驾护航,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张居正听到陈沐和皇帝没傻到用巨大而笨拙的封舟环游周天,让他心底重重地松了口气,战舰体形越大,制造难度呈几何上升,造价自然也随之上升,何况还要添置武装,他可不希望陈沐弄出几艘十万两战船,去做这种看不见太大意义的事。
他问道:“巨舶的名字,你有什么想法?”
陈沐却先卖个关子,道:“大明舰队初次环行世界,其象征意义巨大,首舰两千五百料战舰,陛下欲命名为万历号,这会为皇帝带来巨大威望,余下两艘主力战舰为万历号保驾护航,应选一文一武,在下欲定名为太岳号与南塘号,不知阁老意下如何?”
第九章 控制
张居正对这支环行寰宇的三艘战舰命名不置可否。
环游舰队能否出航本身就有待商榷,战舰命名更是想都不用想会大有争议。
起初,这是一件对大明有利有弊的事,而当文武战舰的命名被陈沐抛出来,更直接变成对张居正、戚继光有利有弊的事。
他没办法答应的那么快。
不过破天荒的,张居正居然向陈沐问了问这三艘战舰的规格与武备配置,让陈沐心花怒放。
张居正的意思,是让陈沐暂时不要声张,并且准备四条船,等这四艘战舰造好,先让人开到天津港,等他看过之后再议这件事,船舰不要有任何装饰,只设立武备即可。
如果不成,直接调入海军听用即是。
显然,不论张居正考虑的再多,他是一定动心过的。
不单单陈沐高兴,张居正也高兴,他再一次发现陈沐的特质——这个人非常擅长把自己想做的事变成别人的事,来让人出死力。
这个特质对今晚的宴席有很大帮助。
宴席与会者不多,但很有场面,六部尚书都来了,有几个老熟人。
尚书之外,蓟镇总理戚继光,若是严格排座次怕是要排到末席去,不过显然今天戚帅是主角,位列右侧次席,主要席位则留给陈沐,不过陈沐觉得可能是留给他谦让的,他又用言语把戚继光捧回上座。
要是在南洋,他坐上座就坐上座了,这可是顺天,戚帅的地盘儿!
吏部尚书陈沐最熟,要逢着过年回来他拜年磕头都不冤,因为那是老总督张翰,自打陈沐进门就笑眯眯地看着他,越看越欢喜,颇有一番望子成龙的模样。
户部的王国光,虽然陈沐只见过几次,但南洋军府与户部相当于‘合作单位’,每年京运给户部送银,也多有人情往来。
礼部尚书马自强,是现今朝野少有不偏附张居正的持正大员,今天在宫里还听皇帝提起他,过去万历还是皇太子的时候就是太子讲官,皇帝挺想他,还想让他以尚书兼任讲官,不过这对张居正来说不能接受,便以尚书事务繁忙为由推了,如今只做尚书,没了日讲的权力,仅仅充作经筵讲官。
开玩笑,日夜教授皇帝的职责哪儿能假旁人之手,就连陈沐自己写的教材都要张居正亲自翻译。
陈沐就在马自强身上看到自己,单就这一点,张居正想来也不会准他在京中久留,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新的职责下达让他去别的地方发光发热,对此他也自得——像他这样的人,在海外执掌大权要比在国中束手束脚舒服得多。
马自强还专门给陈沐拱拱手,笑着道谢道:“自开国以来,朝廷朝贡就是一笔被诸国诸侯糊弄的糊涂账,连塞外、日本的情况都不清楚,多亏将军重视情报,近年来海外诸国情况清楚,国名皆有定例,戚帅也派人探查漠北,对邻居的情况多有掌握,于礼部有大用啊!”
这事说来既好笑又可叹,这世上有些事说起来都很奇怪,历史的发展不是绝对,太多事情不是没有就说明做不到,而是根本不知道事情可以这样做。
就好像亚墨利加的美洲人骑马,那有没有马暂且不说,即使他们见到马,也会杀掉吃肉,因为根本不知道动物可以用来骑。
兵部尚书谭纶、刑部尚书王崇古都不必说,工部尚书换了新人名叫郭朝宾,也是不怕张居正,持正的大臣,几次三番反对张居正信臣开凿胶莱二河的事,因为他经过实地考察,证明现在还没到开挖运河的时机。
这些人齐聚一堂,对陈沐来说有很大冲击力,尤其令他好奇究竟为什么事才能让张居正把他们召集到一起,大晚上不睡觉坐在这,既不听戏也不唱曲,各个言语轻松神态严肃,显然是要议定大事。
闲聊半晌,才听张居正清清嗓子,对众人说道:“数年以来,费银千万,朝廷终将长城防线修缮加固,戚帅言北疆之失,在北平行都司南迁,使兀良哈三卫增权,以至蓟镇失去侧翼,直面北虏。”
“今日请诸位前来,首要大事,便是议一议,有没有方法,能让朝廷再设北平行都司。”
众人有附和的,如老爷子张翰,唯阁老马首是瞻,但没提出任何实质意义的答案;也有反对的,如王崇古,他是对付塞外北虏的行家,对此很不看好,认为现状已经实属不易,北方都已俯首称臣,再行攻伐就是多疑。
戚继光则解释道:“长城防线是要务,在下也并非激进欲攻伐蒙古,敌骑我车,本就重守轻攻,机动不足;何况出塞难寻主力,稍有不测粮道断绝出征将士便有死无生,不过诸位俱为朝廷重臣,议事也无非未雨绸缪罢了。”
历朝历代都在修缮长城,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当然也有一个朝代不修缮,那是就唐朝,因为比游牧民还凶的唐军认为他们不需要长城,要长城做什么?
在那个时代,长城是用于延缓唐军进击速度,保护塞外敌人的。
陈沐则是一个头两个大,议这种事,张居正把自己找来做什么?
他的南洋军团是战力很强,但那对控制海权后辎重运输依赖很大,在陆地没了后勤辎重,他的旗军就算各个天神下凡,至多往北走二百里,还没过板升就抓瞎了。
何况收益太低,同样付出不如向海上扩张,等生产力发展质变,塞外就不再是什么强大的对手了。
“陈帅有何高论,你在海外灭国服国十余,手段层出不穷,除了银粮供给,有什么战争之外帮朝廷取得优势的方法呢?”
听到张居正这么问,陈沐的眉头就舒展开了,听这意思,不是戚继光张居正头昏脑胀向用军事解决问题,这样看来他们就已经达成共识了。
其实这也是生产力发展、银粮充盈的必然结果,塞外问题一直高悬大明君臣心头,过去内部问题尚未平息,没有余力考虑更多,自然不会有人想这些事;现在银粮充盈,整整两年只有三宣六慰莽应龙一时,两京一十三省没有出现反叛,已经是十分了不得的情况。
朝臣也能腾出手想更多的事情。
陈沐点头道:“在下也以为向北发兵,以雄兵强将一劳永逸解决北虏问题的时机未到,不过若是朝廷欲为后辈做些准备,在下认为是可以一试的。”
“商业上加深联系,并与各部首领签订条约,准许明人通行各地,以将商货贩入塞外各地,深入其境,安插间谍测绘各地详细地图,向北、向西、向东,越远越好,大明要了解周边情况,长久地收集情报,并在国中设立专员司局,以精通战略、了解塞外的官吏推演其首领更替、日后战争。”
“军事上在塞外诸如板升等长城沿线设立城防寨防,我去见过俺答,记得当时他说板升的形成,是因明人不敢出塞、虏骑不敢近塞,如今各地皆已臣服,我明人理应敢于出塞,这会带来矛盾,但即使发生战斗规模也很小,边将可以控制,进一步蚕食以取得优势。”
“还有一点。”陈沐笑笑,他说的就代表他的看法,当下的塞北近些年没有大的威胁,道:“宣大一带,多建些毛纺厂,陕西山西,多建些棉线厂,我们控制不了别的,但一个微小的政策调整,就能影响到民间商贾的动向。”
第十章 遗产
陈沐没想到,张居正对海外安排来得这么快,宴会的主要目的并非是议塞北战略,那只是开胃菜。
朝臣对国家利弊远比陈沐想象中要清楚的多,他们知道什么对大明有利,海外市场太大,影响已经不是单纯的官商、商贾、百姓这样明显的阶级区分,而是对整个大明,由上至下都有巨大的利益。
甚至就连那些原本被陈沐开海影响到的人,他们当今能捞到手的利益都比过去要大。
大明依旧不是倾向海洋的国家,主要关注点依然还是国内,但由国家去主导海洋利益,就像巨人扬沙一般,甚至不需要并拢五指,只要从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