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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彼岸花开-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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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从隶祀上头的明层里撒下来,他在凌琰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也注意到自己的不知所措。
也许这一切,都该归结到苍涛和玄漓刚才的那个吻上头,凌琰这么想着。他并不是没有和隶祀亲过,相反的,第一次见面时,小小的隶祀就在他脸上轻轻啄了一口。小时候,他经常被隶祀偷袭,亲得满脸都是口水,一直到隶祀十岁之后才好些。
凌琰出神的时候,隶祀也走神了。他想起了锦瑟,地牢之中,锦瑟曾说过,如果不喜欢的话,那什么都是不够的。那个时候说过的「也许」,现在大概可以去掉了吧。
隶祀喜欢凌琰,不是「也许」,而是「肯定」。要发现这些情感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开口?如何表达?
喜欢,并不代表一切。
可「喜欢」一词,往往比什么都沉重。
凌琰先回过神,他小声咳了声,道:「别让他们等急了。」
隶祀红着脸转过身去,这剩下的几层,比之前走得更沉默。
天封塔顶层,墙上点了一盏长明灯,小小的空间被中间足够两人环抱的粗大支撑柱占了大半。长明灯的对角有一个佛龛,中间有一尊佛祖塑像,宝珠就在佛祖手上,一闪一闪地发出浅蓝色光芒。
隶祀在佛龛前画了一个五芒星阵,于中心一点,只听清脆一声响,结界如琉璃一般碎裂开去。行礼之后,取下宝珠收起来。两人又一前一后下了楼。
在塔底等候的苍涛和玄漓并没有交谈,只是不松不紧地扣着对方的手,各自出神。等听到上头传来脚步声,才抬起头,看着隶祀的脚出现在楼梯上。
苍涛拱手道:「有劳两位公子了。」
玄漓接过隶祀递过来的宝珠,淡淡光芒闪烁,一如从前,他低声喃喃道:「我从未想过,还会有这么一日。」
从分开那日起,就再也没有想过重逢。即便放不下,即使断不了,还是没有期冀过能再共同戏水玩闹。就像玄漓说的,这是他们的劫,也是明州的劫,可现在也有了莲莱。
是救赎,是恩赐?
隶祀望向凌琰。他曾说过,人类很麻烦,并非喜欢了就可以,那他和凌琰是不是也会有一处蓬莱?
凌琰见隶祀看着自己,忽而笑了,温柔地让人沉沦的笑容。

三天后,隶祀和凌琰乘着马车离开了明州。
乔少爷醒了,他并不记得被符丽卿勾了魂魄,困于湖心寺之中的事;更不会清楚有一尾鲤鱼借了他的身体,企图砸开天封塔的塔门。乔家人对两人千谢万谢,只要乔少爷清醒过来,那些被妖邪附体时的荒唐事也就过去了。
明州城中依旧有鲤鱼精兴风作浪的传说,也有天神降世拯救国宁寺的故事。天封塔和寺中西塔矗立着,传说也一直延续,国宁寺却在数百年后毁于大火,这是后话。
隶祀和凌琰回到绍陵后,先向夏阳乐正细细说了这次的经历。
夏阳乐正听完后,依然问了隶祀一个旧问题,「你觉得自己处理得是不是对?是不是好?」
隶祀的回答也还是原来的那一个:「我不知道。」
夏阳乐正笑了,虽然是一样的答案,他却感觉得到,孙子长大了,也成熟了不少。
「只是因果轮回之理,我似乎又明白一些了。」
因果轮回,世人信,又不全信。因为他们多数看不到真正的因,真正的果。灵媒比普通人道得多,也悟得透彻。
「哦,你说说看。」
隶祀笑了笑,朗声道:「既然知道事有因果,命有定数,何不痛快些?执意于最后会出现的果,而放弃去做最初的因,不过是作茧自缚。选因还是选果,人有不同,只是看究竟注重的是前头的因,还是最后的果。」
过程还是结果,选起来确实不易,只看想要的是哪一个?
夏阳乐正露出了安慰的表情,拍着孙子的肩道:「不错,弃因求果,往往是竹篮打水,那求来的结果也许会更差。因果之道,只看心中能否无愧,只要无愧,就不用纠结哪个是因,哪个是果了。」
隶祀回到寒笛轩的时候,凌琰已经让人准备好饭菜了。
席间,隶祀抬起头,满嘴食物口齿不清地问:「蓬莱有多远?」一不小心就噎着了。
凌琰无奈摇头,倒了水给隶祀,又顺着他的背轻轻拍打,「有什么不能咽下去再说的。」
「你现在这样,和从前的奶娃娃可没什么区别。」见隶祀虽是呛出了眼泪,还看着他要答案,凌琰笑了,唇角微微扬起,「蓬莱不远,若想去,自然就能到得了的。」


雨霖铃
第一章

无事的日子总是过得快些,等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是晚秋了。
绍陵秋高气爽,隶祀的心情不由的跟着轻松起来,也乐意上街走走。两人偶尔在街上,遇见过易少微和柳西河几次,每次都是匆匆聊上几句。不知为何,总有些渐渐疏远的感觉。
隶祀也不再提去易府拜访,刻意地想避开些什么?也许,只要无需牵扯上夏阳家,就表示两位依旧平安吧。
若留在府里,隶祀基本上都是在书房里看古籍学各式各样的咒语,凌琰有时坐在一边陪着,有时在书房前的空地练剑。这大半年的经历,让他们觉得自己必须要变得更强大。
虽然两个人都心照不宣,但总是在默默地努力。
这年的冬天来得比往年早些,十一月底就扬扬洒洒地落了一次雪,把隶祀坚持了一个多月的积极劲又给吓回去。
凌琰早晨起来打开隶祀的房门,站在门口就觉得背上和胸口是冷暖两个世界。看看屋外的积雪,又看看屋内还缩在床上的隶祀,心念道:「夏天有多热,冬天就有多冷,果然是真的。」
「隶祀,快些起来,今天要随爷爷上京的。」
凌琰这么一提醒,隶祀才半嘟着嘴,哆嗉着伸手穿衣服。花了很久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收拾妥当了跟在凌琰后面走出房门。
按规矩,每年这时候,夏阳家的族长都会上京准备开春的祭祀大典。隶祀马上就要满十六岁了,要进宫面圣,也就跟着一起进京。
用过了早饭,夏阳乐正吩咐了几句,把一切都交成长子打理后,就带头上了马车。
前后四辆马车,一路驶出了绍陵城。
隶祀上了马车后便又睡去,直到车队停下大家用午饭的时候,才有些精神。
泠允掀了车帘子上来:「怎么?冬眠醒了吗?」
隶祀往后靠了靠,道:「帘子捂严实些,一阵冷风。」
「越往北越冷,到京城还不冻死你。」
「怕冷不成吗?」隶祀看了一眼泠允,缩着身子道,「说起来你和三叔怎么也会一起跟着来?祭祀大典你们可是能不去就不去的啊。」
泠允没防着隶祀会这么问,稍稍一愣,喃喃道:「毕竟是二十年的大日子。」
凌琰一见泠允的表情就暗暗推了隶祀一下,让他别再多问了。隶祀这时也反应过来,闭上嘴不说话。他们都忘记了,明年上元,就是泠允亲娘的二十年忌日。
泠允回神见两人沉默的样子,反倒笑了起来,「其实就是你三叔不高兴待在绍陵听你爹啰嗦,我又想着你们两个这么去京城,想玩、想逛连个带路的都没有,实在是好可怜啊,心一软就一起来了。」
「是啊、是啊,小宁最好了,小宁到时候可别不理我们,把我们丢街上啊。」隶祀也随即笑了,车内的气氛一下子缓和过来。
马车行了一个多月才入了京城。
在行馆住下后,夏阳乐正就一心忙起祭祀的准备工作。隶祀和凌琰去帮了几日的忙,但终是因为天气太冷而早早回来休息。
那日隶祀起得晚了些,干脆窝在房间内和凌琰下棋聊天,期间悔棋耍赖,还差点打翻了棋盘。刚过了百手,就有小厮来报说有人来访。
夏阳乐正和夏阳奕楠都不在,隶祀只好披上外套到了前厅,来访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小童,白白净净的,看起来倒有几分南方人的味道。见了隶祀和凌琰,他行礼道:「宾王府舒辞见过两位公子。」
对方报出来的名号让隶祀瞪大了眼睛,宾王爷是当今皇上最小的胞弟,也是最受宠的。为何会让府中之人特地来一趟行馆,而不是一张帖子就把夏阳乐正请过去?
舒辞似乎也看出隶祀的惊讶,主动解释道:「最近王府里出了些怪事,王爷却不怎么上心,我们做下人的只能干着急。我今日是自己来求见两位公子,不是王爷的意思。」
「是怎么样的怪事?」
「今年雪下得早,府里的人歇息得也早。有一日我起夜,见到花园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趁着月光看,似乎是只动物。我第二日跟人说还没人信,后来见的人多了,越传越厉害。王爷也见着了,说就一只白毛狐狸,又不伤人,随便牠去吧。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前几日,见一个披着白色裘衣的少年站在王爷的房外,我想叫他,他却不见了。我思量着不会是那只白毛狐狸变成的吧……」
舒辞一口气把话说完,也不知道自己把意思说清楚了没有。看了看隶祀和凌琰,想从他们的表情里读出些什么。
「你是想知道,是不是有一只狐狸精在接近王爷,还有他有没有恶意,是不是?」
舒辞点了点头,「是的。」
凌琰看向隶祀,隶祀大概是老关在房间里有些腻了,对这样的事情非常的有兴趣。
舒辞也看明白了隶祀的意思,忙说道:「两位公子若现在有时间,就请随我到王府看看吧。」

宾王府离行馆有些距离,隶祀和凌琰上了舒辞准备的马车,行了一盏茶的工夫才到。
马车停在王府的偏门,舒辞带着两人避开仆役往后花园走。宾王府的仆役很少,一路上也没见到什么人,很顺利地就到了后花园。
「两位公子,请看园中的那条河,我第一次见那只狐狸就是在河边。园子从这往左到尽头,就是王爷的房间。」
隶祀和凌琰顺着舒辞的指引,正想好好探探这里是否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却不想从身后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是谁在那里?舒辞,你带人回府了?」
舒辞一震,脸色惨白地转过身子,低着头轻轻道:「王爷,这么冷的天您怎么不在房里休息?」
隶祀和凌琰也是诧异,看舒辞的反应,这人正是这里的主人,宾王弘泽。宾王很年轻,还未行冠礼,脸部棱角分明,冷俊的气质让他不怒而威,使得向来玲珑机伶的隶祀也愣住了。
凌琰先回过了神,轻轻推了推隶祀,行礼道:「见过宾王。」
隶祀这时才反应过来,依样行了礼。
「可是夏阳家的人?」宾王打量着隶祀的发色和打扮,猜测道,「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叫隶祀吧。」
「是。」
宾王点点头,「到书房再说吧。舒辞,去泡茶。」
舒辞从宾王出现后,就一直不出声。他这样私自带人进府的行为,不知道要受什么处罚?现下见宾王是这么一个态度,心里隐隐有了些底。几乎是长舒了一口气,急急地去泡茶了。
宾王的书房就是寝房的外间,布置得十分简单,一尘不染。几架子满满的书,房间里还有淡淡的墨香,墙上挂着一把长剑,剑身很朴素,不像是用来做装饰品的。看得出来,这个人虽然是个王爷,生活却严谨得不是在休息就是在看书习剑。
「两位的来意,我大概知道。」待舒辞奉上茶出门后,宾王才缓缓开口,「一只小狐狸而已,是府里的人太紧张,还去叨扰了你们。」
隶祀听完,心想果然是和舒辞说的一样,宾王对这事不太在意,于是问道:「王爷怎么知道那只狐狸没有恶意?」
宾王端着杯子的手顿了一顿,干脆放下杯子,说:
「他在花园里徘徊一个多月了。我偶尔夜里起来看书,也觉得门外有人,开门看看,能看到雪地上的印子,有如少年般大小的脚印驻足,也有如小狐样的,大约那就是他们说的狐狸精了。若他有恶意,身上自然会有一股凶气,即便想掩饰也是很难的。这一点,两位也是习武之人,应该明白。可我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任何不善的气息。」
「所以王爷便不过问,随那只狐狸去了?」隶祀看着宾王,犹豫了一会,还是开了口:「狐狸是极通灵性的动物,何况他已经修成人形。夜夜出现,定有他的理由。」
「可能吧……」宾王揉了揉太阳穴,似是有些累了,「我不喜欢假设的事情,他若有道理,就请他直说好了。」
从宾王书房里退出来后,就见舒辞一脸担心地立于门外。
隶祀看着他忐忑不安的表情,不由得笑了出来,「没事没事,王爷也没多怪罪,现在我们去花园里看看。」
说是花园,但几乎没有花,能看到的不过是一些树木而已。冬日寒冷,除了一棵老松常青之外,再也不见些许绿意。舒辞说的小河,现在也已结了厚厚一层冰,在这里能稍稍感觉到一些狐狸出没的气息。
「喂,小狐狸,听得到吗?」隶祀蹲下了身,朝着他觉得是小狐狸藏身的方向,低声唤道,「你若听到了,今日亥时来行馆找我吧。」
那日的晚饭,隶祀吃得很随意。他没有把握小狐狸今晚是否会出现,但他还是早早回了房间,百无聊赖地翻了几页书,又和凌琰有的没的地扯了几句,等着亥时的到来。
小狐狸来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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