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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节

司茶皇后-第2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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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姑姑等人对视一眼,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简五本想留下来陪钟唯唯,想想还是没有留下来。

何蓑衣淡淡地道:“阿唯,我曾答应过陛下,要护你周全,只要你需要,我便一直都在。”

钟唯唯挣扎着打起精神,挤出一个笑容:“多谢师兄。”

这个笑容透着感激,却没有多少亲近,恭敬而客气。

何蓑衣半垂了眼睛,恍觉事情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似乎他和钟唯唯之间,不管他怎么否认,怎么假装潇洒,都永远回不到从前了。

人都是最爱麻烦至亲至爱之人的,因为觉得理所当然。

但对于钟唯唯来说,重华和她如此亲密,她尚且害怕拖累重华,千方百计远离重华;对于他这样的,恐怕更是避而远之。

真是后悔去年春天那一场豪赌,他不该当着钟唯唯的面,挑了那么一个时候,引诱重华出手,把他刺了那么多个窟窿的。

何蓑衣心事重重地转身往外走,忽听钟唯唯在他身后低声道:“阿兄,你以后都不要来了。”

何蓑衣以为自己听错了,皱眉回头,疑惑地看向钟唯唯。

钟唯唯没有看他,眼睛盯着帐顶,语气平缓无波动:“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537。第537章 你才是真正与我有婚约的人

“我不想再看见你。”

钟唯唯不敢看何蓑衣的表情,低声道:“这句话很早以前就想和你说,一直都不敢说出来,就当是我自私,觉着有你在才踏实,所以一次又一次地欠了你的情。”

何蓑衣一言不发,沉默地看着钟唯唯。

他一直都在想,她会在什么时候开这个口赶他走。

又侥幸地以为,她脸皮薄,记情,大概不忍心赶他这种无家无业、孑然一身且还很穷的人走。

可是在这种时候,她醒来之后,却毫无预兆地开了口,不但让他走,还说她再也不想见到他。

他猝不及防,十分狼狈。

钟唯唯道:“说起来,肯定会有人骂我无耻的,没找到药之前,一直不肯开口让你走。找到药之后,治好病了,立刻翻脸不认人,赶你走……就当我无耻吧,你必须走。”

这句话,她很早以前就想对何蓑衣说了,但是一直开不了口,直到此刻,何蓑衣说“只要你需要,我便一直都在。”

她才发现,有些话不忍心说,本身就已经是在伤害人,不如早说早了结。

何蓑衣沉默许久,才低低地笑了起来:“不,不关你的事。这次我去东岭寻药,你并不知情,若非我笨拙,打草惊蛇,也不会引起后来的这许多波折。”

他顿了顿,自嘲道:“说来也是怪我自不量力,分明没有金刚钻,却偏要揽这个活儿。

我自私,妄想为你寻回这种药,好叫你一直都记得我的情,所以并没有告诉二师弟,而是刻意隐瞒下来。

若不然,二师弟早就为你寻到这药了,也不至于到现在,死了这么多人。

你也别自责,这些人之所以会死,完全是因为我的自私。”

他看到钟唯唯的脸色越来越白,表情越来越惊愕,有种不顾一切,想要与她撕掳个明明白白的冲动:“你可知道,你和我才是真正有婚约的人?”

钟唯唯吃惊地坐起,彻底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她怎会是和他真正有婚约的人?

她怎么不知道?

何蓑衣知道她是秋家的女儿……

难道在她很小的时候,阿爹就把她许给了她?

但是不对啊,在她的印象中,从来就没有见过阿爹和什么姓何的人有来往,更是不曾听阿爹提起过。

她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师兄是不是弄错了?”

何蓑衣的脸上再无平时的亲切和气,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你以为我比你大几岁,就老得糊涂了,就连这种事也会弄错?”

他明显就在气头上,钟唯唯张了张嘴,没吭气。

何蓑衣冷冷地道:“就在你和钟袤刚去苍山时,师父指着你和我说,以后这个就是你的小媳妇。

你以为我那么辛苦地打理庶务,来回奔走,是为了谁?为的难道不是想让家里过得更宽裕一点,让你过得更舒心一点么?”

“我满怀期待,等你长大,但是你却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和二师弟卿卿我我,师父也改了口,问我觉得谁家的姑娘不错,要让师娘去帮我说媒……”

何蓑衣宣泄着他的愤怒不甘:“你是不是觉得,我心机深沉,故意惹你和二师弟闹矛盾?

可是你不知道,究竟是谁,明知师父已将你许给了我,却还不要脸地硬挤进来,夺人妻室?你满心只觉得他好,耿直真诚,却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钟唯唯想为重华说几句,却觉得自己什么都插不上嘴,因此只能默默听着。

何蓑衣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有些气喘,他的愤怒却没有因此少半点:“你以为他刚开始接近你时是好意么?

真的是被你这个又黄又瘦,一身褴褛的丫头所吸引?他的眼睛长在头顶上,你不知道?”

“爷,不要说了。”

夏栀惊慌失措去拉何蓑衣:“您是这些天熬得太厉害了,所以上火了,说什么都不知道,快走,快走。”

小棠也去拦阻:“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不要说了!”

何蓑衣挥手将夏栀和小棠赶开,冷冷地注视着钟唯唯:“你要不要去问问他?他从一开始,是怀着什么目的去接近你的?

是因为你比别人美?还是因为你的茶技果真实在太出色?”

“不,都不是!他从进山那天起,就与我互相看不顺眼。之所以故意接近你,给你机会,和你套近乎,对你好,不过是因为听见师父把你许给了我!你怪我故意害他,怎么就看不到我全身窟窿,流了一半的血?”

钟唯唯的脸色越来越白,她深吸一口气,抬眼看着何蓑衣,低声说道:“我不管你们这些事,我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真相。

但我,我是我自己的,不是你们任何一个人的!不是师父说,把我许配给谁,我就是谁的。

他为什么接近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对我是真心的。

你对我好,我知道,我欠你的,永远也还不清,你若是想要,哪怕就是我的命,你也可以拿走。”

“拿走你的命?”何蓑衣定定地看了她半晌,轻笑着后退:“阿唯啊,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

钟唯唯心说,我明白的,都明白的,若不是真的喜欢,又怎会一直守在一旁做了那么多。

只是她后悔,没有早些狠下心跟何蓑衣说清楚,妄想不让他难堪,妄想保留那份难得的兄妹情分。

可是越往后面,她越发现,恐怕只是痴心妄想,什么都留不住。

她这一辈子也就是这样了,建好西京,献身于郦国的茶道;

但是何蓑衣这一辈子还很长,不该困守在这里,他应该有独属于他的精彩和甜美。

钟唯唯直视着何蓑衣的眼睛,坚定地道:“我不明白。师兄明知我什么都给不了你,却还是这样一直逼我,难道不是想拿走我的命吗?除此之外,我还能给你什么呢?钱,你不稀罕,权力,我没有,名望,我给不了你。”

那些东西,若是他想要,什么都会有,他想要的,不过是她的心意和陪伴而已。

何蓑衣看了钟唯唯半晌,突地大笑出声,利落一个转身,衣袂飘飘往外走:“我知道了。”

☆、538。第538章 不然不还你的腿

我知道了,你不喜欢我,哪怕就是到了这个地步,分明是要与重华两绝了,却仍然不肯要我。

即便是这样,隔着无数的墙和人群,只是同住在一个城镇,共同看着一片相同的天空。

吹着同一个方向吹来的风,喝着同一条涧水里流淌的水,吃同一个地方长出来的茶叶。

你也不肯。

九君镇上那么多人,你可以容忍和他们同在一个地方,笑脸相见,呼声相闻,唯独忍不得我,在这里独占一个小小的院落。

何蓑衣停下脚步,压低声音,语气中多有讽刺:“既然如此,你已痊愈,不用再*日*日*服用什么新鲜的龙须草,尽可以入京去寻他,常伴他身侧。

看他终日为了你的缘故,被人为难,再为子嗣的缘故,愁得白了发。还有,皇长子的身份,纸是包不住火的,终有一日爆发出来,他将如何自处?”

钟唯唯神色淡漠:“多谢师兄提醒。”

“愿你心想事成。”何蓑衣大笑而去,惊动了许多人。

夏栀白着脸,狠狠瞪了钟唯唯一眼,撒开腿追上去。

小棠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想要追上去劝何蓑衣,说钟唯唯都是为了他好,却又放不下钟唯唯这里,因为钟唯唯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了。

她跺脚怪钟唯唯:“姑娘何必在这种时候和他说这些?自己又是病重才醒,大家都累了,心情脾气都很暴躁的,一言不合就起争执,何必呢?”

钟唯唯摇摇头:“我恨自己说得太迟了。”

当初何蓑衣伤重,她没能说出口,不忍心赶他走。

后来何蓑衣养伤,去了简五那里做账房,又是刻意躲着她,她没理由跑去赶人走。

再后来何蓑衣主动离开,又突然回来,就是东岭人以药换婚之事爆发之际。

一直都忙,忙到现在,李药师死去,她病重,梦见重华,一梦醒来,突然觉得有些事情不能再拖了,拖下去才是害人。

小棠眼睛瞪得溜圆:“可是何爷的样子好可怕。”

简五叹一口气,道:“我去看看。”

钟唯唯道:“拜托姐姐。”

“放心吧。”简五跑出去,正好陈少明埋着头过来,两人撞在一起。

陈少明被撞了个趔趄,下意识地反手抓住她,两人一起摔倒在地上,滚成一团。

陈少明原本很生气,看清楚是简五,眼里的怒气便缓了,伸手拉她起来:“这样急急忙忙的是要做什么?”

简五不耐烦和他多说:“别挡我的道,我有急事。”

陈少明一下子火了:“你撞到了我,连句致歉的话都不说,反倒如此有理,这不对吧?”

简五牙尖嘴利:“谁叫你走路埋着头,不看路的?走开走开,我有急事。”

陈少明抓住她不放:“你不给我赔礼,我不饶你。”

简五气得笑了:“你讲不讲理?大司茶家的明公子?”

陈少明反唇相讥:“究竟是谁不讲理呢?就算是女侯爷也是要讲理的。”

简五抬脚去踹他:“把你的手拿开。”

陈少明抓住她踢过来的脚,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本正经地道:“除非你给我道歉,不然不还你的腿。”

不然不还你的腿?

简五还没反应过来,钱姑姑等人已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不还腿,难道还能卸了扛回家去么?

苗姑姑好心劝简五:“姑娘何必和他计较?钟馆主早说过的,明公子有些呆。”

简五脸红得滴血,恶狠狠地瞪着陈少明:“登徒子!你放不放手?信不信我手撕了你?”

陈少明突然反应过来,匆忙扔了她的腿,结结巴巴地道:“我不是故意的。”

简五猝不及防,狼狈摔倒在地。

陈少明忙不迭地去扶她,满怀歉意:“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一直都如此,我就忘了你其实是个女子……把你当男人看了……”

他越说,简五越气,什么叫做她一直都如此,他忘了她是个女子,把她当成男人看了?

她虽然穿着男装,做着男人做的事情,但她本来就是个女子好吧?

陈少明见简五脸色阴沉,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便重重打了自己的嘴两下:“看我这嘴笨的,我不会说话,这样吧,简姑娘你有什么急事,我去帮你做!”

他那两下打得极重,原本白净的脸瞬间就起了两个红印子。

简五瞧着就消了气,语气仍然是不好的:“我急着去找何爷,他和钟馆主吵了几句,生气了。我怕他想不开。”

陈少明心里觉得怪怪的:“你担心他么?”

简五奇怪地道:“我不担心他,去追他干嘛?难不成我吃多了啊?”

陈少明板着脸道:“你站这儿,我去看看。”

简五道:“你凭什么让我站这儿?要你对我指手画脚。”

陈少明不耐烦:“男人间的事,男人才懂,你一个女人在中间掺和什么?你去了不过让他更尴尬而已。”

简五不服气:“女人怎么了?哪里不如男人?难道我比不过你?”

陈少明傲慢地道:“比起斗茶,你的确是比不过我的。”

见简五要翻脸,又立即加上一句:“当然,比起经商,我又是远远不如你的。”

这还差不多。

简五拂去袍子上的灰,要往前去追何蓑衣。

陈少明却抢先一步跑出去了:“男人难过就爱借酒浇愁,若是需要人陪着喝酒,还是得我上,不然你一个女人喝醉了,难道还和他抵足而眠么?不方便的。”

“哪里不方便?方便得很!谁要承你的情!”

简五气死了,这个陈痴呆,口口声声总是提醒她是女人,就好像生怕她会忘记自己是女人一样。

什么喝醉了,和人抵足而眠的事,她才不怕,身正不怕影子斜,怕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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