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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

07_南齐书-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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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之气耻居物下,况我天威,宁可先屈?吴、楚劲猛,带甲百万,截彼鲸鲵,何往不碎?请和示弱,非国计也。臣以为戎狄兽性,本非人伦,鸱鸣狼踞,不足喜怒,蜂目虿尾,何关美恶。唯宜胜之以深权,制之以远罝,弘之以大度,处之以蝥贼。岂足肆天下之忿,捐苍生之命,发雷电之怒,争虫鸟之气!百战百胜,不足称雄,横尸千里,无益上国。而蚁聚蚕攒,穷诛不尽,马足毛群,难与竞逐。汉高横威海表,窘迫长围;孝文国富刑清,事屈陵辱;宣帝抚纳安静,朔马不惊;光武卑辞厚礼,寒山无霭。是两京四主,英济中区,输宝货以结和,遣宗女以通好,长辔远驭,子孙是赖,岂不欲战,惜民命也。唯汉武藉五世之资,承六合之富,骄心奢志,大事匈奴。遂连兵积岁,转战千里,长驱瀚海,饮马龙城,虽斩获名王,屠走凶羯,而汉之器甲十亡其九。故卫霍出关,千队不反,贰师入漠,百旅顿降,李广败于前锋,李陵没于后阵,其余奔北,不可胜数。遂使国储空悬,户口减半。好战之功,其利安在?战不及和,相去何若?

  自西朝不纲,东晋迁鼎,群胡沸乱,羌狄交横,荆棘攒于陵庙,豺虎咆于宫闱,山渊反覆,黔首涂地,逼迫崩腾,开辟未有。是时得失,略不稍陈。近至元嘉,多年无事,末路不量,复挑强敌。遂乃连城覆徙,虏马饮江,青、徐之际,草木为人耳。建元之初,胡尘犯塞;永明之始,复结通和,十余年间,边候且息。

  陛下张天造历,驾日登皇,声雷宇宙,势压河岳。而封豕残魂,未屠剑首,长蛇余喘,偷窥外甸,烽亭不静,五载于斯。昔岁蚁坏,瘘食樊、汉,今兹虫毒,浸淫未已。兴师十万,日费千金,五岁之费,宁可赀计。陛下何惜匹马之驿,百金之赂,数行之诏,诱此凶顽,使河塞息肩,关境全命,蓄甲养民,以观彼弊?我策若行,则为不世之福;若不从命,不过如战失一队耳。或云「遣使不受,则为辱命」。夫以天下为量者,不计细耻;以四海为任者,宁顾小节?一城之没,尚不足惜;一使不反,曾何取惭?且我以权取贵,得我略行,何嫌其耻?所谓尺蠖之屈,以求伸也。臣不言遣使必得和,自有可和之理;犹如欲战不必胜,而有可胜之机耳。今宜早发大军,广张兵势,征犀甲于岷峨,命楼船于浦海。使自青徂豫,候骑星罗,沿江入汉,云阵万里。据险要以夺其魂,断粮道以折其胆,多设疑兵,使精销而计乱,固列金汤,使神茹而虑屈。然后发衷诏,驰轻驿,辩辞重币,陈列吉凶。北虏顽而爱奇,贪而好货,畏我之威,喜我之赂,畏威喜赂,愿和必矣。陛下用臣之启,行臣之计,何忧玉门之下,而无款塞之胡哉?

  彼之言战既殷勤,臣之言和亦慊阔。伏愿察两涂之利害,检二事之多少,圣照玄省,灼然可断。所表谬奏,希下之朝省,使同博议。臣谬荷殊恩,奉佐侯岳,敢肆瞽直,伏奏千里。

  帝不纳。徵侍中,不行,留本任。

  稚珪风韵清疏,好文咏,饮酒七八斗。与外兄张融情趣相得,又与琅邪王思远、庐江何点、点弟胤并款交。不乐世务,居宅盛营山水,凭几独酌,傍无杂事。门庭之内,草莱不剪,中有蛙鸣,或问之曰:「欲为陈蕃乎?」稚珪笑曰:「我以此当两部鼓吹,何必期效仲举。」

  永元元年,为都官尚书,迁太子詹事,加散骑常侍。三年,稚珪疾,东昏屏除,以床舆走,因此疾甚,遂卒。年五十五。赠金紫光禄大夫。

  刘绘,字士章,彭城人,太常悛弟也。父勔,宋末权贵,门多人客,使绘与之共语,应接流畅。勔喜曰:「汝后若束带立朝,可与宾客言矣。」解褐著作郎,太祖太尉行参军。太祖见而叹曰:「刘公为不亡也。」

  豫章王嶷为江州,以绘为左军主簿,随镇江陵,转镇西外兵曹参军,骠骑主簿。绘聪警有文义,善隶书,数被赏召,进对华敏,僚吏之中,见遇莫及。琅邪王诩为功曹,以吏能自进。嶷谓僚佐曰:「吾虽不能得应嗣陈蕃,然阁下自有二骥也。」复为司空记室录事,转太子洗马,大司马谘议,领录事。时豫章王嶷与文惠太子以年秩不同,物论谓宫、府有疑,绘苦求外出,为南康相。郡事之暇,专意讲说。上左右陈洪请假南还,问绘在郡何似?既而间之曰:「南康是三州喉舌,应须治干。岂可以年少讲学处之邪?」征还为安陆王护军司马,转中书郎,掌诏诰。敕助国子祭酒何胤撰治礼仪。

  永明末,京邑人士盛为文章谈义,皆凑竟陵王西邸。绘为后进领袖,机悟多能。时张融、周颙并有言工,融音旨缓韵,颙辞致绮捷,绘之言吐,又顿挫有风气。时人为之语曰:「刘绘贴宅,别开一门。」言在二家之中也。

  鱼复侯子响诛后,豫章王嶷欲求葬之,召绘言其事,使为表。绘求纸笔,须臾便成。嶷惟足八字,云「提携鞠养,俯见成人。」乃叹曰:「祢衡何以过此。」后北虏使来,绘以辞辩,敕接虏使。事毕,当撰《语辞》。绘谓人曰:「无论润色未易,但得我语亦难矣。」

  事兄悛恭谨,与人语,呼为「使君」。隆昌中,悛坐罪将见诛,绘伏阙请代兄死,高宗辅政,救解之。引为镇军长史,转黄门郎。高宗为骠骑,以绘为辅国将军,谘议,领录事,典笔翰。高宗即位,迁太子中庶子,出为宁朔将军、抚军长史。

  安陆王宝晊为湘州,以绘为冠军长史、长沙内史,行湘州事,将军如故。宝晊妃,悛女也。宝晊爱其侍婢,绘夺取,具以启闻,宝晊以为恨,与绘不协。

  遭母丧去官。有至性,持丧墓下三年,食粗粝。服阕,为宁朔将军、晋安王征北长史、南东海太守,行南徐州事。绘虽豪侠,常恶武事,雅善博射,未尝跨马。兄悛之亡,朝议赠平北将军、雍州刺史,诏书已出,绘请尚书令徐孝嗣改之。

  及梁王义师起,朝廷以绘为持节、督雍梁南北秦四州郢州之竟陵司州之随郡诸军事、辅国将军、领宁蛮校尉、雍州刺史。固让不就。众以朝廷昏乱,为之寒心,绘终不受,东昏改用张欣泰。绘转建安王车骑长史,行府国事。义师围城,南兖州刺史张稷总城内军事,与会情款异常,将谋废立,闲语累夜。东昏殒,城内遣绘及国子博士范云等送首诣梁王于石头,转大司马从事中郎。中兴二年,卒。年四十五。绘撰《能书人名》,自云善飞白,言论之际,颇好矜诩。

  弟瑱,字士温。好文章,饮酒奢逸,不吝财物。荥阳毛惠远善画马,瑱善画妇人,世并为第一。官至吏部郎。先绘卒。

  史臣曰:刑礼相望,劝戒之道。浅识言治,莫辩后先,故宰世之堤防,御民之羁绊。端简为政,贵在画一,轻重屡易,手足无从。律令之本,文约旨旷,据典行罚,各用情求。舒惨之意既殊,宽猛之利亦异,辞有出没,义生增损。旧尹之事,政非一途,后主所是,即为成用。张弛代积,稍至迁讹。故刑开二门,法有两路,刀笔之态深,舞弄之风起。承喜怒之机隙,挟千金之奸利,剪韭复生,宁失有罪,抱木牢户,未必非冤。下吏上司,文簿从事,辩声察色,莫用矜府,申枉理谳,急不在躬,案法随科,幸无咎悔。至于郡县亲民,百务萌始,以情矜过,曾不待狱,以律定罪,无细非衍。盖由网密宪烦,文理相背。夫惩耻难穷,盗贼长有,欲求猛胜,事在或然,扫墓高门,为利孰远。故永明定律,多用优宽,治物不患仁心,见累于弘厚;为令贵在必行,而恶其舛杂也。

  赞曰:袁徇厥戚,犹子为情。稚珪夷远,奏谏罢兵。士章机悟,立行砥名。

 





卷四十九

列传第三十  王奂从弟缋张冲

  王奂,字彦孙,琅邪临沂人也。祖僧朗,宋左光禄、仪同。父粹,黄门郎。奂出继从祖中书令球,故字彦孙。解褐著作佐郎,太子舍人,安陆王冠军主簿,太子洗马,本州别驾,中书郎,桂阳王司空谘议,黄门郎。元徽元年为晋熙王征虏长史、江夏内史,迁侍中,领步兵校尉。复出为晋熙王镇西长史,加冠军将军、江夏武昌太守。征祠部尚书,转掌吏部。

  升明初,迁冠军将军、丹阳尹。

  初,王晏父普曜为沈攸之长史,常虑攸之举事,不得还。时奂为吏部,转普曜为内职,晏深德之。及晏仕世祖府,奂从弟蕴反,世祖谓晏曰:「王奂宋家外戚,王蕴亲同逆党,既其群从,岂能无异意。我欲具以启闻。」晏叩头曰:「王奂修谨,保无异志。晏父母在都,请以为质。」世祖乃止。

  出为吴兴太守,秩中二千石,将军如故。寻进号征虏将军。建元元年,进号左将军。明年,迁太常,领鄱阳王师,仍转侍中,秘书监,领骁骑将军。又迁征虏将军、临川王镇西长史、领南蛮校尉、南郡内史。奂一岁三迁,上表固让南蛮曰:「今天地初辟,万物载新,刑蛮来威,巴濮不扰。但使边民乐业,有司修务,本府旧州,日就殷阜。臣昔游西土,较见盈虚,兼日者戎烬之后,痍毁难复。虽复缉以善政,未及来苏。今复割撤大府,制置偏校,崇望不足以助强,语实安能以相弊?且资力既分,职司增广,众劳务倍,文案滋烦。非独臣见其难,窃以为国计非允。」见许。于是罢南蛮校尉官。进号前将军。

  世祖即位,征右仆射。仍转使持节、监湘州军事、前将军、湘州刺史。永明二年,徙为散骑常侍、江州刺史。初省江州军府。四年,迁右仆射,本州中正。奂无学术,以事干见处。迁尚书仆射,中正如故。校籍郎王植属吏部郎孔琇之以校籍令史俞公喜求进署,矫称奂意,植坐免官。

  六年,迁散骑常侍,领军将军。奂欲请车驾幸府。上晚信佛法,御膳不宰牲。使王晏谓奂曰:「吾前去年为断杀事,不复幸诣大臣已判,无容欻尔也。」王俭卒,上用奂为尚书令,以问王晏。晏位遇已重,与奂不能相推,答上曰:「柳世隆有重望,恐不宜在奂后。」乃转为左仆射,加给事中,出为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雍梁南北秦四州郢州之竟陵司州之随郡军事、镇北将军、雍州刺史。上谓王晏曰:「奂于释氏,实自专至。其在镇或以此妨务,卿相见言次及之,勿道吾意也。」上以行北诸戍士卒多褴缕,送袴褶三千具,令奂分赋之。

  十一年,奂辄杀宁蛮长史刘兴祖,上大怒,使御史中丞孔稚珪奏其事曰:

  雍州刺史王奂启录小府长史刘兴祖,虚称「兴祖扇动山蛮,规生逆谋,诳言诽谤,言辞不逊」。敕使送兴祖下都,奂虑所启欺妄,于狱打杀兴祖,诈启称自经死。止今体伤楗苍,事暴闻听。

  摄兴祖门生刘倪到台辨问,列「兴祖与奂共事,不能相和。自去年朱公恩领军征蛮失利,兴祖启闻,以启呈奂,奂因此便相嫌恨。若云兴祖有罪,便应事在民间;民间恬然,都无事迹。去十年九月十八日,奂使仗身三十人来,称敕录兴祖付狱。安定郡蛮先在郡赃私,兴祖既知其取与,即牒启,奂不问。兴祖后执录,奂仍令蛮领仗身于狱守视。兴祖未死之前,于狱以物画漆柈子中出密报家,道无罪,令启乞出都一辨,万死无恨。」又云:「奂驻兴祖严禁信使,欲作方便,杀以除口舌。」又云:「奂意乃可。奂第三息彪随奂在州,凡事是非皆干豫,扇构密除兴祖。」又云:「兴祖家饷糜,中下药,食两口便觉,回乞狱子,食者皆大利。兴祖大叫道:'糜中有药!'近狱之家,无人不闻。」又云:「奂治著兴祖日急,判无济理。十一月二十一日,奂使狱吏来报兴祖家,道兴祖于狱自经死。尸出,家人共洗浴之,见兴祖颈下有伤,肩胛乌,阴下破碎,实非兴祖自经死。家人及门义共见,非是一人。」重摄检雍州都留田文喜,列与倪符同状。

  兴祖在狱,嗛苦望下,既蒙降旨,欣愿始遂,岂容于此,方复自经?敕以十九日至,兴祖以二十一日死,推理检迹,灼然矫假。寻敕使送下,奂辄拒诏,所谤诸条,悉出奂意。毁故丞相若陈显达,诽讪朝事,莫此之深。彪私随父之镇,敢乱王法,罪并合穷戮。

  上遣中书舍人吕文显、直阁将军曹道刚领斋仗五百人收奂。敕镇西司马曹虎从江陵步道会襄阳。

  奂子彪素凶剽,奂不能制。女婿殷叡惧祸,谓奂曰:「曹、吕今来,既不见真敕,恐为奸变,政宜录取,驰启闻耳。」奂纳之。彪辄令率州内得千余人,开镇库,取仗,配衣甲,出南堂陈兵,闭门拒守。奂门生郑羽叩头启奂,乞出城迎台使。奂曰:「我不作贼,欲先遣启自申。政恐曹、吕辈小人相陵藉,故且闭门自守耳。」彪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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