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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哀家有喜-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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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手拾起一朵被雨水打落的海棠花;我的思绪却仍旧停留在昨夜锦绣宫的宫宴上。

沈离廷对我一反常态的温柔;还有墨然……

他在水中对我说的话;一遍一遍,言犹在耳。

就如他所说,他对我保持着什么样的感情我一开始就知道了。只是,我和他之间的阻碍太多,多到令我完全不敢有丝毫奢望,所以即使知道他对我好,即使也曾经动容,我也只能假装什么都不明白!

恍惚中,我不禁想起在徐州时,那个算命的老乞丐曾经对我说过的一句话……

若我当年没有被爹爹刘芒寻到,没有成为刘家千金,也就不会被选作新皇后的人选,若是如此,我与墨然……是不是会有另外一番结局?!

扯了扯唇角,我怆然一笑。

若是当真如此,恐怕我也不会与墨然相遇吧!

缘来缘去,这便是命啊!

世事终究是不能两全其美的。

细细密密的雨丝不断落在身上,朦胧的雾气笼罩着整个皇宫,远远望去,此起彼伏的宫阙玉宇间白雾弥漫,倒真是让人如置身天上人间。

仰首望着这难得的美景,我不禁心生感慨,世人都向往天宫琼楼,却不知高处不胜寒。这皇宫,便是人世间最冷的地方啊~

冰冷的雨点落在脸上,带着微微的凉意,我正欲转身回寝宫,抬头却看见对面多了一道人影,不禁愣了愣。

他穿着一身白色绣仙鹤纹的锦袍,正闲庭信步地穿过如雪的花丛,手中撑着一柄微微发黄的油纸伞,伞面正好遮掩住了他的面容,从我这里只看得见他微抿的薄唇……

“墨然?”我不由自主唤出他的名字。

待到话一出口,我忙捂住嘴,暗暗后悔不该就这样叫住他。

昨夜里在他说完那一番话后我就落荒而逃,甚至今晨他来长乐宫见我时都称病躲着没有见他,此时却没头没脑地叫住了他……

我正胡思乱想,墨然撑着伞的手紧了紧,微微抬起的伞面下露出他略显惊讶的脸:“流离?”

大抵是没想到会在这里忽然见到我,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旋即,冲我淡然一笑:“下雨了怎么还站在外面?”

说话期间,他几步走到我身边,撑着伞遮住我的身子。

我偏头仔细打量着他,不禁讶然挑眉:“你这衣服……”

与墨然一同在宫中相处了七年,这好像是我第一次见他穿白色的衣服呢。对了……

在我刚刚入宫第一次在见到墨然时,他就穿着一身白衣。那时的他因为长期服药,相比于其他人他的脸色透着几分不正常的苍白,就那么一手支着额角趴在窗台上,微微眯着眼睛,神色恍惚地看着外面的皑皑白雪发呆……

也就是在第二日,我在宫中遇见了清俊温润的沈离廷,同时见到了还是太子身份的墨然,同时,自那以后,我再也未见过墨然穿着白衣。

见我久久盯着他身上的白衣,墨然嘴角牵起一丝微妙的弧度,带着几分无奈叹了口气,道:“我就说这种颜色的东西我穿上会很怪异。”

触及那双褐色瞳眸中一闪即逝的黯淡,我蓦地回过神来,连连摇头:“不是!只是我这还是第二次看见你穿这样的衣服,觉得有些怀念罢了。”

“是么。”墨然意味不明的笑笑,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笑过之后,墨然直视着我,叹息一般说:“我还以为,你刚才一定会逃跑。”

我讶异地看他一眼,这才想起我们俩如今的尴尬处境,语气一滞。“墨然……”

不待我说完,墨然猛地打断我:“你不用说了,我很清楚你的意思。”

我紧紧咬住下唇,抬头望着眼前的墨然,脑子里思绪如麻。

我曾一直以为,我这一生恐怕都会这样暗暗倾慕着完全不会对我侧眸的沈离廷,就这样直到年华老去,可是,墨然却一直伴在我的身侧,从未离开。

我生病难受的时候,是墨然守着我。

我为沈离廷黯然神伤时,是墨然陪着我。

我遇到危险的时候,是墨然不顾一切护着我……

诸如种种,多不胜数。

这七年以来,他敬我,护我,不顾一切待我好,即便我始终假装不懂,他也从未舍弃过我。

恐怕以后,不,是这一辈子……都不会有人待我如他这般好!

“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天色不早了,你还是快些回宫休息吧。”

没有注意到我的走神,墨然将那柄油纸伞塞进我的手里,转身就要离开。

我呆呆地看着他转过身,白色的锦袍下摆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恐慌……

若我此时没有叫住他,他以后都不会再回头了!

想也未想,几乎是立刻的,我上前一步……

“咦?”

直到触及墨然眼底越来越明显的狐疑,我眨眨眼睛,这才注意到自己刚才到底干了什么事情。

刚才在无意中,我居然紧紧拽住他的袖口!

脸上变得越来越烫,我攥着他的袖口,松手也不是,不松也不是。

眼中有惊讶、错愕、疑惑等情绪一一滑过,墨然垂目定定地看着我好一会儿,突然一手蜷缩成拳,抵在唇边轻轻地笑了。

我顿时窘迫不已,慌忙想要松开手,可转念想到我若松开他必定会立即离我远去,手就如同僵硬了般,再也无法动弹半分。

就在我不知所措时,墨然伸手将我的手指一点一点掰开,在我呆愣的瞬间,他说:“我记得……很久以前我曾经问过你一个问题。”

“问题?”

“是啊。我问你,若是发现沈离廷骗了你,你会不会原谅他。”

我记得,当时我的回答是,会恨他,可是过一段时间后,大概就原谅他了。

墨然突然提起这个问题做什么?

我不明所以,抬头望着他,只听他继续说道:“我还问你,若是发现是我骗你,利用你,你会不会原谅我。”

低垂的眼帘慢慢抬起,墨然的声音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沙哑低沉:“你还记得,自己是如何回答我的么?”

我不由得一愣。

当时我是如何回答他的?

“不会原谅,死也不会!”

喃喃念出这句话,墨然嘴角牵起的弧度微微扩大了些:“我不是说过吗,我会等你的。”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我的发间轻轻带过,他对我笑得极其温柔,他说:“流离,你知不知道,刚才你为什么要拉住我呢?”

看着他唇角那一抹极轻极清的清俊笑容,我的瞳孔猛地紧缩,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那是这天下间最美的毒。

蛊惑了天下众生,也蛊惑了我。

“墨然……”好不容易才叫出他的名字,直到话音落下,我才惊觉自己的声音竟带着微微的颤音。

心中仿佛有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了,我忍不住捂住心口处,那里正微微泛着疼痛,不是特别难受,却让人无法忽视。

我以为墨然在疲倦了遥遥无期的等待后,终有一日会放弃我。可,我从未想过,若有一日,当墨然真的舍弃了我,最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的人……

原来是我自己!

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我突然上前,再度用力攥住墨然的袖口,仿佛一松手,他就会彻底消失在我眼前。

陡然间,我想明白为什么在看见扶摇与墨然过度的亲密后我会觉得心口一阵一阵的抽痛;还有眼睁睁看着他离开我眼前时,心中无以言语的失落,以及,在听见他问我,若是沈离廷骗我利用我我会不会原谅我毫不犹豫的说终有一日会原谅,可他若这般待我时,我想也未想就说“不会原谅,死也不会”的原因……

正因为最重要,所以才无法原谅啊!

“墨然。”颤抖着唇唤着他的名字,我的眼睛里突然变得涩涩的,有什么东西几乎要滑落眼眶。

墨然凝眸注视着我,半晌,他微微一笑,微微发颤的手指小心翼翼抚上我的脸颊,尔后,一手将我拉入他的怀抱中……

“流离啊……”

嘶哑的声音缓慢地响起,带着不可抑制的颤抖。

“你知不知道,我等你好久……好久了……”

越过他的肩,我这才发现,原来那连绵的细雨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停下……

******

入夜时,墨然留在我的长乐宫用膳,后来因为有人来报,说是内务府方大人有事求见才匆匆离开。

这些年始终压在心底的阴霾仿佛在一夕间消失得干干净净,我趴在圆桌前,心情甚为轻松地拨弄着三角金漆香炉里的熏香。

“太后,您和皇上……”

绿萝倏地开口,似有话要说。

我心情正好,也未注意到她满眼复杂,头也未抬地问:“怎么了?”

“不,没什么。”绿萝说了一半又打住。

此时难得轻松,我也就未在意她的欲言又止,在大殿中看了一圈后,目光最后落在了昨夜里那些个王公大臣送来的寿礼上。

那里摆放着许多奇珍异宝,看得出那些人倒是下了一番功夫。

我的眸光自那些礼物上滑过,又倏地倒回,最后定格在其中一件礼物上。

那是一副裱好的画卷,用了丝带束好放在那里,在一堆的珍奇古玩里格外显眼。

脑海中不知怎的想到前几日刘益说过的话,他说今年的生辰礼物他送我一幅画,当时我问他是什么画他却不肯说。

缓步走到堆放着那些礼物的桌案前,我伸手欲拿起那副画,在手指即将触及时又倏地停住。

不知为何,我总有种十分忐忑的感觉,似乎只要打开这幅画,许多东西都会离我远去!

错觉吧!

暗自好笑自己这荒唐的念头,我没有再犹豫,伸手将那幅堆积在礼物中的画卷拿了出来,解开了上面的丝带……

哗啦——

穿堂而过的水殿风哗地袭了进来,我忍不住抬手挡在眼前,待到那风停下才松开手。

只听“哗啦”一声闷响,放在桌上的那幅画被风轻轻一吹,画轴便滚动着自动散开了……

随着另一头画轴滚下桌沿,呈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副笔墨清淡的画像,看着画上的人,我几乎是震惊得难以言语。

“这——”

画上的人,赫然就是曾经的德庄皇后!

刘益怎么会送我德庄皇后的画像?

即使我曾经对那位盛宠多年而不衰,最后病逝的德庄皇后好奇不已,但他突然送我这幅画又是何意?

无数的疑问瞬间涌出我的脑海,我怔怔地看着画中人那与我极其相似的眉眼,目光最后落在了画像左下角,那里用小篆写了一排小字。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小字的落款,竟不是先皇,而是那位有名的平王的名字!

几乎是立刻的,我唰地将画卷合拢,再也不多看一眼。

画上的一笔一划,都画得极其生动,若不是真的铭记在心底,又怎会这般刻骨入心!

刘益这厮,怎会突然将平王的画送给我作生辰礼物?

越想越觉得思绪缭乱,我正想着要不要烧掉这幅画,绿萝突然在背后提醒我:“太后,扶摇小姐求见。

☆、第三十八章身世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令我恍惚了一下;迟疑片刻,才对绿萝吩咐道:“叫她进来吧。”

“是。”

绿萝匆匆退下,很快的,大殿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身着一身浅绿色广袖窄腰罗衫的扶摇出现在大殿门口;温顺地冲我福了福身:“扶摇参见太后。”

深吸口气;我迅速敛去眸中多余的情绪;轻声道:“免礼。”

说完;我侧首看一眼绿萝;她立即明了;扬手示意在场的其他宫婢内侍与她一同退了出去。

偌大的宫殿转瞬间便只剩下我和她;我见她依旧站在门口的位置没有动作;不由得叹了口气;道:“这里现在就你我二人,也不必生分了,进来吧。”

她抬头看我一眼,默默点点头,信步走了进来,眸光倏地一滞:“那幅画……”

我垂目,这才注意到方才忘记把刘益送给我的画像收起来了,忙几下将画重新卷好。

对于我的故作掩饰,扶摇似根本未注意到,垂眸笑笑:“说起来,我也曾见过一次这画。”

她的话令我的动作蓦地一滞,正欲拿丝带将画卷系好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扶摇这么晚了还进宫见我,显然不是白来的,在刚才看见刘益送给我的这幅画卷时,我便隐隐明白了,有些被尘埃掩埋的事情终究要被人拂去灰尘,再度重见光明。所以,我没有动,就这样坐在桌前。

“你今夜来我这长乐宫的目的,该不会是来评判这幅画的吧!”

她似乎也不打算绕圈子,淡淡一笑,垂目继续道:“你可知道……有多少人这样羡慕着你……”

我皱了皱眉,没有立即开口打断她的话。

“你不用做任何努力,就自有人会为你不顾一切,皇上是这样,连他……”她猛地转过身,向来无波无澜看不出情绪的眸子里氤氲出清冷的光,“亦是这样!”

我凝目瞧着她,只觉得满心无奈,叹道:“果然,扶摇你……并不喜欢墨然吧。”

直到昨夜里扶摇在御前献舞,一向淡然的她竟开口要求要沈离廷为她奏琴,我才惊觉,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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