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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荣宝斋-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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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爷二话不说,左右开弓扇了孙伯年两个耳光:“妈的,我看你是活腻了,左爷的当票难道还有过期这一说?别说这还在当天,就是过个十年,只要左爷想赎当,你也得给左爷办。”

孙伯年虽说挨了打,可还是点头哈腰地:“左爷,您别生气,您教训得对,照理说,这当票要足您的,就是过一百年再来赎当,我也不敢说半个不字,琉璃厂的规矩是您订的,您自然不在规矩之列,可这当票……不是您的,对别人,恐怕也得按规矩走……”

“你别管这当票上写的是谁的名字,我拿着来赎当,它就是我的,孙伯年,你说句痛快话儿,办还是不办?”左爷一只脚踏在了太师椅上。

“左爷,不是我驳您面子,这事儿……还真不好办。”孙伯年死扛着。

左爷飞起一脚,将桌子踢翻,茶壶茶碗都被摔得粉碎,左爷又抄起了椅子……

这下孙伯年改口了:“别别别……左爷,您是我亲大爷,咱有事儿好商量,您千万别动气……”

左爷高举着椅子:“别废话!我问你,这当铺还想不想开了?你给句痛快话儿。”

孙伯年苦着脸:“左爷,左爷,您别砸了,我照您说的办还不成?”

左爷放下椅子,回头看看霍震西和张幼林,两人正若无其事地坐在另一张桌子旁喝茶,随即恶狠狠地催促着:“那就快点儿,你小子,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孙伯年麻利地从后面取出了《柳鹆图》,轻轻打开,请左爷、霍震西等人过目:“几位爷,当票我收起来了,画儿在这儿,请看好,我可是把它完好地交给你们了,诸位一走出我这铺子的门,再有什么问题,我是概不负责。”

张幼林仔细地检查着《柳鹆图》,左爷贪婪地伸过脑袋来:“好家伙,就这么一幅画儿,愣值两千两银子?”

“那是,您也不看看这是谁的画儿?宋徽宗的手迹,那是闹着玩的么?”孙伯年的话里有一种酸溜溜的味道。

“没问题。”张幼林抬起头来,霍震西拍着他的肩膀:“行啦,咱们走。”

三个人从当铺里出来,左爷问道:“霍爷,没我事儿了吧?”霍震西想了想:“今天的事儿算是过去了,可以后……说不定我还得找你。”

“看您说的,有事儿您就开口,远了不敢说,琉璃厂这一带,咱说句话还管用。”

左爷套着近乎,霍震西眼睛一瞪:“姓左的,你别跟我打马虎眼,这么说吧,你最好别让我再找你,我们西北刀客练嘴练不过你们京城人,咱就喜欢玩刀子,你听着,从今往后,你哪儿都去得,就是不许去荣宝斋,我要是听说了你踏进荣宝斋半步,老子就扒了你的皮,听见没有?”

左爷赶紧答应着:“得嘞,有霍爷这句话,荣宝斋咱是再也不去了。”霍震西不耐烦地挥挥手:“滚吧!”

左爷终于可以脱身了,他仿佛不经意地瞄了霍震西一眼,然后仓皇离去。

傍晚,天色已经暗下来,张山林走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了,还没有消息,张李氏在卧室里坐立不安。用人李妈轻轻地走进来:“太太,有客人来了。”

“是谁呀?”张李氏心不在焉,她这时候哪儿有心思见客人呀?李妈摇摇头:“没见过,姓霍,他说有要紧的事儿要见太太。”

一听说“要紧的事儿”,张李氏差点晕过去,李妈赶紧上前扶住了她。张李氏缓了口气,吩咐李妈:“请他到客厅里等一下,我这就到。”

张李氏刚一迈进客厅的门槛,霍震西立刻迎上去:“大嫂,您是张幼林的母亲?”

张李氏打量着霍震西:“张幼林是我儿子,请问您是……”

霍震西跪下身子纳头便拜:“大嫂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张李氏大惊:“快快请起,我一个妇道人家,担不起您的大礼,您请坐,有话慢。”

霍震西站起身来:“感谢您生了个好儿子,张幼林是我的救命恩人。”

张李氏越听越离谱儿:“我说兄弟,您还没告诉我您是谁呢。”

“恕我冒昧,我叫霍震西,西北人。按岁数,我该称张幼林的父亲为大哥,称您为大嫂。前些日子,我受人诬陷入狱,在大牢里认识了您的儿子张幼林,我们结成忘年交,幼林他救了我的命。”

看着眼前这个铁塔一般的陌生汉子,张李氏对他的话可以说是基本上不相信,她反问道:“幼林一个孩子,能救您的命?”

“嗨!一言难尽,大嫂啊,容我慢慢跟您说……”

就在霍震西跟张李氏详谈细说的时候,张幼林手里拿着《柳鹆图》在自家的大门外忐忑不安地徘徊着,他不时地向院子里探头张望。

李妈端着一杯茶从院子里走出来:“少爷,您先喝口茶,您那位朋友正和太太说话呢。”

“李妈,我离家以后,我妈没事儿吧?”张幼林关切地问道,这一问算是把李妈的话匣子打开了,她絮絮叨叨:“你还不知道她?太太一辈子好强,心里就是有天大的事儿,表面上也装得没事儿人儿似的,其实我看得出来,太太一直惦记着你,一到了晚上就睡不着觉,长吁短叹的,可也是啊,太太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自个儿身上掉下来的肉,就是再生气,儿子还是儿子……”

“哥他还好吧?”张幼林打断了她。

“继林少爷昨儿个还来了呢,找太太商量,说是要报考新式学堂,少爷,啥叫新式学堂?”

还没等张幼林回答李妈的问题,霍震西从院子里走出来:“幼林,你妈让你进去呢。”

张幼林一步蹿上去:“大叔,您和我妈谈得怎么样?她还生我气么?”

霍震西拍着他的肩膀:“幼林啊,你不了解你妈呀,她可是个极明事理的人,我把你的事儿一说,你妈的眼泪就下来了,说错怪了自己的儿子。”

李妈眉开眼笑:“这可太好了,幼林少爷,快进去见你妈吧,你可不知道,这些日子她是怎么过来的……”

张幼林跟在霍震西身后走进了客厅,他先把《柳鹆图》放在桌子上,接着就给母亲跪下了,低声说道:“妈,儿子回来了。”

张李氐端坐在椅子上,语调平和:“嗯,回来了就好,你起来吧。”

张幼林坚持跪着:“妈,儿子不孝,惹您生气了,您该打就打,该罚就罚。”

“为什么要罚?你做错了吗?”

“妈,我错了……”张幼林低下了头。

“幼林啊,我看你一会儿明白,一会儿糊涂,好坏不分了,这件事你没有做错,佛家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明明是在做善事,怎么能说自己错了呢?”

“不管是什么原因,我让您生气了,这就是不孝,就是错了。”这话说到张李氏的心坎上了,她的脸上不禁有了笑容:“嗯,就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了,你要救朋友的命,这是好事儿,可你为什么不和妈说?妈是信佛之人,还能拦着你做善事吗?这分明是信不过你妈呀,你错就错在这儿,懂吗?”

张幼林点点头:“妈,儿子记住了。”

“起来吧!待会儿把《柳鹆图》放回柜子里去,记住,这是咱家的传家宝,以后就是有天大的事儿……”张李氏还没说完,张幼林就接上话了:“妈,您别生气,这我可能做不到。”

张李氏很惊讶:“为什么?”

“您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比起人命关天的大事儿,一幅画儿又何足挂齿?以后若是再赶上这种事儿,儿子不敢保证不打这幅画儿的主意。”张幼林说得一本正经,张李氏一时语塞,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嘿!这小子,拿我说过的话堵我?”

“幼林,怎么跟你妈说话呢?以后再有什么事儿,也得先和你妈商量,岂能自作主张?”霍震西呵斥道。对霍震西,张幼林是言听计从,他赶紧回答:“是!”说完站起身来,垂手退到一边。

张李氏也站起来,她望着张幼林轻声说:“儿子,你过来……”

张幼林上前几步:“妈!”

张李氏突然热泪纵横,猛地抱住儿子放声大哭:“儿子啊,你不在的日子……想死妈了……”

张幼林也动情地抱着母亲:“妈,儿子不是回来了吗?”他的眼睛里没有眼泪,只依稀流露出在这个年纪的少年里少有的一种平静……

第九章

这些日子,庄虎臣隔三差五的就往紫禁城跑,不过,他可不是热心去打理大清国的朝政,而是另有所图。

那天,依旧是天还没亮,庄虎臣就穿着官服神采奕奕地来到紫禁城外,和众官员一起鱼贯而入进了皇宫。来到乾清门外的广场上,众官员开始苦等着皇上上朝,庄虎臣却直奔西北角的公告栏。四周还是黑洞洞的,庄虎臣费劲地看了看,公告栏上的字迹模糊不清,于是转身向东边的休息室走去。

进了休息室,庄虎臣从朝服内取出笔墨纸砚放在桌子上,这时正赶上差役过来送水:“庄大人,您早,今儿个您又是来抄榜啊?”

“是啊,有新的贴出来吗?”庄虎臣关心地问。

“ 有,昨儿个下午刚贴上去的。”

一听这话,庄虎臣的脸上露出了喜色,心里说:今儿又没白来。他打开砚台:“得,劳驾,您给我这砚台里搁点水。

差役走了,庄虎臣闭上眼睛忍了一小觉,醒来天已大亮,他赶紧起身又奔了公告栏。

新公布的官员任免名录贴在公告栏上,这回全看清了,庄虎臣一边看,嘴里一第边念叨着:“果林哈,任察哈尔将军;魏汝林,任成都知府;免除:梁春河→¤炫··书·¤·网←,山西布政使;吴玉洲,广东按察使……”

皇上还没来,广场上,众官员仨一群、俩一伙议论政事,还有人在活动着身子。

庄虎臣把公告栏上的内容全记下了,便匆匆穿过广扬,回到休息室。

休息室里,几位官员在喝水、聊天儿,庄虎臣向他们点头致意,然后在桌子上展开宣纸,根据刚才的记忆,把公告栏上的官员任免名录誊写下来。

接近晌午,庄虎臣的轿子在荣宝斋的门口停下,穿着一身官服的庄虎臣从轿子里下来,跟另一顶轿子里的人打着招呼:“陈大人,您慢走。”

陈大人从轿子里探出头来:“庄大人,回见。”

得子瞧着挺新鲜,他迎上去,恭恭敬敬地哈着腰:“庄大人,您回来啦。”

庄虎臣脚下没停:“叫庄掌柜的。”

得子跟在庄虎臣的屁股后面:“您现在是官儿了,穿着这身官服,我叫您庄掌柜的,多不合适啊!”

庄虎臣站住:“回到荣宝斋,我就是掌柜的,我喜欢听这称呼,说实话,我自个儿都没拿自个儿当个官儿。”说完,他径直去了后院。

得子站在前厅琢磨着:“怎么不是官儿啊,正经七品呢,那是闹着玩儿的么?”

庄虎臣换上了便服,手里拿着一个纸卷又进来了,得子又凑过去:“掌柜的,今儿个见着皇上了吗?”

庄虎臣“嗯”了一声,坐下。

得子沏上茶:“皇上离您有多远?”

“还远着呢。”

“您没往近了凑凑?”得子兴趣盎然,庄虎臣不耐烦了:“得了得了,别扯闲篇儿了,该干吗干吗去吧。”

得子不高兴地端起脸盆到门口撩水去了,庄虎臣坐在椅子上,展开手里的纸卷认真地琢磨起来。这个纸卷,就是他在紫禁城的公告栏上抄来的大清国最新的官员任免名录。

得子放下脸盆走过来:“掌柜的,刚才有位印书的师傅找过您。”

庄虎臣抬起头来:“人呢?”

“我让他直接到井院胡同二号去了,您不是说在那儿成立荣宝斋帖套作吗?”

庄虎臣站起身:“是啊,要想做出精品,不能指着印制作坊,还得自个儿来。得子,你盯着铺子,我过去一趟。”庄虎臣拿着那卷纸走了。

这些日子,张幼林比较收敛,没又捅出什么娄子来,铺子里的事也按部就班,张李氏难得心情放松,脸色也红润了许多。她正在客厅里和李妈闲说话,张幼林走进来:“妈,我得和您商量件事儿。”

张李氏笑眯眯地看着他:“说嘛,儿子,只要不是坏事儿,妈都答应。”

张幼林坐下:“我瞒着您和庄掌柜的说好了,我想在荣宝斋学徒。”

张李氏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学徒?咱们这种人家,哪儿有让孩子去铺子里学徒的?你这不是瞎闹吗?幼林,听话,你给我老老实实读书,将来……”

“妈,实话跟您说吧,被您赶出去那阵儿……嗨,本来我就是想混碗饭吃,因为我不想让秋月姐养活我,后来,我发现铺子里还真有不少可学的,平时我没拿笔墨纸砚当回事儿,等在铺子里干了一段时间才发现,这行儿的学问还挺深。”

张李氏犹豫着:“可是……你不去学徒,也能学这些知识啊。什么时候想学了,就把庄掌柜的请来问嘛。”

“妈,这样吧,我读书之余去铺子里帮忙,这总可以吧?”张幼林退了一步,张李氏心里掂量了一下,她知道,儿子想好了要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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