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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绿痕 芙蓉曲-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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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我上回去京城时为你买的簪花云钿,你瞧瞧喜欢不喜欢。”飞离自怀中取出一锦袋,将里头的簪花、金步摇等种种精造细致的头饰搁在桌上。

  秋水倚在他怀里抿唇带笑,细细玩赏他赠给她的发饰。飞离随手为她柔云似的发髻插上一只她喜爱的白玉素簪,拉开一旁小桌里的镜子让她揽照。

  “这个是?”在镜里瞧见那只精巧素雅的簪子,秋水爱不释手地抚着洁白的簪子问着。

  “芙蓉簪。”飞离看着镜子里的她,觉得像是有两朵美丽的芙蓉在他眼前盛开。

  “飞离,芙蓉是什么?”秋水取下簪子,抚着上头的花瓣又问。

  “怎么问这个?”

  “我在芙蓉合里住了近十八年,却始终不知芙蓉是何物,先祖们怎会为这楼阁取名为芙蓉?”先父赠她芙蓉阁供她居住,情人赠她芙蓉簪,人人赠她芙蓉,到底这花朵有什么意义?

  “你没见过芙蓉?”飞离俊逸的脸庞黯淡了下来,想起了她从不能离开隐城去见外头多美多盛的风光事物。

  “曾在书中读过,没见过它的长相,更别提我自幼即被困在这阵中,我怎知芙蓉是生得什么模样?”秋水认命地道,刻意漾着笑好扫去他脸上的愁绪。

  “想要一朵芙蓉吗?”飞离怜惜地抚着她的脸颊。

  “不,我只是好奇。我知道这芙蓉生于南国,和我们隐城有千里之遥,你已给我太多我想要的东西,你可别又千方百计地去找来给我。”秋水摇头道,心中知道他又在盘算些什么,但她不要他为她奔波。

  “取悦自己的妻子是件乐事,你想要的,我都会寻来给你。”飞离已有决心,笑着对她道。

  “我没说我想要芙蓉。”秋水熟知他的固执与他的霸性,连忙澄清语意,免得他一下了决心后,就没人能改移他的意念。

  “那你想要什么?”飞离思索了一会儿后,目光灼灼地看她。

  “你,我只要你。”秋水没有闪躲他的目光,伸出手点着他的心房。

  “六月初六过后,我叫大师兄为我们主婚。”飞离揽住她的腰身拉近她。他谨记着凤雏对他的叮咛,要与她在她出阵后完婚。

  “好。”秋水不知他要排在她生辰时完婚的用意,只是一心应着他所有的要求。

  “把烦人的事先摆在一旁,安心在这等着做新娘子,别再参卦了。你每占一次卦就耗损过多的元神,我舍不得。”只要她占卦,她的身子就变得更虚,他实在不忍她劳累过度。

  “依你。”秋水早已习惯他独断的个性,柔顺地道。

  “关于你派给我的事,多亏你有先见之明,只派织罗那个火爆小子去剿流寇是不妥当的,我得去看着他,等北边平定后我就回来陪你。”飞离一想到她交给他的那个麻烦师弟,就想家着自己又要去看着一头火爆的疯马,当马夫去了。

  “你要去多久?”秋水拉着他的手依依不舍地问。

  “我会尽快回来,你等我。”飞离吻着她的唇瓣,紧握住她的手。

  “我等。”秋水叹了口气,栖在他怀中合上美眸。多少年来,她只能在高高的芙蓉阁上倚窗而立,远眺着远处的雪霁堂,静静地等着他前来相聚。身为城主,不能破规出阵,在处处不能由她的生命里,等待是她的生活方式,而她也早已习惯了等待。

  秋水惶惶地想,度过十九大限后,一切都可有新的变更,不必再缚锁在这里。

  她有个梦想,希望可以陪着飞离四处随性地游走!去看看大千世界,去瞧她未能赏过的山山水水,但这个梦想,却僵固在那个预言里——只要她能度过十九岁,如果她真能活过十九的话。



 


 绿痕《芙蓉曲》 




第二章


  “韦庄?怎么上芙蓉阁来了?”

  秋水搁下了手中的书本,讶然地看着向来忙碌的韦庄,没经由她传命却自行上来芙蓉阁。她转头看看楚雀,以为韦庄是要找她,楚雀却挥着手说不是。

  “小姐,您吩咐过要隔城半年,但有一位老者坚持要见您,我命人将他拦在城外。”

  韦庄恭谨地站在门外道。

  “见我?”秋水狐疑地皱眉,她没出过阵也没出过城,怎会认识城外的人?

  “他自称是尊师的故人。”韦庄细心地再向她报告。

  “我爹的故人?叫什么来着?”她爹爹在城外还有什么故人?

  “卢亢。”“大唐右参军卢亢?”秋水眨着眼问。那不是她爹爹生前相交的老友吗?

  “小姐,要让他人城吗?”韦庄谨慎地问她。

  秋水沉思,在她占了那副怪卦后,此时让外人人城万是不妥,但来者却又是她爹爹的至交,不让他进城来又好象说不过去。

  “小姐?”韦庄还在等她的答案。

  “领他人城,带他上芙蓉阁来。”秋水点点头道。

  她一说完,韦庄便关上阁门去迎接。

  只让一个外人进城来应该会没事吧,可是秋水有点不放心,又想拿卦来占,于是对楚雀吩咐:“雀儿,帮我拿卦盘来。”

  秋水拿了卦盘开始卜算,还写下批言,过了一段时间,韦庄的声音又在门外响起。

  “小姐,人带到了。”韦庄领了人站在门外请示。

  “韦庄,你不是说只有一人吗?怎么多了另一个?还有,韩渥不待在他的岚霞堂也跟来做什么?”秋水看着门外的四条人影问,四个人中她认得两个,其中一个就是爱凑热闹的韩渥。

  “另一位是随卢前辈来的,韩师弟则是对这人不放心所以才跟来。”由于卢亢是贵客,又说一定要带这个来历不明的男子人城,所以他才让他一同进了城,至于小师弟是太闲了。

  “罢了,都一起进来吧。”

  “秋水。”卢亢进门后,看见数年未见的秋水,觉得她出落得更美了。

  “卢世伯,多年不见,您老别来无恙?”秋水站起身淡淡地笑问。

  “托福,身子骨还硬朗。”来隐城这一道,需翻山越岭经过重重天然险阻,一路上,可累坏了他这迟暮的老人。“今儿个怎有兴致来我隐城?”秋水在楚雀奉茶时,看着疲惫的卢亢问。

  “秋水,凤雏在世时曾对我说你是位千古难得的旷世英才,今日一见隐城在你的治理下安顺太平,富裕安康,我更要来找你了。”卢亢进城后更是认为来这找人真是找对了,现今天下大乱,有哪个地方能像她治理的隐城这般安泰。

  “世伯过奖,秋水不才,平平无奇,是爹爹在您面前吹捧过多了。您大老远地来找我有什么事?”秋水不善于对外人寒暄客套,说了两句后,便问他远道而来的理由。

  “舅父,您说的活神仙……就是她?”跟着卢亢同行的左元承,两眼猥琐地打量着容貌更胜西施、王蔷的秋水,色心顿起。

  “公子,你的眼珠子再贼溜溜地盯着我家小姐,当心我挖了它。”站在楚雀身边的韩渥冷冷地提醒左元承,敢这样大胆地盯着秋水,简直就是色胆包天。

  “师弟,来者是客,别无礼。”韦庄瞄了韩握一眼,要他在客人面前守规矩些。

  “硬要跟来,挨骂了吧?”楚雀小声地嘲笑他。

  “是你教夫不严,他才会凶我们这班师弟。”韩渥闷闷地瞪了她一眼。

  “元承,自重点。”卢亢轻斥了左元承,转而对秋水道:“老夫今日来,是想请你效法诰葛卧龙出隐,救世济朝。”

  “救世济朝?”秋水对他的要求感到有些突兀荒诞,她哪时起有这种本事了?

  “对,希望你能答应老夫。”

  “世伯,秋水是汉人,大唐之事与我隐城不相干,且秋水与家父只是江湖之辈,秋水没您说的救世济朝本事,恕我不能答应。”秋水委婉地拒绝道。隐城祖先有遗命,绝不可事自汉后的任何君主,何况她自己本身就是一城之主,要管好自己的城都快忙翻了,哪有空闲去救别的国?

  “你若肯报效朝庭,现在的政局就会改观。事关大唐百姓,请你念在我与你爹的交情上卖我一个薄面,出世救唐。”她若真的像凤雏所说的神通广大,一个隐城都能因她而富庶了,那局势混乱的朝庭又有何不可?

  “世伯,您可知秋水会卜卦?”秋水没有答应他,只是望着桌上她刚写好的批言问道。

  “知道,你爹说你是个神算。”卢亢听了精神一振。

  “神算不敢当,方才我曾为唐国和您卜过一卦。”秋水压低着嗓音说着,怜悯地看着他。

  “卦言批了什么?”卢亢没察觉秋水黯然的表情,坐正了身子洗耳恭听。

  “君失臣兮龙为鱼,权归臣兮鼠变虎,尧幽囚,舜野死。”秋水语调沉沉地念道,眼神对他充满了同情之意。

  “你的意思是……大唐气数尽了?”卢亢保想了半晌,惶恐地向她求证。

  “是的。其实不用批卦也可知,大唐朝中自张九龄罢相贬官后,朝政大权落至李林甫手中;李林甫为相,牛仙客为尚书,朝中忠贞正宜之士或遭排挤、诬奏、流贬放黜,防外患的武官将须们则是骄傲轻敌、荒佚失职,自当力竭兵稀不能抗敌,大唐即使不灭也会易主。”秋水分析着唐国的朝势,这种无度的国家,荒唐放任奸相的君主,实在很难还有什么生机可言。

  “你……你怎么只卜卦就能对朝中的情势如此了解?你真的像你爹说的是个算仙。”

  秋水一解卦就让卢亢哑然无话,不禁赞叹。

  “我不是仙人。既食人间烟火当然也要知人间世事,对于大唐,我只是略知一二而已。”秋水柔声笑道,不以为自己是什么仙人。

  “虽然现在朝中是由奸人掌权,但公忠爱国、身持清廉之土也不是没有,皇恩浩荡,相信皇上迟早能明察醒悟,及时回头。”心中虽已信了秋水卦言大半,但卢亢还是相信他们唐主能再振作起来,不致落到秋水所说的局面。

  “你们唐人眼中的明君,不问政事只专宠后宫妃子,求丹药、拜神只,不问苍生问鬼神,政事权纳于小人,这样的皇恩,世伯,我劝您就别奢望了。”秋水一字一句地淡去他的希望。以她来看,那种君主合该是会因此断送朝脉亡国的。“难道我就不能为大唐做些什么吗?”卢亢的心一沉,看着自己老弱枯瘦的双掌。“人事代谢、古去今来,是属常态,大唐该灭就是会灭,这不是您一人能力所能及的。”秋水了解他身为臣子的忠心,歉然地对他安慰。

  “即使你出世也不能改变政局?”卢亢仍对秋水抱着一丝冀望。

  “不能。”她又不是神,朝代皇主转换哪是她能左右的?

  “你再占卦一次,说不定会有转机。”卢亢央求道,盼秋水能有神通化解。

  “世伯,琴有七弦,分别是配宫、商、角、征、羽、变宫及变征,多日前我抚弦之时,变宫这一弦断了,参照卦象后得知唐国宫室将变,我再怎么占也是徒劳。唐国国运如此弦,该断。”秋水款款道来,再次打消他所有的祈愿。

  “变宫?完了……”听完秋水的话,卢亢软坐在椅里无神地喃喃语。

  “舅父,您就这么相信她说的话?也许这女人是信口胡诌,不想帮您才用这些话来打发您的。”左元承保怕卢亢会相信秋水的话,忙道。

  “放肆!”韦庄喝道。这左元承再三地侮辱秋水,可真惹毛了静忍了半天的他。

  “我就知道这小子不是什么好货。”韩渥附在楚雀的耳边悄悄地道。

  “你的眼光还真准。而我老公现在的火气很大,回家后我要帮老公消消火才行。”

  楚雀不得不认同韩渥的确很会看人,她看出她老公脸上虽没什么表情,但骨子里早已气坏了。

  “师兄早就该吼吼那小子了。你甭急着消火,让他去火,我想只要那小子不走,他不会火完的。”韩渥拍拍楚雀的肩道。难得他稳重的大师兄会发火,而他这个人,是很乐意在大师兄发完火后打落水狗的。

  “世伯,您在朝为官自是对朝廷忠心,可是您的主上是否重用于您?您有没有日渐受同僚排挤,或被进谗言而遭削势?”秋水略想了想,问向气挫失神的卢亢。

  “实不相瞒。姑娘,我舅父的确是被削兵权,你有没有方法教我们救回他的职权,重新夺势?”左元承见她的推测奇准,语气一转,两眼闪着金光看她。

  “秋水?”卢亢也跟着问。

  “我没有方法。宦海浮沉不定,其成败就在转眼。尘世的功名利禄总有尽头,您还是别贪恋这权势了,我建议您不如退隐归田,安享天年。”秋水耸耸肩无奈地道。为了他好,她才直言向他劝谏。

  “退隐?你要我舅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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