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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节

赤色黎明-第2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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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庆女校的学生们都识文断字,又住在江边。只是听起这首歌,就仿佛能够看家乡的模样。而能够唱这种军歌的军队,应该不是坏人吧。不少女孩子们都忍不住这样想到。

到了凤台县之后,女孩子们惊讶的发现,来迎接她们的居然是一些女性军人。不管人民党的部队是如何严守纪律,对女孩子们是如何的礼貌周到。但是和大批男性共同行动本身就不是什么让女性习惯的事情,见到了女性的同伴,女孩子们仿佛又找到了女校里头在秋瑾先生领导下生活学习的感觉。

今天是大家第一天正式上课的日子,虽然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模样。但是黄玉玥很清楚,自己再也不可能回到在安庆女校时候的那种平静日子。这倒不是基于她对革命有什么认识。而是出于一种非常普通的认识。一个女孩子被人强行绑走,哪怕是回到家后自己的家人相信这种离奇的经历。但是外人无论如何都会说三道四,以后的日子总是极为难过。

讲课的是老师是游缑,她工作极为繁忙,但是接到担任教师的命令之后并没有拒绝。“同学们,我叫游缑。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凤台县师范学校的学生了。我们代表根据地教育部欢迎大家。”因为学习了普通话,游缑的声音清亮的很。女孩子们看着英姿飒爽的游缑,没人敢吭声。

“同学们,现在根据地教育部的部长是严复先生。大家谁听说过或者看过《天演论》?”

大大出乎游缑意料之外,所有的女孩子都怯生生的举了手。秋瑾颇为喜欢天演论,在女校里头经常讲“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道理。结果女孩子们也都得以知道了《天演论》与严复的大名。

“咱们的教育部长就是写《天演论》的严复先生,等大家从学校毕业,就会在严复部长手下工作。希望大家好好学习,早日毕业。”

“文青你就把这么些个女孩子塞给我当手下?”严复向陈克问道。

陈克点点头,“让我培养一批识文断字的女老师,根据地怎么都得七八年才行。与其等那个时间,抢人还更加合算些。”

“文青就不怕那些女孩子的家人埋怨?”

“埋怨?他们现在埋怨,等我们解放了全中国,这些人就知道自己有多幸运。”

听了陈克的话,连严复这等严肃的人也不禁莞尔。

说笑归说笑,严复对陈克这么一大早就把自己找来有些奇怪。而且陈克的表情看着怎么都不像是要讨论具有建设性的话题。“陈主席,找我过来到底有何事?”

陈克神色很平淡,这是他用纯粹的理性考虑问题时候特有的表情。当这种表情出现的时候,总是有些人丧命。“这次咱们抓了一大批满清的官员,这些官员里头手上有人民血债的会在公审后处死。严先生你对官场比较熟悉,这里头有没有你觉得不该死的人,有哪些是我们能够用的人。我会根据严先生的单子对他们进行另册处理。”

严复这些日子已经大概了解了陈克对杀戮的态度,陈克并不是一个嗜杀的人。每一次杀人,陈克都希望能够起到最大的政治宣传效果。严复对于这种颇为“法家”的态度是相当赞成的。“安徽布政使冯煦这个被称为江南才子。为官清正,也是个做事的人。陈主席不妨可以用一用。至于其他人么,我没打过交道,也不知他们有何能力。倒是沈曾植学问颇深,不妨一用。”

陈克知道严复只想保这两个人,对其他人严复根本无意搭救。这种表态倒是颇为明智,陈克很满意,他笑道:“这事情可交给严先生来处理。不过我有个标准得向严先生说清。我们的政府用人和以前不一样,我们不是招降纳叛。这两个人就算是愿意加入新政府,我也不可能封官。新政府用人是要通过组织部审定的。我们这里不养幕僚的。所以严先生不妨对他们直说,如果愿意投身人民革命。要么从基层做起,若是觉得面子拉不下来,我们组建了文史办公室,工作就是把那些文言文翻译成白话。倒也符合这两位才子之名。”

严复一听便觉得这两人只怕会选择去文史办公室。他们都是高官,定然是拉不下来面皮从基层办事员开始的。

“哦,对了。我还想起一件事。”陈克突然兴奋起来,“严先生,这两位都是才子,你不妨告诉他们,有一个能名留青史的工作,看他们愿不愿意干。”

看陈克如此兴奋,严复对这个“名留青史”的工作也生出好奇来。

从陈克那里出来,严复拿着陈克签署的命令把冯煦从大牢里头提了出来。冯煦认识严复,虽然对严复加入革命党很是不解,但是冯煦也没有多话。严复先带着冯煦洗了脸,换了衣服。冯煦对换上一身短衣毫不在意。这时代,短衣是干力气活的人才穿的。严复打量了冯煦的神色,至少在冯煦脸上看不出来丝毫因为穿了短衣后感到受辱的神色。这份涵养倒是颇为不同。

严复带着冯煦向自己的住所走去。一进门,冯旭就见到沈曾植正坐在屋里头,沈曾植见到冯煦穿了身人民党的深色蓝色短衣制服进来。以为自己眼花了,仔细看了半晌,这才试探着问:“是冯兄么?”

“正是。沈兄也在这里。”冯煦笑着说道。

冯煦并不因为见到被俘的沈曾植被俘而感到意外,人民党都打到安庆去了,距离凤台县近在咫尺的寿州绝对不可能没事。倒是沈曾植根本想不到远在安庆的冯煦居然出现在这里。他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冯兄怎么会在这里?”

冯煦的窘态只持续了片刻,他很快就恢复到了方才洒脱自如的模样。冯煦笑道:“我来这里的原因只怕与沈兄相同啊。”

“新军副协统蒲观水投奔了人民党,蒲观水带人偷袭了寿州,我才被抓。难道,难道人民党偷袭了安庆?”沈曾植还是不敢相信人民党居然敢千里迢迢的去打安庆。。

“蒲观水投靠了人民党?”冯煦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不过冯煦到也不在意这等小事了,他大大方方的承认道:“这次人民党倒不是偷袭,而是直接攻打安庆,只用了一晚上就拿下了安庆。”

“安庆如此名城,只是一晚上就陷落了?”沈曾植完全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见沈曾植如此震惊,冯煦哈哈笑道:“是啊,严几道教出的好徒弟。乘船千里奔袭,一夜拿下安庆。将来这史书上肯定是要大书一笔的。我被抓严几道的弟子抓了,说不定还能作为陪衬出场,也算是青史留名。哈哈,哈哈。”

沈曾植对蒲观水骗了自己导致被俘一事颇为不忿,听了冯煦的话,他突然觉得这种耻辱倒也没什么了。人民党实力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就算是硬攻寿州,沈曾植也抵抗不了的。

冯煦也不再管沈曾植,他转过头对严复说道:“几道,你把我老头子从大狱中提出来,想来是要劝降了。”

“正是。不过我倒觉得并非全然是劝降。人民党的陈克主席有件名垂青史的大事想请两位做。”

冯煦笑道:“我一个老俘虏,就是把我杀了,也学不成方孝孺。几道你就直说好了。”

听冯煦这么问,严复正色说道:“我现在就任根据地的教育部长。因为要推行强制义务教育,就是学龄儿童必须上学的制度。教育部要编写一本新华字典。和康熙字典不一样,用的都是简字,易学易认。两位仁兄都是才子,对文字了解的可比我深厚的多。这本新华字典是官方字典,等我们夺取了全国政权,所有官方的文字,必须是字典里头的文字。而字典扉页上会有编撰者的名字。”

听了这话,冯煦和沈曾植脸色都是大变。沈曾植脸上满是嘲讽的神色,过了一阵,他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沐猴而冠”。

倒是冯煦正色说道:“安庆一胜固然是神来之作,但是几道你现在不过蜗居一隅。想夺了天下只怕是千难万难。何必这么着急做这些面子功夫?”

严复态度严肃的对冯煦说道:“面子功夫?编字典却不是为了面子。”说完,严复拿出一叠文稿,把其中的两份递给了对面的两位大儒。

冯煦看着标题,上面写着“养蚕方法”四个字。通篇皆是简字写成的白文。用的是西文从左到右的横向书写,讲述的是蚕的生长特点,该如何饲养蚕,读起来很是无趣。但是看完之后,冯煦觉得对养蚕的大体过程有了一个认识。关于蚕怎么长大,推几层皮,各个阶段都有什么变化特征,这文里头写的很是认真。

“这字写的可不怎么样。”冯煦笑着说道。

“这是人民党主席陈克的字,陈文青也自称写字犹如苍蝇爬纸。”严复笑道。

冯煦微微摇摇头,“倒也没有那么不堪,写得多,练得少而已。我看写这字的人心里头却是极为平和,只是心思不在练字上,多临临帖,当有进步。”

严复对冯煦还算中肯的评价并不满意,他试探着问道:“冯兄只看字,却不看内容么?”

“我正想请几道说说这是何意。”

“我们人民党教书,却完全是为了用。既不讲文字对仗,也不讲韵律工整。这篇文叫做说明文,读过书的人,能看懂这些说明文还有各种告示就行。所以不用太多,上了四年小学,能认1500字,学过基本常识,能看懂这些文字就行。”

“哦?不读诗书么?”冯煦好奇的问道。

“有一点基本讲述,但是主要内容则是能通过认识,读懂诸多政府公告和说明文就行。至于理解,读的东西多了,自然能有所理解。所以才需要推行简化字。”

听了严复的话,冯煦更是好奇,“那读书何用?只是为了用,而不是为了明理?”

“冯兄和沈兄不妨看看这篇文章。”严复说着就拿出了陈克的新作《孔乙己》。

冯煦和沈曾植都是才子,能一目十行。片刻间已经看完,沈曾植冷笑道:“若按书中所写,那读书有何意义。只是危言耸听罢了。”

冯煦倒是没有这么激烈,“哈哈,按这文所写,完全简字的新华字典倒不是没有用处。至少大家不用去学茴的四种写法。这也是陈克所写吧,读起来可怜,但甚是刻薄。”

“这文字本来就是工具,我们人民党的教育部目标很简单,让大家能够通过认字过上更好的生活。至于明理,那还在其后。”

“不为了明理,读书有何用处?”沈曾植已经有些愤怒了,“几道,你这是助纣为虐啊。只是为了牟利而读书,与商人有何区别?而且这书里头用的都是简字,看上去粗鄙不堪。”

严复对沈曾植一味的唱反调已经很是不满,他硬生生的顶了回去,“明理自然是我们人民党的道理,莫说认了1500字。就是一字不识,照样能明理。孔夫子还说过,礼失求诸野。百姓也没有那么不堪。而且沈兄看来简字粗鄙不堪,想来百姓学起来那是容易的很了。我们要的是易学易记,是否粗鄙却不在考虑之内。”

见严复和沈曾植就要争吵起来,冯煦挥挥手,“几道的意思我知道了。我一个老囚自然没什么可选的。若只是编写一本新华字典,我倒是能干干。”

“那冯兄”严复连忙想继续劝说。

冯煦挥手打断了严复的话,“几道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大清不灭,我是不会投降的。无论如何,我是满清的臣子。满清不灭,我实在是不能另投他人。”

“那冯兄为何要接下这编撰字典之事?”沈曾植对此甚是不解。

“书同文,车同轨。既然陈克有这等心思,那气量实在是不一般。而且几道来负责此事,向来不会办的太差。我曾经想过在安徽普及教育,但实在是力不能及。不管陈克陈文青有何想法,能让百姓认字总归是好事。我上不能报销朝廷,至少也给百姓做些事实。而且陈文青此人既然说我能通过这本字典青史留名,我也不妨想试试看。”

严复忍不住劝道:“冯兄,你就不想脱了这囚徒之身么?”

冯煦对严复笑了笑,“几道能带我出了大狱,想来已经担了风险。几道如此好意,我不能不受。不过我还是那话,清廷不灭,我不领投他人。也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自己安心而已。”

见冯煦如此坚定,严复也不再勉强。“沈兄,你的金石字体天下闻名,抄写一事,我只能拜托沈兄了。”

冯煦既然已经表态,沈曾植也不愿意再说愚忠一事,如果这么说摆明了是嘲讽冯煦。沈曾植对冯煦还是非常尊重的。他还是有些气鼓鼓的说道:“我只是抄写,编辑一事我绝不参加,那扉页上万万不可写我名字。”

对于沈曾植的固执,严复也不再劝,“那我就去回复陈克主席了。”

莫道前路无知己新开始(三十六)

人民党的会多,对这件事陈克自己都没有否认。不开会怎么能互相沟通?怎么能确定工作完成程度?开会虽然讨厌,但是不开会是完全不行的。

大年初四一大早,凤台县的人民党中央委员会的会议厅里头就已经坐满了人。两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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