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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逆鳞-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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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扶湘何等执拗,挣扎得更加剧烈。一时秦简难辨苦乐,挥剑迫退一拨蛊虫后,伸手向后疾点,制住了几处穴道,刁蛮女才算安静下来。不过如此一来,却要左手后托,仅余单手御敌。

扶湘冷静下来,知道情势危急,不是闹腾时机。待要表示配合,让他解开穴道,却见蛊虫无孔不入,竟找不到空当。她暗自忧虑,秦简武功虽高,但身负一人,行走闪动间,破绽多于平时,恐怕难以抵挡。

但片刻之后,她明白自己过虑了,秦简不仅步法玄妙,且眼光极其高明,总是能找到死角,只面向最少的蛊群,厚土剑挥洒自若,浑无丝毫支绌。俄顷之间,他已穿花拂柳般,绕厅行了一周。

扶湘本已倦极,见转危为安,一口气彻底松下,慵懒地伏在秦简背上,感受着男子传来的温暖,心中渐渐安定。仿佛在怒海之中,寻到了一艘坚固小船,外界虽惊涛骇浪,但她却有了根底依靠,即使海棠酣睡,也无半点忧虑。

醺醺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秦简长嘘口气:“终于到一炷香了。”扶湘眷念着那温暖,脱口问道:“这么快!”旋即察觉不对,脸上火烧云似的,恨不得钻入深海,再也不想见人。

果然,秦简怪笑一声:“扶湘小姐若是有意,出去后我们可深谈。”话音未落,陡觉脖颈一痛,却是扶湘羞愤不过,一口咬了上去。

秦简步法一滞,险些为蛊虫所乘,虽挥剑圈牢防线,但是蛊群却乘机围拢,将两人重重包围。扶湘急忙松口,却已晚了,一察地形,骇然发觉身处厅中,蛊群四面八方都可进攻,而秦简只是单手只剑,如何防御得住。

她正自惶急,却听秦简戏谑道:“得小姐香吻一记,终身难以或忘。”扶湘又气又急:“你你仔细些运剑,少说这些轻薄话儿。”秦简长声一笑:“些须蛊虫,又算得什么!”

扶湘见蛊虫四面涌来,紧张得说不出话。蓦地,秦简背嵴一挺,领域之力迫出,身遭如起飓风,凡逼近三尺内的蛊虫,尽被甩飞出去。他施施然前行,不见如何动作,已搅得蛊群分崩离析。

扶湘看得目炫神迷,身处领域之内,更觉秦简高深莫测。她不由将生平所阅高手与之相比,却发现只有返虚境界的宗主,才可稳胜这家伙。究竟是谡下司业,可笑自己还存着一较高低的心思,她暗自唏嘘着。

须臾之间,两人已到舱门,秦简扬声道:“长老布置妥当否?”但半天没有回答,他又叫了几遍,依旧杳无回音。

“真是好算计,此刻灭了我,你们仙宗不担半点干系。”秦简一扬眉头,冷冷笑道。扶湘神色犹疑,却道:“小人之心!定是长老未布置妥当,怕开门的当儿,蛊虫也乘机逸出。”

秦简苦笑道:“你且喊几嗓门,看有没有回应?”扶湘将信将疑,唤了几回,果然泥牛入海,不起半丝回应。她有些明白过来:长老一则忧虑蛊虫,二则真想除去秦简,自己不意成了弃子,恐怕在劫难逃。

秦简长笑一声,意气如虹,将蛊群迫退数丈,而后一挥厚土剑,正要强行破门而出。扶湘惊叫道:“你要作甚?”秦简白她一眼:“当然是逃出去。在这边围喂蛊虫么?”

剑锋不顿,就要触到舱板,突觉手臂一痛,竟是扶湘焦急之下,又一口咬了上来。

“你属狗的么?”秦简哭笑不得,一缓的当儿,蛊群再度袭来,只能暂停破门。但扶湘咬定青山不放,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口齿含煳着道:“你这一破门,整个防守体系立要崩溃,后患无穷!”

秦简镇定答道:“我只是破其一隅,以厚土之利,决不会动摇全盘。”扶湘再不答话,贝齿牢牢阖紧,似将全部的期望与守护,都寄托在上面。

秦简见兵凶势危,而背后又是倔强顽固的主儿,再拖延片刻,只怕真要交代在这里。一念及此,托着扶湘的左手用力一击,狠狠打在女子娇臀上。扶湘如遭雷击,啊的一声,松口不迭,脑中惟余空白。

秦简再不犹豫,厚土剑凝起黄芒,划将上去。贯注真融、质胜金石的舱门,悄无声息裂开大洞,熊熊光柱倏地射进,照得蛊群缤纷汹涌。扶湘不可思议地看着——真融虽依托于舱板,却往复流动,破其一点全盘皆溃,但秦简利剑划出,端的只破开一隅,毫不影响其余。

更神乎其技的事情还在后头,秦简跃出的同时,一踢将倾未倾的舱门,令其回归原位,真融再度涌入,似乎根本没遭破坏。

扶湘目瞪口呆,秦简这一剑,不仅锐利难当,更精微把握全局,好比以剑击水,只有顺流下划,才不会逆生浪花,剑过而无痕。

同样震惊无比的,还有廊道上的长老,他双目一瞬不瞬,紧盯着秦简手中利器:“厚土剑?”

秦简眯起眼睛,嘲讽道:“叫长老失望了,在下并未成蛊虫的口粮。”

长老长嘘口气,背上寒冷生津,叹道:“原来是谡下司业当面,幸好未铸成大错。”若谡下司业在船队中出事,不论如何解释转圜,都要大生波澜,指不准战端立开,中原大地再无宁日。

秦简一扬长剑,冷笑道:“在下见仙宗危急,不顾安危踏入险地,长老却如此相待,委实令人齿冷。”长老哑口无言,若秦简只是使节身份,大可置之不理,但谡下司业当面,却定要给个解释了。

扶湘见势不妙,忙道:“长老只是顾全大局,秦兄何必计较不休。眼下逆鳞不顾天下苍生,如此倒行逆施,已不只关涉仙宗,秦兄应以大局为重。”

秦简尚未答话,长老悚然问道:“逆鳞?这竟是逆鳞布局?”从发现蛊虫开始,他便疲于奔命,委实无暇考虑。此刻扶湘一说,他才惊醒过来。

“谡下早得到消息,逆鳞乘此次庆典,要出惊天手段,一举毁灭我蓬莱。因此派出谡下司业,潜伏于船队中,俟机予以化解。其中委曲过程,还请秦兄加以解释。”扶湘答道。

#文#长老脸色顷刻数变,沉声道:“秦世兄有以教我!”

#人#秦简叹口气,道:“谡下早得消息不假,但无法辨别真伪,是以命在下暗中留心。此次逆鳞布局精妙,环环相扣,委实是惊天手笔。他们事前便知贵宗派出骁天骑,因此将计就计,故意拼个两败俱伤,以获得孵化蛊虫的强者精血。船队中满载诸国使节,蛊祸既发,仙宗是东道主,如果掉头返航,就是失信义于天下,因此只能直驶蓬莱山。而推断出是变蛊术时,蓬莱已是一片哀鸿。”

#书#长老额头汗水泠泠而下,身躯微微颤抖,扶在舱壁上才能站稳。

#屋#秦简目射奇光,道:“可惜逆鳞千算万算,却出了两个意外。一是谡下早获消息,并有了防备,恰巧在下出身医艺,能识得变蛊术;二则底舱中有扶湘小姐面壁,牵制住蛊群,不然此刻大祸已成,回天乏术。”

长老稳住身形,振声问道:“当真控制住蛊群了么?外间会不会有人中毒?”

秦简摇头道:“蛊虫是有灵性的物种,喜以强者为宿主,绝大多数应钻入骁天骑尸身,现都被困在底舱里头。外间只要严加监控,决不至于流毒无穷。”他长舒口气,“现在大局已定,长老无须忧虑。”

长老听得此言,七上八下的心子,终于落了下去,蓦地惊觉全身湿冷,才知内衫已被汗水浸透,四肢疲乏无力,竟似恶战一场。

他正待下达严令,要骁天骑昼夜坚守,忽听扶湘语气森然,道:“大局如何已定,秦兄未免乐观了。”

长老心中又是一空,才见扶湘仍在秦简背上,不由眉头一皱:“不得无礼。”

秦简也察觉异常,忙点开扶湘穴道,嘿声笑道:“适才扶湘小姐脱力,不得以才如此,望长老见谅。”长老倒未觉有异:“事急从权,还要谢过世兄援手大德。”

扶湘见秦简泰然受之,想起他对自己的轻薄,羞怒交加:“秦兄大恩,我迟早会报的。不过眼前危机未去,尚要仰仗秦兄出手。”秦简眯眼笑道:“小姐莫不是要与我深谈一番?”

“你”扶湘强压怒气,冷笑道,“施蛊之人仍在船上,若不将其除去,船队仍笼罩在蛊祸之下,动辄要酿成大错。”

秦简心中一紧,不动声色道:“以长老之调度,小姐之睿智,定能找出施蛊者。在下份为谡下使节,不宜牵涉其中。”听得扶湘提醒,他才忆起燕荪,想不到她竟骗了自己。不过当务之急,是尽快脱身离开,毁掉齐田座船中证据,勿让她被仙宗捉住。

扶湘步步紧逼:“秦兄是当仁不让,万勿推脱。昨晚蛊毒未发,秦兄为何先知先觉?”秦简若无其事:“在下出身谡下医艺,见尸体有异常,自然要去验查一番。”

扶湘目光有如刀锋锐利:“那么秦兄因何判断是变蛊术?这可是头遭现世,你如何能先知先觉?”她一串问题连珠炮般,长老也面现惊疑。

秦简袍袖一卷,冷然道:“结合逆鳞惊天手段,很难不作此联想。在下一番苦战,疲乏之极,就不奉陪了。”他向长老一揖,起身向外行去。

扶湘追上两步,一径质问:“昨夜你底舱探察不成,又去何处验证,得出推断错误的结果?”秦简置若罔闻,直直向外行去。长老虽是疑云重重,碍于他的身份,也不好出手阻拦。

扶湘厉声道:“纵使秦兄不说,我也已猜到是谁!”秦简身躯一震,蓦地顿下步子,语气冰冷无比:“小姐若再无事生非,休怪在下要致函贵宗宗主,分个是非曲直了。”

扶湘晏声笑道:“秦兄紧张了么?若是寻常人等施蛊,秦兄自然会将她揪出,如此遮掩推委,分明是着紧那人。却不知船队中谁人有此福分,受到谡下司业如此青睐?”长老心中一动,暗运功力戒备。

秦简转过身躯,淡然道:“如此要向小姐请教了。”扶湘字字如刀:“船队中有一人也是出身谡下医艺,专攻蛊术,据说造诣之高,曾令博士教习汗颜。不知秦兄是否知道?”

秦简仰天不语,脸色平静如水。扶湘一字一顿:“那就是齐田国朴夫人。”她声音并不大,却震得廊道嗡嗡作响,好似闷雷噼在其间。长老运起全身功力,怕秦简暴起一击。

孰料秦简哈哈大笑,意甚畅快,半天方止:“原来小姐说的是燕荪。昨天我离开底舱,便是到她处搜寻,并无丝毫异常,所以才告知你推测有误。”

长老一怔,却听扶湘道:“逆鳞行事最讲隐秘,兴许秦兄搜查不全。无论如何,此刻嫌疑最大的就是朴夫人,我们可再去验证。”

秦简颔首道:“如此最好不过。”他心子不断下沉,只期盼着燕荪能毁弃蛊箱,不留蛛丝马迹。

八、不寿


三人联袂掠过海域,来到齐田国使船上。此时海上灯光仍盛,诸船都由仙宗武士戒严,一片森然阒寂。长老示意武士留守原地,径往主舱厢房行去。丫环仆役都留在舱中,因此并无人阻挠。

扶湘扣动门环,扬声道:“仙宗武库长老、谡下辟雍司业求见齐田国使节。”这两个称号加在一起,象征着中原最强力量联合,任是绝世强者,也要退避三分。扶湘如此道来,分明是不让秦简再有转圜余地。

“门未上闩,几位请进!”优雅淡漠的声音传出。扶湘毫不客气,推门直进,见燕荪好整以暇,端坐在圆案旁边,轻摇着纨扇,说不出的雍容雅致。

长老与扶湘对视一眼,浑未料到疑凶如此镇定。燕荪起身一礼:“几位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要事?外子正在低舱巡视,待我唤人叫他上来。”

扶湘一摆手:“我们专程拜访夫人,不必惊动朴大人。”秦简莆进门,便直勾勾看向圆案,那要命的蛊箱,就大摇大摆地放在上面。他顿觉四肢冰凉,再难移开目光。

燕荪浑若无事:“我一个妇道人家,如何劳动两位大驾。若有事相询,派个人支使一声便成。”长老沉声道:“方才船队中爆发蛊毒,夫人可曾知道?”

燕荪蹙眉叹息,道:“闹得沸沸扬扬的,我岂能不知,本想去看看患者,一尽绵薄之力,外子却过于担心,硬是梗着不让去。”她延请几人入座,边道,“我在谡下时专攻蛊术,有一些心得,说不定能帮上忙。小简虽也出身医艺,不过胡混日子。”

长老端详她片刻,看不出丝毫破绽,不由心中狐疑。扶湘一直留意秦简,遂款款上前,摩挲着那口蛊箱,问道:“这口箱子好生怪异,是妆台么?”反手就要掀开箱盖,却被燕荪疾声打断:“别动,危险!”

扶湘嘴角逸出冷笑:“夫人为何如此着紧,莫非有不可告人的地方?”燕荪神色郑重:“这是口蛊箱,小姐勿要乱碰!”

“海途危险,夫人携带如此凶物作甚?”扶湘双眼发亮。燕荪爽脆一笑:“这是我新养的一批蛊虫,赴蓬莱日久,不得不带在身边。诸位敬请放心,此箱是玄铁制成,坚固无比,这些宝贝儿决逃不出去。”

秦简关心则乱,手足冰凉,暗忖燕荪为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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