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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苏苏霖-夜泉,第三十五章后续(修改版)-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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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脸被这一片红色照得火热,心却接近冰冷。日与夜交替的时候,真是很大的反差。
  在渐入昏暗的天幕下,我突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坐在喷泉外的石阶上,转头看向天空的那一个英俊的少年,不就是尉刑么。
  很久都没见过他,不禁让我有些欣喜,“尉刑!”于是我远远地就向他打了声招呼。
  “夜泉?”尉刑的眼睛由一片黑影遮盖着,所以看上去有些黯然。
  我走得更近些,才看清楚他明显变得憔悴的俊脸,那两条瘦长的手臂不自在地落在他单薄的身体两侧,看得我的心里一阵酸痛。
  “在看风景吗?”我不着痕迹地坐了下来,露出开心的神情跟他闲聊。
  “嗯,以前没注意到,这个学校,还是有不少好景。”
  “对啊,而且很大,太大了,人却很少。”
  “呵呵,有时真怀疑,当初自己是怎么进得来的,这里招生的条件真的苛刻到了极点。”
  “我记得,你是以第一名考进来的,那可真不简单呀……”我的声音,却不由自主地放轻了,极轻,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虽然在这个学校已待过一年,尉刑并没有变,一直以来,他还是那样明亮,眩目,洁净,圣洁得让任何污浊都不会沾上他。这总是令我羡慕而且欢喜的。
  我侧过头默默地打量着他英俊的脸孔,优美的骨骼,紧致的蜜色肌肤,四肢,肩,腰,完美的比例——“尉刑,你的手怎么了?!”突然瞥见他隐藏在身后的那只右手上绑着的白色绷带,我瞪大了眼便问了出来。
  “手?啊,这个啊,是,不小心割伤的……”
  “怎么会这样呢?伤得严不严重?”
  “不,不严重的。”他见我想要查看他的伤口,反而将身子朝后退去,那躲避的神情,仿佛在掩饰着什么。
  如果那是受伤,又是因为什么而受的伤?……“尉刑,这个伤,该不会是被别人弄伤的吧?”我的声音沉了下来。
  “不是啊,夜泉,你为什么会这样问?”
  “我……没有,呵呵,是我多心了啦,那个月冥流风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对吧?”
  他听到我提起那个名字,嘴唇似有若无地抽搐了一下,尽量眼睛在拼命地掩饰,却藏不住那一丝黯淡。即使只是浅浅的一丝灰色,却也在他本如太阳般的眼睛里,成为了一个不可忽视的伤口。
  “嗯,那你呢,夜泉,你好吗?”
  “我,很好啊。”原来,要说出心事给别人知道,其实是很困难的。
  “尉刑,如果有什么事要人帮忙的,一定要记得告诉我。”但我仍郑重其事地向他说。
  “好。”尉刑认真地点了点头,那眼神,太清澈了,太真实了,让人不容置疑,这才是最亮的眼睛。
  “我想,到那边去走走,一起去吗?”我站起身说。
  虽然和他的眼睛对视久了,会让我混乱得有些无地自容,但却很喜欢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的感觉,也许,和他相处久了,会被净化,然而,和我相处久了,却不会好过。
  “不了,我还有点事,下次一定去。”尉刑坐在原地说,他的手臂锁住了他的身子,受伤的那一处地方却仍旧背向着我,“夜泉,快要天黑了,你要注意安全啊。”
  我感觉自己的唇边浮起了暖暖的笑意,然后便转头走开了。故意地在校园里绕了一圈,才绕到森林的位置。这片森林,似乎就是那个人的地盘,也许能找到些线索。即使帮不了他,就这样证实一下,也能让我稍微安心一点。
  茂密的林荫道上空,闪烁着微弱的光,洒落在脸上,已变成斑斑点点。我走在这个学校里仍旧让人退避三舍,为什么会这样,我向董明说起,他也很疑惑。
  下意识地,又走到了当初黄辰被吊死的那棵树下。很久没有来,这一块地方依旧漆黑,高耸。来了,靠在树干上,那股深植入骨髓的寒意便又侵袭了整个身心。为什么会这样,一年,两年,每一次都是这样。眼前一旦有了黑影,就永远拨不开。而且每一次,心里便会有所感应地,朝向布满血腥和罪恶的地方。
  我已经能肯定,尉刑的伤不是意外了,因为是伤在手指的地方,更让我敏感。当初楚契被莫非天弄断了三根手指,那永远也不可磨灭的丑陋的缺口,他迟早会加诸在我的身上。难道,他朝尉刑下手了?不可以!千万不要是这样的!胸口剧烈地抖动着,一遍遍地用手掌抚平,用力按住,按住接近心脏的位置,再也不要是其他人为我受伤了!
  皎洁的月光如明镜一般,照耀着这个禁密而黑暗的森林,落入树叶之间的每道光线,都准确地射向含有罪孽的地方,所以我所处的角落,霎那间已经如同白昼,心里也明晃晃地发起慌来。
  想离开,却抬不起脚来,被汗浸湿的脸朝向明月的方向,无语地倾诉着,爸爸,你在哪里?在看着我吗,能看到我吗?请告诉我,如果真是那样,我该怎么办……
  正在这时,却有一声声软弱无力的绝望挣扎的呻吟从林子的另一个角落传了过来。
  熟悉的寒凉残酷的血腥味,在我站起身的时候,往空气里浇染得越来越浓烈。
  纷乱的气息鼓动着内脏的躁动,反抗着,痉挛着以疼痛抵挡着体内的冲动,过去的鲜明记忆也在提醒着大脑不要前行,身体却仍旧朝血腥蔓延的地点一步步靠近,有人陷入了险地,这是我脑中惟一剩下的念头,只要看一眼,看一眼就好,是谁陷入了险地?
  越接近那个危险的角落,越是蹑手蹑脚,呼吸也尽量屏住,直到走进林子越来越深,月光也照不到了,身上开始覆上一层黑色,停住脚步的时候,肩膀也陡然提了起来。
  怎么会是他?!
  一块空地上,陡然剧烈的月光下,被扭曲地摆放在草地上的一个鲜血淋漓的身体,竟然是那个往日如凶神恶煞般的楚契,被撕成碎片的衣服凌乱地贴在那白花花的肉体上,就如同绳子般捆绑得他一动也不能动,再仔细看,才见他的全身都仿佛被戳穿,奔流如注的血便是从那些洞口中流出,那一块的土地,恐怕早已没了原本的颜色。
  楚契就像一个破碎的娃娃般被扔在林地上,一动也不动,软弱的呻吟,代表着他还有生命。
  我转了转身子,眼睛却仍不由自主地瞟向了他的脸,像极了叶尉刑的英俊刚毅的一张脸,此时却布满了鲜血,暗红的颜色掩盖了他的五官,淋湿了他的头发,将他所有鲜活的气息都溺毙。
  褶皱的脸皮上的两个血红的洞,应该已是毫无光泽,却突然冰冷绝然地,宛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地盯住了我挣扎着的眼球。
  不,不要过去,他是罪有应得,他是想我死的,不要过去……
  “救……我……”
  然而,他却发出了如针般尖小的呻吟,钻入了我迅速抖动着的心头。
  伤他的人去哪了,我不禁慌慌张地扭头看了看四周,却已经不见一个人影,心头放松的一瞬间,忽略了刚才如风声般尖厉的穿过空气的声音。
  手臂在身侧制止不住地摆动着,然而脚仍旧迈了过去,不只是脚走了过去,手指还抬了起来,开始解起身上的外套。
  脑中细微的冷静刺痛了警醒的思绪,这是一条生命,这是一条生命,不要丢下不管。
  见他此时惨不忍睹的模样,想恨的情绪,也都已涌不上来了,要问的话,也早都忘了。
  将外套盖到他的身上之前,我小心地拿出了那块晶石,晶石正面奇异的月亮与其中的小小骷髅头的图案,放到空中,与此时的夜空仿佛巧妙地成了一体,那两个空洞洞的莹蓝色的眼窟,像已经跃入了空中,嵌在了头顶这个明镜般白洁的月亮中,透彻得像要刺穿人体的光线,再度让我不寒而粟。
  将晶石放到裤袋里,才动手扶起他不成人形的身体,粘腻的血沾满了手臂,一触到他仍向外冒着血的伤口,皮肤就猛地一颤,外套轻掩上去,才让内心的恐惧与排斥减轻了些。
  “这是,谁做的?太狠了,太狠了……”我又惊又怕,只能自言自语地壮胆,俯在我身上的楚契两只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我,染上血迹的眼神,却仍旧阴狠,他的双腿却无意识地随着我的脚步向前滑动。
  走了一段距离后,我便气喘吁吁,停下脚步将楚契轻放到了一旁的树干上,月亮的寒光已经由茂密的树叶遮盖住,于是我心头的紧张有了一点舒解。
  这样,也许能减少被人发现的可能。
  突然——“林夜泉……”已经奄奄一息的楚契发出了声音,而且叫着我的名字,让我靠在树干上喘气的身体不由得猛地弹跳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跳到他面前戒备地望着他,握起拳头放到身前,告诉他现在谁的形势才是弱的。
  “你不怕,月冥家的人找上你吗?”他每说一句话就要大喘气,却仍不忘向我发出威胁。
  “月冥家?”他不会恩将仇报吧?我恶狠狠地盯住他,见他已经是将要一命呜呼的样子,又觉得不忍心,“你这个样子还是想杀我吗?”
  “不用我杀你,你也不会活,多久……”那张血红色的脸皮上突然张开阴森邪恶的笑容。
  真是本性难移,我翻了翻白眼,又耸了耸肩,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明明是在救人,却仿佛在自取灭亡一般,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
  “你到底想说什么?”
  “月冥流风,他是个怪物!他会找到你的,而且不会留你全尸,一定不会……”
  月冥流风?!!!什么???!!!刚才伤了楚契的人是月冥流风????!!!
  我惊得差点抑制不住惊叫声,濒临死绝的脑细胞好半天后才要死不活地集合了起来,相互推来挤去,终于把自己的现状整理了出来,楚契是想我死想得不得了的人,甚至一直都在朝那方面在努力,而现在他因为某种原因而得罪了他的正主月冥流风,今晚就是月冥流风处决他的日子,而我却救走了他!
  慢着,我是不是漏掉了什么?那天在林子里听到楚契的三个同伙说着,楚契想傍两个主?而且,更早以前,莫非天就说过,楚契在为另一个人服务,难道现在他的事情败露了?所以,他根本就是月冥家的叛徒??
  而我救走月冥家的叛徒,以后月冥家的人一定不会放过我了!!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就这么把楚契扔在这里吗?现在,就算我救走他,也改变不了他的命运,就算我救走他,他也不见得会感激我,而且他也已经离死不远了。
  爸爸,你也会赞成我在生死关头,先保住自己的命吧?
  我死死地咬住嘴唇,望了一眼暗无天日的夜幕,然后迅速地低头,瞪住突然从树干上滚落下去的楚契的身体,他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仿佛一吹就会灭一般。
  但是,他怎么,好死不死地,要在这时候昏过去??!!
  我身上这件单薄的衬衫,已被秋风吹得萧瑟了,步子也已经越来越缓,越来越不稳,背后却仍背着一个人。
  身后血淋淋的人,贴着我的身体,我却感觉不到任何温度,只有迅速变冷的血液,流淌在因为正做的事情而恐惧而冰凉的身体里。
  我确定!我是疯了!所以我才会还背着奄奄一息的楚契走在月冥流风随时可能出现的地盘上!
  脑中刚浮现月冥流风杀人时果决而且毫无人性的手法,猜想自己也许会怎么死,就突然被一阵温度骤降的风声扫得顿时失去意识,顿时身体僵在了原地,下肢一阵松软,手掌因为凉透而无意识地松了开来,楚契软虚的伤体便向后跌落到了地面。
  全身的血液,都结了冰,因为那降到零点以下温度,寒意刺骨的冷风,迅速裂开如蜘蛛网状的空气,都似曾相识。
  他来了。
  因为恐惧的感觉瞬间便已达到顶点,不用回头,就能知道自己的命,已经掐在身后这个人的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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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夜泉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不出十秒钟,我就站不住了。直起了膝盖,面对身后的人,不意外地看到一个着一袭黑衣的修长健美的身形,但是他仿佛是直接从夜幕里走出的一般,真正地与黑夜融为一体的气势,还是让我的胆子缩小了不少。
  他还是我的印象里的那一种冷冰冰毫无波动的眼神,冰冷漆黑,却有着能穿透身体的锐利,我惶惑地睁大眼与他对视,发现自己竟移不开视线。
  冰凉战栗的汗水渗透了我身上仅有的一层衣服,为了让自己镇定,也许说话会比较好,我张口便说了句,“……嗨,呃,好久不见。”
  虽然清楚自己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却不想认输,我在心里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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