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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

兄妹(出书版) 作者:jas(晋江非v出书版,青梅竹马)-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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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取笑:“在这里游得不好就是不会游。”
  我说:“那我就不下水,有什么大不了。”
  他哈哈笑:“不是呀,如果万一这游艇沉了呢?或者炸了呢?或者遇到鲨鱼了呢?又或者可能会遇到冰山呢?……”
  我跟他胡扯:“哎呀,这就没办法了,老天这么费尽心思要灭人,总不大好意思硬要活着让他下不来台吧?我很好商量很给人面子的。”
  他几乎乐得打跌,又来安慰我:“没事啦,我会救你的。”
  然后我的肚子不争气地“咕”了一声,我看着他的目光斜下来,又一副笑眯眯的样子,马上先下手为强,嗤之以鼻:“扯那么远有啥用,拿你的鱼子酱来救我的肚子先。”
  他笑得不行,露出两排雪白牙齿磨了磨:“其实我就是叫你来吃中饭的。”
  午餐过后他就不见了,我略微留意了下,果然是影踪全无。
  因为一直是各自各活动,他以为我和她一起玩,她又以为我和他她一起玩,故此没有人问我如何度过整个上午,我意识到他们都没留意到这个人。
  其实我早就知道他不是水手,至少不是纯粹的水手,也许他就是大老板,也许他是大老板的儿子,当然也有可能是别的富二代,一时闲了无聊了找个人逗个闷子,不过又怎样呢,我只知道他有趣又好玩,这一个上午我完全没有损失,反试了前半生未试过的很多东西,而且很开心。
  一个和自己的生活完全无交集也不会再有交集的陌生人,多好。我管他是谁呢。我愉快地想,不一会儿就把他扔在脑后。

  三十四(3)

  下午游艇在慢慢往回驶,速度很慢,大概因为离海岸太远过夜不太安全。有人钓上石斑,大呼小叫,有的晒太阳流油。游艇上溜达时间长了也无聊,我找到床睡了一觉。
  醒来时刚好看到日落与晚霞,一望无际的海上,圆圆落日明亮而不耀眼,大方自在缓缓向海平线移动,大片大片七色霞彩毫不吝惜铺展开来,次第深浅,涂染半片天空,绮艳非凡,而另一侧天空则青蓝碧浅,隐隐透一点点色晕,如同最剔透美玉。
  真是美到了极处。
  然后也就成了灰。
  我目不转睛,专注眼前美景,所有人事全不听不闻。成了灰又怎样,最要紧是享受眼前。每一刻有每一刻的快乐,从前和以后,那是从前和以后,不是现在,眼前,此刻。我无比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一点。
  是上午那人吧,他的态度与行事,那样尽兴那样肆意,也许只是他的随意为之,但是我此刻心有触动。
  时间流逝,美景消逝,只余青灰暗淡天色,适才光华也只残留一抹曳影,可那一角天边已有淡淡圆月临空,这一角亦有大星隐隐现身,
  也很美。
  我心满意足地笑。
  身边有人说话:“你看得真入神。”唐珞珈的声音。
  我笑着侧头看了看她。
  另一人说:“因为怕以后没什么机会再看得到吧。”
  这人的声音就带了点讥剌了。
  我不语,仍是笑。她也没说错,平头百姓哪有机会常常出海游乐。
  舒卡的同事也不都是好相处的,做设计的人都有点自衿,刚才我在游艇上好奇宝宝的姿态估计有点让几个人受不了。
  那人走开,唐珞珈轻声说:“你脾气真好。”
  我朝她笑一笑,想一想才说:“她也没说错。”唐珞珈看上去人不错,可是我没打算和她做朋友。
  游艇最后停泊的地方能看到远处星星点点的渔灯,天幕蓝黑,月轮高悬,星子暗浮,一切美得不象真的。这个短假是我最近最愉快的假日了。
  我不舍得进舱,坐在下层侧边的栏杆上吹海风。这里背光,有侧舷突出来挡了一块,很隐蔽。夜深了海风有点凉,我多穿了一件薄外套。
  坐栏杆上看风景有一个好处,整艘船在自己身后,所以眼前的视线完全不受遮挡,无边无际是海和天。虽然很黑,但一样开阔悠荡,我仰着头,愉悦而轻松。
  有脚步声慢慢过来,是谁这么好兴致在甲板散步?我漫漫地想,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是唐珞珈:“Colin,你知道我是为了你回来的。”
  我呆了呆,糟糕,有人也看中了这块隐蔽地方诉衷情来着,可恨一开始就直入主题,我想现身都来不及。
  脚步声停下,骆家谦的声音很淡:“可是我们早就已经分手了。”
  唐珞珈:“你当年说是你忘不了一个人。可是快两年了,你从东岸到西岸,从西岸回中国,我没有看到听到过你身边有谁。”
  骆家谦不语。
  唐珞珈:“那么就有两个原因,一是你忘不了的人忘了你,二是根本没有那个人。Colin,我爱你,从来没有改变过,你是知道的。无论是哪个原因,我都想过很久,你能不能给自己、也给我一个机会?至少,你也曾经喜欢过我。我愿意和你重新开始。”
  骆家谦断然:“珞珈,别傻了。”
  唐珞珈:“难道你是要告诉我,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我不相信。你不是这种人,你会和一个根本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骆家谦很慢很慢地说:“不,我对你有好感。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以为,因为这份好感,我会慢慢爱上你,因我立誓忘掉那个人。可是,珞珈,我和你说过,我最终也没有做到。所幸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不致于耽误了你。请容我再次跟你说:对不起。”
  唐珞珈:“那个人是谁?!”
  沉默。很久。
  唐珞珈倔强地说:“我等你,我等你忘了她,我等你重新开始。Colin,忘了那个人,你只是需要的时间比较长,我等你。”
  骆家谦安静的声音:“这不是一件有结果的事情,你应该做的是回美国去。”
  唐珞珈温柔地说:“你已经真正决定要忘了她了,是不是?这次的决定和上次是不一样的,是不是?”
  许久许久,骆家谦叹了口气:“是。”
  脚步声慢慢消失。我僵坐在栏杆上,一动也不敢动。
  再等一会儿吧,等他们走远了才好上去,海风有点大起来,冷得很。我眯着眼无意识地看月亮,心中微微有些难过,骆家谦,为什么呢,总是这么傻。
  我叹了口气,抬脚要跨回栏杆,僵坐太久,另一只踏在栏上的脚一麻,无法着力地一滑,我急忙伸出放开的手要抓栏杆,另一只脚同样因为发麻凌空猝不及防地掉落,撑久了的左手支撑不住体重,整个人往海里直落,我惊恐地叫了一声,就落入了海水当中。
  起先还是冷静的,想窜上海面叫救命,但我忘了我的双脚都坐得麻掉,在冰冷的海水里完全使不上力,用尽力气只窜上一下,说了个“救”字就沉了下去,最要命的是停泊的游艇水下部分是庞然大物,挣扎间先是我的头重重撞上硬物,闷痛发晕,然后是左腿被什么划了一下,刺痛过了一会儿传入大脑,而我已经骨嘟嘟喝了一口海水。这一口冰冷海水喝下去,我真的慌了,东南西北全分不清地伸手乱抓,不知是些什么东西在身上乱擦,却抓不到东西,身体如沉石直堕下去。
  海水真冷,我渐渐无法动弹,在失去意识之前,脑子里竟然溜过一句话: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

  三十五(1)

  三十五
  很混乱,身体又热又冷,热的时候象在火上炙烤,冷的时候自骨头里冰出来,两者都兼着剧痛,却无论如何也动不了,头也很痛,胸口也痛,痛得无法呼吸,心里象被刺了一刀,火辣辣激痛,痛得直想尖叫,却叫不出来,完全没有力气。
  难受到极点。
  偶尔会有意识,听得有人急切叫我,声音呜咽,但马上又混沌沉入炼狱。
  极少时也会平静,只觉得安逸,模模糊糊地想真舒服,于是想就这么样不痛不难受可真好啊。
  可是疼痛不肯放过我,我只觉得由顶及蹱没有不痛的,直想大叫我不要这么痛,再这么痛就让我死掉算了。
  不知反复多久,等我终于恢复一丝意识时,听到有声音说:“放心,这回真是脱离危险了。”
  我心想落水救回来而已,这医生真无能。还没来得及想是谁这么厉害能从海里救人呢,随即又坠入昏迷。
  再醒过来,我仍是睁不开眼睛,眼皮象是粘牢在脸上,那清醒也是一半一半的,周围很安静,过一会儿就有人往我唇上抹水,我下意识动了动嘴唇,那人就多抹一次,真清甜,我吮了一下,仍嫌不够,微微张开嘴。
  耳边响起轻声呼唤:“海宁?你是不是醒了?”
  我一时辨不清声音的主人,努力睁眼,眼皮似有千斤重,无论如何睁不开,于是那声音也变得如在梦中般不真实,它带了点哽咽:“别急,医生说你会没有力气,我多给你点水,你慢慢来。”
  嘴里有更多的清甜,喉间的干涩火辣的痛减轻了些,我很满足,笑了笑。于是又迷迷糊糊。
  等我终于有力气睁开眼睛时,眼前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正走出去,我想叫他,发不出声音,我闭了闭眼,想蓄足了力气再叫,走廊里响起忙乱的足音,似乎有人要抢救,我想我就算能发出声音他也绝对听不见,遂放弃。然后第一次觉得疲累,慢慢也就睡着了。
  再睁开眼,看到白色的灯,白色的墙,周围很安静,我忍住头疼慢慢转动头部,看到边上长椅上坐着一个人,正望着窗外发呆。
  我努力地动了一动,发现头很重动不了,于是慢慢张开嘴,轻轻“啊”了一声。
  他一震,跳起来,冲过来看着我,脸上全是惊喜,夹杂着一点难过:“海宁?辛海宁?你醒了?”
  我眨眨眼,他急冲冲转身:“我去叫医生,我去叫医生护士。”他冲出去。
  我有点惊讶地看着他,这是骆家谦吗?
  喧扰过后,病房里又安静下来,骆家谦仍在汇报:“是,医生说海宁很稳定,她醒着,就是没力气说话。你们早上再过来吧,别扰了海宁休息。可是,哦,这样啊……”
  他挂上电话,说:“你爸爸妈妈要马上过来。”
  我看着他,他看懂了我的意思,说:“他们吓坏了,大家都吓坏了,你昏迷五天了,在ICU呆了三天,医生说很危险……”他的声音有些抖,“你掉进海里,很久才找到你,救上来的时候都没气了,后来……后来一直有并发症,最严重的是心肌炎。海宁你自己不知道吗,你的身体非常虚弱,医生说,要不是这么虚弱,不致于一下子激发这么多并发症。”
  我的身体一直很好啊,从小都不怎么生病的。
  骆家谦低头看着我:“舒卡说你一直比别人怕冷,也是我粗心,每次见到你这么大热天还穿这么多,都没放在心上。医生说这些其实都是免疫力低下的表现,如果一直这么下去,也会生病的。只是海里这么冷,你掉进去太久……”
  他脸上的表情,叫做自责。
  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出声逗他:“这么久……我还能活着啊?”
  他没有笑,慢慢坐在我床前,轻声说:“我找不到你,我在海里找很久一直找不到你……”
  我微弱地说:“你找到我了。”那天晚上是唐珞珈走开了,他没走开,所以我掉进去那一声惊叫才会有人听到,才会被人知道,不然,那样僻静的角落,怎么才会有人来救我呢?
  他侧过身,许久,才轻声答我:“是的,我终于找到你。”
  我没有等爸爸妈妈赶到就又睡着了,睡到半夜醒过来,看到守在床两边两老憔悴疲惫的脸,爸爸看着我,脸上的歉疚悔恨浓到无以复加,妈妈当然是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怔怔盯着我看。
  我心里真是既抱歉又难过。
  舒卡和张明远是第二天一大早来的,见我清醒地笑,就立马教训我:“你以后别再走边边坐栏杆了,年纪一大把腿脚不利落别以为你还是十七八岁。他妈的真是吓死人不偿命。”
  我吃力地换成狗腿笑,她几乎眼泪都溅出来,硬着嗓子说:“全身都是伤,起码一年不能穿无袖吊带还有热裤短裙,破相破得一塌糊涂。”张明远温和疼惜地看着她,对我说:“舒卡都哭糊涂了,在家咒老板开什么游艇会呢。海宁你快点好起来。”
  我伸手握住舒卡的手,她方轻声说:“海宁,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只顾着自己玩,我应该陪着你的。”我不禁白了她一眼,开什么玩笑,我俩出去玩,哪次不是各玩各的,就算是闺蜜,兴趣也有不同啊,再说那班人我大半都熟悉,两人形影不离真会被看成断袖了。
  我用力说了一声:“神经病!”
  同事们也纷纷来看我,曹圣得知病情之后抱歉得不行,连连向我妈道歉,说逼得我太紧,要让我好好休息一阵子。
  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关他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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