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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夜雨幻花谭-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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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脚由于是反着踢上去的,当初他曾在健身器上测试过,只有八十千克的力,但也足以把一个人踢昏了。科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身体已腾空向后飞去。如果是另一个方向,一定是翻下楼去了。

  他借着这一脚的力量,人翻了上来,站在天台边上,伸手去拣枪。

  枪已脱手了,掉在一边。他的手指刚碰到枪,忽然,科长那一动不动的身体闪电一般跳起,象是装了什么弹簧在身上,一脚踢去了枪。

  那把枪划了道弧线,溶入夜色。

  他没有惊慌。他自信,就算没有武器,也足以把一分种内把科长打倒。他看着科长。

  那张脸已经很古怪地向后翻去,一个小小的人头冒出嘴。现在,那个道貌岸然的科长已不存在了,只有一个妖怪一样的魔族。

  他笑了:“我忘了你有两个头。”

  他把左手的中指伸进嘴时,咬破了,脚下已经极快地移上前去。科长并没有反映,他的手指在科长背上画了一个符号。

  雷念咒。

  随着他嘴唇的动作,科长那套漂亮的西装一下撕成碎片。

  没有一点声音,那具看上去很正常的身体倒了下来。

  他不再看科长那具尚存一些知觉的身体,雷念咒足以让他躺上一整天了。他走进电梯,按了下一楼的钮。

  在他脑子里,只是回响着曾经看到过的那句话:“如遇大事发生,每焚烧教中圣女为祭。”

  ※※※

  幻花居。

  这个地方为什么会如此熟悉?这让他极为不快,浑身有一种本能的不舒服。

  他把两手的拇指和食指搭着成一个方框,从框中看去。

  那是结界。

  这结界把方圆几百米的地方都围住了,入口是边上一幢楼。

  她在哪里?

  他把感知边象章鱼的触手一样四散开去,伸到各个角落。

  突然,他感受到了一股很强的力量,也许,很——邪恶,但也并不能再感觉多少。当他的感知力一接触到这股力量,这股力量一下象沉睡中的巨蟒一样发出反应。而在这股力量中,一种微弱然而温暖的感觉,就象嵌在石头里的一朵水晶。

  是她!

  他按捺不住的兴奋,看了看那幢楼。有扇门,已经关上了,然而这难不倒他。他结了个手印,站在门前,闭上眼,想象着门那边的锁把手。几乎是象他自己动手的一样,那扇门的锁舌一下跳出了凹槽,无声无息地开了。

  走进楼里,那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浓厚,仿佛就在昨天,他刚来过这里一般。也许在很久以前他来过这里?在他的记忆中,到底还藏了多少秘密?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下面是一个车库,破旧得仅能走人,没有一盏灯。而车库的最里面,是一个黑漆漆的地道,仍是一道门。

  门后有些什么?

  他的嘴角浮上一丝笑意。即使没有用他的第六感,他也感觉得那种温暖的力量。是她。

  他刚把手放在门上,门开了,一个大胡子正走出来,与他迎面相对。

  那个大胡子看着他,不由一阵惊愕,他的手却远远比这个胡子的反应快,已经扣住了他的喉咙。

  “你们圣女呢?”

  大胡子没说话,看了看里面靠左的一扇门。他推了这大胡子一下,道:“快开门。”

  大胡子开了门。借着里面暗淡的光,他看见了她的背影。

  梦一般的背影。这几乎让他晕眩。这一切,是不是以前见到过?

  “小哥哥!”

  她已经认出了他,惊喜地站起身,迎上前来。看着他抓着那个大胡子的喉咙,微微皱了皱眉:“小哥哥,把五叔放开吧。”

  他放开了按在那个大胡子喉咙上的手,走上一步:“跟我走吧,妖妖。”

  她把手放在他掌中,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他的眼睛。他眼底,闪过一丝很少有的欣喜,转身向外走去。

  可是,那个大胡子站在门口,却没有让开的意思。

  “五叔。”

  妖妖叫着,那张络腮胡子的脸稍许变了变,却还是一动不动。他已不耐烦了,手指弹了弹,一张白纸一下贴在那人臂上。

  “来人!有人抢走了圣女!”

  络腮胡子忽然大叫起来。他的脸色一变,一步跃上前,一拳打在那人的太阳穴上。不知为什么,他的反关七法居然错了一点位。

  “五叔!”

  妖妖叫了起来,他一把拉起她,道:“快走吧,没时间了。”

  “是没时间了,年轻人。”

  一个声音从楼道口传来,妖妖惊叫着:“长老!”

  “年轻人,”长老的手里抱着雪亮的什么,“不必浪费精力了,跪下。”

  仿佛有一个甜蜜的声音在心头叫着:“跪下吧,跪下吧。”可是,他的膝盖依然坚硬如铁。他握着妖妖的手,单手结个手印,嘴里,开始默念。

  “年轻人,撒手。”

  长老的口中发出断喝,手中象是泼出一道水光,一片刀光劈向他的肩头。

  只是,刀光象掠过了烛火,他和妖妖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哼哼,”长老的鼻孔里冷笑着,“祝由科的五遁术。”

  “长老,怎么办?”

  长老把手里的刀在掌心划了道口子,血一下渗出。手猛的一挥,血光在空中象是遇到了什么阻碍,隐隐的,那是两个人影。

  长老的刀一掠而过。向着那个背影。

  ※※※

  他的呼吸均匀绵长。多亏了少年时的苦修。他暗自想着。在夜雨中,他们无法使用瞬时转移,而这样迷宫一样的巷子里,机动车很不灵活,而靠人力,他自信没有人能超过他。

  危险!

  几乎是一种本能,他猛地闪过。

  那不是向着他的!

  他这时才吃了一惊。他的手还抓着妖妖的手,而妖妖一个踉跄,人扑倒在地。

  他一把抱起了她,脚下却没有慢,向前奔去。

  可是,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这让他有点担心。

  他停了下来。

  “你怎么了?”

  在他的怀里,她微微笑着:“没关系,有点痛。”

  她有脸色已经变得雪白,雨打在上面,象是飘落的花瓣。春天园中的最后一瓣花瓣吧。

  他捉住了她的手腕。她的脉搏极为杂乱。父亲告诉过他,脉搏反映的是一个人的心跳。那么,此时她的心跳一定很乱,忽快忽慢。他咬了咬嘴唇,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学一点医。

  “不要紧,走吧,我们等天亮。”

  她的声音象沉入水底,越来越远。她的手抓着他的手,紧紧地,仿佛抓着一个转瞬即逝的梦。

  “小哥哥,看见你真好。”

  ※※※

  “心跳?”

  “一百。”

  “血压?”

  “低压五十二,高压九十七。”

  “看来,必须用电击。”

  主治医生伸手去拿电极,一个护士忽然推门进来,凑到医生耳边,说了句什么。

  “手术期间,一律不见。”

  “秦医生。”一个人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医生转过头,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站在他身后。医生的脸虽然蒙着白口罩,但也看得出变了:“谁放他进来的?”

  “不要生气,”这人的声音很平稳,“我自我介绍一下。”这人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医生。

  “放心,”这个男人脸上带着点笑意,“不是为了你。我只是向你提一个建议,现在在手术台上的这个人,身体非常虚弱,已不可能救活了。”

  “我是一个医生……”秦医生嘴里费力地挤出了这一句。

  “说得对,秦医生医术高超,医德高尚,”男人的笑意带着点讥讽,“我不过提醒秦医生一下而已。”

  秦医生看看手术台上的那个人。监测心跳的示波仪上,那一个波峰越来越矮,间隔也越来越宽。他无语地看了看手,象剥去皮肤一样,撕去了手套。

  男人笑了笑,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转身走出了手术室。一个助手茫然地看着秦医生,说:“大夫,手术不做了?”

  秦医生只是苦笑了一下,挥挥手,道:“把器械收拾起来吧,如果你们不想下半辈子在劳改营里过。”

  ※※※

  “你先坐一下吧。”

  他把妖妖放在地上。那根灯柱上,洒下淡黄的灯光,梦一般迷惘的灯光。

  “你要走么?”

  她已经半昏迷了,然而,当他一把她放下,她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他握着她的手。五指纤腻柔滑,如初放的菡萏,可是,却冷得象冰。他的心头也感到了一丝疼痛,轻轻地说:“不会的,记着,永远不会。”

  这是个巷子的拐角处。两边,是高高的围墙。大战过后的几年里,治安一度极为混乱,人们的住宅别的可以不在意,但围墙一定要又高又厚。这里,也是那时留下的遗迹吧。

  她坐在灯下,雨丝细细,被灯光洒作一片淡黄。

  如非人世。

  “在这儿!”

  有人在不远处喊着。他们追上来了。他想着,必须要快一点了。

  他圈起手指,弹了一下。随着他手指的一弹,象洒出一道淡黄的粉末,地上多了个淡淡的影子。

  “小心,是祝由科的邪术!”长老的手里抱着十字刀,冲出了巷子,大声喊着,“不能让他把这阵势布全。”

  随着长老的喊叫,他身后的五个白衣人手里出现了几根骨针。

  伏都骨针。

  他的心抽紧了。现在,这八反璇玑阵还不曾布全,如果他们冲上来,固然会有所伤亡,但势必冲动阵势的,反而会把他自己绕进去。但此时,他已是骑虎难下,也不得不加紧布阵了。

  妖妖,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这不是我们的命运。他的眼角看到了倚靠在灯柱下的她,眼里却不由得湿了。

  有一个白衣人小心试探了一下,才踏上一步,地上忽然象着火一样冒出一道黄烟。这个白衣人嘴里痛苦地叫了一声,缩回这只脚。

  这脚已经烧焦了。

  长老看着地,忽然,大踏步地走上来。身后一个白衣人惊叫道:“长老!”

  “不用怕,他这阵势已经提前发动,不成阵形了。”

  长老说得没错。他有点绝望地想。八反璇玑阵提前发动,威力大减,而且要再布阵起码要一两个小时,绝对布不全了。

  他看着长老。长老的眼神阴鸷而冷漠,仿佛带着一点讥讽。

  几个白衣人还是不敢上前,长老走上一步。

  果然,没有发生什么事。八反璇玑阵提前发动,不但阵势已化为乌有,而且让他的灵力也损耗了不少。现在,他最多只能自己逃走。

  他看看妖妖。她倚靠在路灯下,那么脆弱,如不胜夜风。

  不,我一定会成功的。

  他不等那几个白衣鼓起勇气,猛地脱下外套。在周围十几米方圆,一下子弥漫着一阵白烟。

  长老的手一挥,十字刀象一道闪电,划开了烟气,刀尖象有什么吸力,那些烟气一下凝结在刀尖上,只不过几秒钟,周围又清清朗朗的一片。

  雨正细细密密地下着,灯下,已没有人了。

  “长老,”一个白衣人有点怯怯地说,“还要不要追?”

  长老鹰一般阴鸷的眼扫视了他一眼:“他已是强弩之末,你还要怕他?”

  长老弹了弹十字刀,刀尖上,霎时出现了一滴血珠,滴下地。

  “他走不远,快把圣女追回来,狄亚波罗永远保佑着我们。”

  ※※※

  背上湿淋淋的。那是血。

  不知为什么,并不觉得疼痛。

  “你愿意等我么?”她喘息着,小声说。

  “愿意,愿意。”仿佛是承诺,也仿佛欺骗,他大声说着,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滚烫,苦涩。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好象雨后转瞬即逝的虹影。

  “相信生命吧。”她轻轻地说着,更象是一句梦呓。嘴角流出了血。在他怀里,她象是一片羽毛一样失去了重量。他想喊,却如梦魇般喊不出来。

  “他们在这儿。”有人喊着。

  “不能让他们跑了。”

  他呆呆地站着。在巷子的拐角处,跑出了几个穿着白袍的人。白色的长袍,在路灯下,几乎跟黑色的一样亮得刺眼。

  有人举起了手,向他指了指。

  她的身体越来越沉重。他已不再知道自己的行为。这是死么?

  “死了么?”

  “多半活不了了。”

  “把圣女带走,不能让他玷污了。”

  有人试图扳开他的手。

  “该死的,他的手劲还真不小。”

  “他也是一个超能力者。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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