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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

[台湾作家研究丛书]第九卷生命的思索与呐喊--陈映真的小说气象 作者:赵遐秋-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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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皇军无愧的一员!”同①。他们又说起台湾调的日本话了,用日语唱起了《军艇进行曲》,穿上了日本的“国防服”,彼此串连着,奔走商量着。也就在这个时候,林标久已潜在心里的疑惑又冒了出来:日本人?中国人? 
  于是,他们向东京地方法院申诉战时补偿。一次,被驳回,第二次又被驳回来了,理由是,已丧失日本国民的身份。 
  就是这个曾金海,又活动起来了—— 
  “‘从前台湾人去日本索赔,国民党的政府不出面。’曾金海说,‘委员陈炎雷说了,咱们帮过日本人打中国人,能指望这个政府为你出面做主吗?’而又据曾金海说,如今就会有机会‘换一个台湾人自己的政府’,换成了,台湾人向日本政府索赔,就有人做主。曾金海带着体体面面的陈委员到处找台湾人日本老兵为‘换一个政府’拉票,马不停蹄。 
  “而在明年三月间,如果真就换了一个政府,陈炎雷的官就会做得更大些。……先和日本政军界拉好关系……”陈映真:《忠孝公园》。《陈映真小说集》第6卷,第160页。 
  于是,林标又犯嘀咕了:是中国人?是台湾人? 
  为了胜选,曾金海坐车又坐飞机,北、中、南部全岛奔波,继续动员战友会的“战友”,说:“他们日本人不承认我们是日本人,那也可以。我们现在只谈你日本人败战时拖欠到今天的未付军饷,没有结算的军邮储金。”同①,第222页。 
  第二年3月,台湾岛上果真换了一个政府。曾金海兴奋地说:台湾人的天年了。他和陈炎雷委员依据各种指数算出来,这五十年间,连本带利,带物价指数,应该以一千七百倍结算所欠的军饷和军邮储金,大家听了,欢喜若狂。可是,不久,传来的陈委员的指示却是:“新政府是我们自己的了。我们的新政府特别需要外交支持,需要日本支持不能为难日本,因小失大。”同①,第224页。曾金海于是强调,为了国家,就按两百倍结算吧。 
  这时,林标大怒了。林标终于对着电话筒嚷了起来:“日本人当时不就是以‘为了国家’、‘为了天皇陛下’,骗了多少人死在南洋没有回来……”“曾金海你是图了谁的什么东西,这样骗死一片老人?”“这些老人没有被美国炸弹炸死,倒要被曾金海你们骗到死才甘心。”陈映真:《忠孝公园》。《陈映真小说集》第6卷,第224—225页。恰巧,这时,孙女月枝的男朋友,一个叫阪本桑的日本人来访,愤怒中的无奈,无奈中更加愤怒的林标,终于咆哮了: 
   
  “我问你,我,到底是谁?我是谁呀!”同①,第228页。 
   
  “我是谁呀——”林标用日语哭嚎着,“我到底,是谁呀——”同①,第229页。 
   
  当然,这不是向阪本桑个人的质疑,而是向日本殖民主义者发出的质问,向日本帝国主义提出的抗议! 
  伴随着林标“我是谁”、“我到底是谁”的这一声又一声的责问,我们的心能不悲痛得往下沉落?战时的台湾同胞,被“殖民化”得好惨!如同尾崎秀树和陈映真所大声疾呼的——严峻清理精神上的荒废,肃清在文化、政治、思想上残留的“心灵的殖民化”影响,是时候了! 
  这样看来,陈映真笔下的林标这个人物形象,给予我们的启示无疑是深刻的: 
  首先,我们必须进一步揭露和批判“皇民化运动”,进一步分清日本殖民主义者和殖民地台湾人民的关系,认清台湾人民和祖国的关系。 
  七七事变之前,日本帝国主义已经进一步法西斯化了。1937年6月4日,第一次近卫文麿内阁上台,终于完成了全面发动侵华战争的准备。为配合这一战争的发动,日本侵略者在台湾加紧了殖民统治。本来,这一年的4月1日,这种殖民地迫害就更加疯狂,总督府就已经命令禁止报刊使用中文了。卢沟桥事变当天,台湾军司令部就发表强硬声明,并对台湾民众发出警告,禁止所谓“非国民之言动”。9月,根据日本帝国近卫内阁提出的“国民精神总动员计划”,制定了台湾“皇民化”方针,强迫推行“皇民化运动”。10月,设置了“国民精神总动员本部”,开始强召台湾青年充当大陆战地军伕。到1938年1月23日,台湾总督小林跻造发表《关于台民志愿兵制度之实施》;1940年2月11日公布台湾户口规则修改,规令台民改日本姓名办法;1944年1月20日公布《皇民炼成所规则》,强化“皇民化运动”;8月20日,台湾进入战场状态,实施台籍民征兵制度,等等。 
  大家知道,这是日本在台殖民统治最黑暗的时期。“皇民化运动”的罪恶目的,就是要殖民地台湾向着日本“本土化”转变,用日本国的“大和文化”全面、彻底地取代中国文化,消灭台湾同胞的民族意识。日本殖民当局把日语定为台湾岛上惟一合法的语言,取缔中文私塾,禁开汉语课程,报纸杂志禁用中文出版,甚至于,在日常生活中,台湾同胞也必须讲日语,比如,在火车站不讲日语就不卖给火车票。强迫台湾同胞将中国人祖传的姓氏一律改换日本人的姓氏,更是阴狠毒辣。当时,对于坚持使用汉人姓氏的,日本殖民当局竟然不给登记户口,不给战时“配给品”,以至开除公职,投入监狱。同时,取缔中国寺庙,捣毁神像,改换家祠中祖先神主和墓碑,强迫台胞奉祀“天照大神”,参拜神社。甚至于,连中国年节的习俗也予取缔,强令台胞按日本习俗过日本人的节日。日本殖民当局这样消灭中国文化,就是要把“日本国民精神”渗透到台湾百姓生活的每一个细节中去,以确实达到“内台一如”的境地。那臭名昭著着“皇民奉公会”,强制推行“皇民奉公运动”,举凡“米粮自治管理”、“移出米管理”、“米谷供献报国”、“军需工业动员”、“收购民间黄金”、“统制石油类消费”、“国民征用”、“报国公债”、“国防献金”,以及“贮蓄报国运动”和“农业义勇队招募”、“增产挺身青年运动”等等,又都使得对台湾人力、物力的榨取几乎达到了极限。这样“皇民炼成”和“皇民奉公”的结果,就是在“战时体制”下,强召台湾青年为日本侵略战争充当炮灰,也充当帮凶。从1937年到1945年的八年间,强召“大陆战地军伕”,强召“义勇队”,实施“特别志愿兵”制度及“海军特别志愿兵”制度、“陆军特别志愿兵”制度,“学生兵入伍”,还有实施“台籍民征兵”制度,其结果是,据陈映真查证和披露,总共有二十万七千余名台湾青年分别以“军属”、“军伕”和“志愿军”战斗员等名目被征调投入战争。到战争结束,总计战死、病殁、失踪者五万五千余人,伤残两千余人,其中,因受“皇民化”愚弄摧残,中毒过深者,在南洋、华南战场中误信自己是真皇军而犯下严重屠杀、虐杀罪行,在战后国际战犯审判中被判处死刑的二十六人,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的一百四十七人参见陈映真《精神的荒废》。《联合报》副刊,1998年4月2日—4日。又,《陈映真文集?杂文卷》,第574页。。 
  源于这二十万七千多台湾青年的血泪生活,陈映真所创作的这一艺术典型——林标,固然活下来了,但是日本殖民主义者向他心中砍下的那一刀伤口,“皇民化运动”强刻在他那“心灵的殖民化”的影响,即使到了晚年,也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是时候了,该做个清算了!陈映真悲愤地写下这个林标,就是要告诉人们,强盗抢夺的东西,过了几十年,几百年,也绝然不是属于强盗的;日本帝国主义从中国抢夺的台湾,也将永远属于中国,生活在台湾岛上的百姓,当然永远是中国人。林标的悲惨人生深刻地揭露了日本殖民主义者所推行的“皇民化运动”的反动本质,去中国化是手段,险恶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诱骗台湾同胞服服帖帖做他们的奴隶! 
  其次,我们要进一步认识,“台独”孳生的社会土壤之一,是妄图分裂中国的美、日反华势力。就日本而言,日本帝国势力正是“台独”的始作俑者。前已说明,1951年,“台独”分子就在日本建立了组织。到20世纪60年代中期,日本成了海外“台独”势力的大本营。直到1972年中日建立之后,“台独”活动的重心才由日本转到美国。另外,国民党当局主政台湾事务后,宣布了台湾地区不清理汉奸问题的方针。从政策上说,是要“照顾到台湾殖民地化历史的特殊条件而抑制历史清算以增进民族团结”,在当时“不能不说是十分贤明的政策”参见陈映真《精神的荒废》。《联合报》副刊,1998年4月2日—4日。又,《陈映真文集?杂文卷》,第576页。。但是,后来国民党当局对日据时期汉奸豪族,而且又多在战争末期台湾皇民化运动的领导机关中担任要职的人,在不做任何政治、文化、思想上的反省的情况下,无条件地与他们合作,发展为庞大的集团资本,情况就复杂了。原先,50年代以后,国民党当局和日本旧军部、反共右翼政、商、学界本来就建立了广泛的联系,等到80年代之后李登辉执政,随后民进党掌权,又继续并且发展了这种关系,终于致使台湾岛上的分离主义势力掀起一股美化日据时代、美化“皇民化运动”的逆流。 
  在这种情况下,陈映真笔下写出一种“林标现象”,就真实地表现了这段历史延续下来的现实生活。回顾那一段历史,细细品味陈映真笔下的“林标现象”,我们再来认真体会日本学者尾崎秀树那个著名的论断,感悟他所说的“倘若没有这种严竣的清理,战时的那种精神的荒废,还会持续到现在”尾崎秀树:《旧殖民地文学的研究》。陆平舟、間ふさ子共译本。《台湾新文学史论丛刊》8,(台北)人间出版社2004年版,第188—189页。,就能深刻地领悟它所蕴含的意义,承认他说得何等的深刻了! 
  当然,林标其人,作为日本关东军的军伕,一名汽车驾驶员,或者说汽车兵,尽管也对菲律宾人民犯下了罪过,但他的所作所为,还是协迫的,还是不自愿的,他也是一个受害者。 
  为此,在《忠孝公园》里,陈映真用了相当的篇幅,来揭示和剖析林标这个人物的人性化的内心世界。 
  比如,陈映真写了林标和马尼拉市郊一间小杂货铺叶老板相识、交往、相助的故事。他们相识是,林标第一次到小杂货铺买土酒时,以为满脸谄笑的老板是菲律宾人,向他比手画脚时,叶老板却用闽南话问:“买烧酒吗?”原来叶老板是泉州人,和台湾人一样都说闽南方言。这乡音,“像是这恶山恶水的战地里惟一的一泓汩汩甘泉,开始执拗地引诱着林标借口买些日用品,去照顾杂货铺寒碜的生意。”陈映真:《忠孝公园》。《陈映真小说集》第6卷,第190页。后来的交往是,有一天,林标坐在杂货铺门口的木椅上,一抬头,突然看见微暗的内室里,闪过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的身影。顿时,叶老板脸上的笑容显得更加谄媚,慌张地说:“我的女儿。”林标的心猛然地沉了一下,他明白了,在往日,这谄笑里包藏了多少恐惧、疑虑和憎恶;在今天,这谄笑里又增添了绝望以及在绝望中无奈的求救。他彻底明白了,在这奸淫抢掠犹如日常茶饭的乱世中,自己穿着一身的日本军服,从来就是这位异地乡亲眼里的敌人。就在叶老板惶恐地等待着他要做什么的时候,林标低声地说:“我走了。”后来,林标几次想去看看他们,但一想到那天的情景,他心中疼痛不已。他告诫自己,不能再去了。再往后,还有相助的故事。那是战争结束的前一年,菲律宾抗日人民武装更为活跃了。旅居菲律宾的华侨也偷偷地为游击队供应粮食,还捐款支援中国国内的抗日战争。于是,日本宪兵队暗中发出了《肃正敌性华侨》的密令。开始,是在马尼拉市中心对华侨绅商抄店抄家,逮捕杀害。后来,很快发展成对华人的几乎没有差别的疯狂逮捕、拷问和杀戮。有一天,在部队晚饭桌上,林标无意中得到消息,宪兵队要调用军车把“肃正”推向市郊。林标连忙放下碗筷,胡乱编了个出车的理由,跳上他的卡车,就直奔那个泉州人的小杂货铺而去。就在林标把车子停在杂货铺前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日本宪兵带着两个日本枪兵的巡逻队,从一排椰子树边出现了。林标一惊,随即灵机一动,用皮鞋猛踢了一只在脚边拱着泥土的土猪。那土猪尖声嚎叫起来,林标却装着满脸怒容,操着一口的闽南话,气冲冲地向着叶老板高声咆哮:“暗暝时,日本人就来剿村!你们赶紧收拾好!全家人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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