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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鲁迅卷5-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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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多得很。然而真的法朗士他们的作品的译本,在中国却少得很。莫非因为都有了“国货”的缘故吗?
  在中国的文坛上,有几个国货文人的寿命也真太长;而洋货文人的可也真太短,姓名刚刚记熟,据说是已经过去了。
  易卜生〔9〕大有出全集之意,但至今不见第三本;柴霍甫〔10〕和莫泊桑〔11〕的选集,也似乎走了虎头蛇尾运。但在我们所深恶痛疾的日本,《吉诃德先生》和《一千一夜》是有全译的;沙士比亚,歌德,……都有全集;托尔斯泰的有三种,陀思妥也夫斯基的有两种。
  读死书是害己,一开口就害人;但不读书也并不见得好。
  至少,譬如要批评托尔斯泰,则他的作品是必得看几本的。自然,现在是国难时期,那有工夫译这些书,看这些书呢,但我所提议的是向着只在暴躁和牢骚的大人物,并非对于正在赴难或“卧薪尝胆”的英雄。因为有些人物,是即使不读书,也不过玩着,并不去赴难的。
  五月十四日。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四年五月十八日《申报。自由谈》。
 〔2〕上海《人言》周刊第一卷第十期(一九三四年四月二十一日)载有胡雁的《谈
  读书》一文,先引叔本华“脑子里给别人跑马”的话,然后说“看过一本书,是让人跑过一次马,看的书越多,脑子便变成跑马场,处处是别人的马的跑道,……我想,书大可不必读。”按叔本华在《读书和书籍》等文中,反对读书,认为“读书时,我们的脑已非自己的活动地。这是别人的思想的战场了”,主张“由自己思想得来真理”。
  〔3〕 象征主义 十九世纪末叶在法国兴起的颓废主义文艺思潮中的一个流派。它认为现实世界是虚幻的、痛苦的,而“另一世界”是真的、美的。要求用晦涩难解的语言和形象刺激感官,产生恍惚迷离的神秘联想,形成某种“意象”,即所谓“象征”,借以暗示这种虚幻的“另一世界”。
  〔4〕 梅特林(M。Maeterlinck,1862—1949) 通译梅特林克,比利时剧作家,象征主义戏剧的代表。主要作品有剧本《青鸟》等。
  〔5〕 法朗士(A。France,1844—1924) 法国作家。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波纳尔之罪》、《黛依丝》及《企鹅岛》等。
  〔6〕 白璧德(I。Babbitt,1865—1933) 美国近代新人文主义运动的领导者之一。著有《新拉奥孔》、《卢梭与浪漫主义》、《民主和领导》等。
  〔7〕 吉尔波丁(B。Z。cJHdGRJK) 苏联文艺批评家。著有《俄国马克思列宁主?宓乃枷胂惹返取?
  〔8〕 高尔基(M。eGHYJS,1868—1936) 苏联无产阶级作家。
  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福玛。高尔捷耶夫》、《母亲》和自传体三部曲《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等。
  〔9〕 易卜生(H。Ibsen,1828—1906) 挪威剧作家。主要作品有《玩偶之家》、《国民公敌》、《群鬼》等。当时上海商务印书馆曾出版潘家洵译的《易卜生集》,只出两册。
  〔10〕 柴霍甫(A。f。gXhGY,1860—1904) 通译契诃夫,俄国作家。
  主要作品有《三姊妹》、《樱桃园》等剧本和《变色龙》、《套中人》等大量的短篇小说。
  当时开明书店曾出版赵景深译的《柴霍甫短篇杰作集》八册。
  〔11〕 莫泊桑(G。de。Maupassant,1850—1893) 法国作家。
  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一生》、《漂亮的朋友》以及短篇小说《羊脂球》等。当时商务印书馆曾出版李青崖译的《莫泊桑短篇小说集》三册。
                一思而行〔1〕
                   曼雪
  只要并不是靠这来解决国政,布置战争,在朋友之间,说几句幽默,彼此莞尔而笑,我看是无关大体的。就是革命专家,有时也要负手散步;理学先生〔2〕总不免有儿女,在证明着他并非日日夜夜,道貌永远的俨然。小品文大约在将来也还可以存在于文坛,只是以“闲适”为主〔3〕,却稍嫌不够。
  人间世事,恨和尚往往就恨袈裟。幽默和小品的开初,人们何尝有贰话。然而轰的一声,天下无不幽默和小品,幽默那有这许多,于是幽默就是滑稽,滑稽就是说笑话,说笑话就是讽刺,讽刺就是漫骂。油腔滑调,幽默也:“天朗气清”〔4〕,小品也;看郑板桥《道情》一遍,谈幽默十天,买袁中郎尺牍半本,作小品一卷。〔5〕有些人既有以此起家之势,势必有想反此以名世之人,于是轰然一声,天下又无不骂幽默和小品。
  其实,则趁队起哄之士,今年也和去年一样,数不在少的。
  手拿黑漆皮灯笼,彼此都莫名其妙。总之,一个名词归化中国,不久就弄成一团糟。伟人,先前是算好称呼的,现在则受之者已等于被骂;学者和教授,前两三年还是干净的名称;自爱者闻文学家之称而逃,今年已经开始了第一步。但是,世界上真的没有实在的伟人,实在的学者和教授,实在的文学家吗?并不然,只有中国是例外。
  假使有一个人,在路旁吐一口唾沫,自己蹲下去,看着,不久准可以围满一堆人;又假使又有一个人,无端大叫一声,拔步便跑,同时准可以大家都逃散。真不知是“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6〕,然而又心怀不满,骂他的莫名其妙的对象曰“妈的”!但是,那吐唾沫和大叫一声的人,归根结蒂还是大人物。当然,沉着切实的人们是有的。不过伟人等等之名之被尊视或鄙弃,大抵总只是做唾沫的替代品而已。
  社会仗这添些热闹,是值得感谢的。但在乌合之前想一想,在云散之前也想一想,社会未必就冷静了,可是还要像样一点点。
  五月十四日。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四年五月十七日《申报。自由谈》。
  〔2〕 理学先生 理学又称道学,是宋代周敦颐、程颢、程颐、朱熹等人阐释儒家学说而形成的唯心主义思想体系。它认为“理”是宇宙的本体,把“三纲五常”等封建伦理道德说成是“天理”,提出“存天理,灭人欲”的主张。信奉和宣传这种学说的人被称为理学先生。
  〔3〕 指林语堂赜谛∑肺牡闹髡牛度思涫馈钒朐驴谝黄冢ㄒ痪湃哪晁脑拢?的《发刊词》:“盖小品文……以闲适为格调。”
  〔4〕 “天朗气清” 语见东晋王羲之《兰亭集序》。
  〔5〕 郑板桥作有近似游戏笔墨的道情《老渔翁》等十首。道情原是道士唱的歌曲,后来演变为一种民间曲调。袁中郎,即袁宏道(1568—1610),字中郎,湖广公安(今属湖北)人,明代文学家。他和兄宗道、弟中道,反对文学上的复古倾向,主张“独抒性灵,不拘格套”。袁宏道的作品以小品散文著称。三十年代时,林语堂等在其所办刊物《论语》,《人间世》上极力推崇袁中郎、郑板桥等人的文章。当时上海时代图书公司出版过林语堂校阅的《袁中郎全集》,上海南强书局出版过《袁中郎尺牍全稿》。
  〔6〕 “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 语见《世说新语。简傲》,是三国时魏文学家嵇康对来访的钟会表示简慢的话。
                推己及人〔1〕
                   梦文
  忘了几年以前了,有一位诗人开导我,说是愚众的舆论,能将天才骂死,例如英国的济慈〔2〕就是。我相信了。去年看见几位名作家的文章,说是批评家的漫骂,能将好作品骂得缩回去,使文坛荒凉冷落。〔3〕自然,我也相信了。
  我也是一个想做作家的人,而且觉得自己也确是一个作家,但还没有获得挨骂的资格,因为我未曾写过创作。并非缩回去,是还没有钻出来。这钻不出来的原因,我想是一定为了我的女人和两个孩子的吵闹,她们也如漫骂批评家一样,职务是在毁灭真天才,吓退好作品的。
  幸喜今年正月,我的丈母要见见她的女儿了,她们三个就都回到乡下去。我真是耳目清静,猗欤休哉,到了产生伟大作品的时代。可是不幸得很,现在已是废历四月初,足足静了三个月了,还是一点也写不出什么来。假使有朋友问起我的成绩,叫我怎么回答呢?还能归罪于她们的吵闹吗?
  于是乎我的信心有些动摇。
  我疑心我本不会有什么好作品,和她们的吵闹与否无关。
  而且我又疑心到所谓名作家也未必会有什么好作品,和批评家的漫骂与否无涉。
  不过,如果有人吵闹,有人漫骂,倒可以给作家的没有作品遮羞,说是本来是要有的,现在给他们闹坏了。他于是就像一个落难小生,纵使并无作品,也能从看客赢得一掬一掬的同情之泪。
  假使世界上真有天才,那么,漫骂的批评,于他是有损的,能骂退他的作品,使他不成其为作家。然而所谓漫骂的批评,于庸才是有益的,能保持其为作家,不过据说是吓退了他的作品。
  在这三足月里,我仅仅有了一点“烟士披离纯”,是套罗兰夫人〔4〕的腔调的:“批评批评,世间多少作家,借汝之骂以存!”
  五月十四日。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四年五月十八日《中华日报。动向》。
  〔2〕 济慈(J。Keats,1795—1821) 英国诗人。主要作品有长诗《恩底弥翁》,抒情诗《希腊古瓮颂》、《夜莺颂》等。他的《恩底弥翁》于一八一八年出版后,由于诗中的民主主义思想和反古典主义倾向,受到保守派批评家的攻击。一八二○年,他因肺病恶化到意大利疗养,次年去世。他的朋友——英国诗人拜伦在长诗《唐璜》第十一歌中写道:“济慈被一篇批评杀死了,正当他可望写出伟大的作品。”
  〔3〕 苏汶在一九三二年十月《现代》第一卷第六期发表的《“第三种人”的出路》一文中说:“左翼指导理论家们不管三七念一地把资产阶级这个恶名称加到他们头上去”,使得一部分作家“永远地沉默,长期地搁笔”。高明在一九三三年十二月《现代》第四卷第二期发表的《关于批评》一文,也攻击批评家是是“荒僻地带惯常遇见的暴徒!他们对文艺所做的,不是培植,而是压杀。”
  〔4〕 罗兰夫人(Madame,Roland,1754—1793) 十八世纪法国大革命时,攫取政权的吉伦特派政府内政部长罗兰的妻子。她曾参与决定吉伦特派的反动政策。一七九三年五月资产阶级民主派(雅各宾派)掌权后,罗兰夫人于同年十一月被处死刑。梁启超的《罗兰夫人传》中,曾记她临死时对断头台旁的自由神像说:“自由自由,天下古今几多之罪恶,假汝之名以行!”
                 偶感〔1〕
                   公汗
  还记得东三省沦亡,上海打仗的时候,在只闻炮声,不愁炮弹的马路上,处处卖着《推背图》,这可见人们早想归失败之故于前定了。三年以后,华北华南,同濒危急,而上海却出现了“碟仙”〔2〕。前者所关心的还是国运,后者却只在问试题,奖券,亡魂。着眼的大小,固已迥不相同,而名目则更加冠冕,因为这“灵乩”是中国的“留德学生白同君所发明”,合于“科学”的。
  “科学救国”已经叫了近十年,谁都知道这是很对的,并非“跳舞救国”“拜佛救国”
  之比。青年出国去学科学者有之,博士学了科学回国者有之。不料中国究竟自有其文明,与日本是两样的,科学不但并不足以补中国文化之不足,却更加证明了中国文化之高深。风水,是合于地理学的,门阀,是合于优生学的,炼丹,是合于化学的,放风筝,是合于卫生学的。“灵乩”的合于“科学”,亦不过其一而已。
  五四时代,陈大齐〔3〕先生曾作论曳⒐鲐赖钠耍袅耸辏淄壬从玫?子证明了扶乩的合理,这真叫人从那里说起。
  而且科学不但更加证明了中国文化的高深,还帮助了中国文化的光大。马将桌边,电灯替代了蜡烛,法会坛上,镁光照出了喇嘛〔4〕,无线电播音所日日传播的,不往往是《狸猫换太子》,《玉堂春》,《谢谢毛毛雨》〔5〕吗?
  老子曰:“为之斗斛以量之,则并与斗解而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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