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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没有时间说爱你-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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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已经过去一个中午又一个下午,上班的人也回来了,李其放还在沙发上、椅子上、床上盘踞着,辗转反侧。他两手撑开一张海报,试图集中两眼的视线焦点让它自燃起来,毫无疑问的失败了。后来他躺在床上赖死狗,枕着一堆碟片和照片,不停哼哼。没有灵感,不管怎么想就是没有灵感。 

  本来想轻松就应付过去的东西,开机拼了张图,陈初看见撇撇嘴表示不屑。于是又出了个黑白风格的,沿用过去的海报设计路线,图片调精,夸大了一下阴森效果。陈初摇摇头。“不是这样的,虽然是重摇滚的路子,但是他们走校园路线,不全是悲惨绝望的调子,要渗透一种生命力。一种年轻的,萌动的,生命原初的力量。”李其放索性搜了张子宫里的胎儿,整体调出灰色调,染了几块诡异的色彩。“没有摇滚的味道。”陈初一锤定音,李其放最终颓然倒下。 

  一阵肉香窜过来,油汪汪香喷喷的一块红烧排骨递到李其放鼻子跟前。陈初一手拿筷子夹着块排骨,一手在下面衬着。“快尝尝。”李其放抬头叼了,倒回去继续装死。“怎么样?”陈初跪在一边等他回答。“烫。”李其放嘴里骨碌了半天,吐出一个字。跟着又吐出一块骨头,陈初接住,握成拳头敲敲他脑袋。“我是问你味道。”“好。”“那我盛出来炒菜去了,你加油想。”李其放哀鸣,陈初凑上去用劲亲他一口,一嘴油又滑又香。 

  李其放噙住他嘴唇用劲往上对,陈初一点点直起身,带得李其放也抬起上半身,眼看要坐起来了。他伸手抓住陈初肩膀,把他往身上拉,陈初一手筷子一手骨头,两个胳膊展开,硬撑着不动,从堵上的嘴里含糊不清的说话。“火!火还没关。”他溜开就往厨房跑,李其放悻悻的站起来,晃悠着跟他过去。 

  陈初做饭的特点是速度快,味道香,然后所有的菜分为两个味觉系列——蔬菜清淡可口,肉类又香又辣,典型的“一招鲜,吃遍天”。李其放懒得收拾饭菜的时候,倒也很受用他的流水线菜品。陈初这两天为了犒劳李其放的大脑,换着法子尝试新菜,把全新的菜式也做成一个味道。 

  李其放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左右忙活。身上是一件薄毛衣,一条牛仔裤,还系着一个格子围裙。袖子挽到肘上,手臂的线条细长而结实。他从锅里倒出来一盆红烧排骨,转身去洗锅,倒油,几刀切了青菜丢进去。一连串的动作细致而自然,流水一样。李其放头靠在门框上,似乎是油烟呛到眼睛,忽然觉得热热的。 

  “出去吃去,继续想啊。”陈初把一盆排骨推到他面前,笑着赶他。李其放接了菜盆摆到一边桌子上,拉着他出来,伸手解他围裙。“干吗干吗?”陈初一边躲,一边问他。李其放抬头找了面干净的墙,过去按着他站好。“我想到了。” 

  那个突如其来的灵感就是脱光陈初的衣服,让他赤条条的面墙而立,李其放在他身后不远架起了三角架,端上相机,开始琢磨光源和角度。陈初有点冷,还有点手足无措,李其放只说自然的站着就好,结果他越站越是别扭。胳膊上起了一阵寒意,他伸手去蹭了一把,李其放走过来抱抱他,扶着他的手摆好自然放下的姿态,摸摸他的腿,托着他往前挺直一点,拉开腿上的线条。 

  “唔。”陈初忍不住想笑。“别动。”李其放的声音意外的低沉。 

  他走回相机后面,从镜头里看,一个修长的身体一览无余,微微前倾,像是迈步的前一刻,也像是回首的前一刻。年轻的,美好的,陈初的身体。李其放无比深沉的低着头,按下快门。 

  陈初听着他拍了很久,保持这个状态累而且冷,隐隐约约的有些不安。那种不安不是惶恐的结果,是一点细微的萌动。他开始轻轻的打颤,而李其放终于走过来,抱住他。贴在背上的胸膛是光裸着的,异常温暖。双手交叠在他胸前摩娑,头从肩上探过来,吻住他的嘴。陈初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于是李其放交握住他两只手,扶着他抬起胳膊,摆到墙上去撑住。就这样站着进入了。李其放抱紧他的腰,一边吻他的背,一边深深的埋进他的身体。陈初微闭着眼睛,仰起头,觉出眩晕。 

  28 

  最终出来的图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效果,做旧的水色背景上,粗线条勾勒出简单的人影,有一点晕光,在抽象和写实之间维持了一个微妙的度,也因此呈现出张力。往前一步就是华美,往后一步就是粗糙,这种止步于边缘之前的味道,极尽诱惑。 

  陈初趴在李其放肩膀上,李其放脑袋沉得横放在桌子上,一晚上又没怎么睡,凌晨时候兴致勃勃的做出来,到这会困得意见都懒得听。陈初研究了很长时间,长得李其放就要这么睡过去了。然后听到他用近乎动情的语调说出来两个字:“真好。” 

  语音绕梁,李其放满意的要睡。陈初揪揪他耳朵,又加了一句:“完全看不出来是我。”“干吗?你遗憾啊?很希望把你的裸照示众?等我睡一觉起来打印了去街上发。”“我保留肖像权,敢乱用砍你。”陈初拍他一巴掌。“把名字什么加上刻盘给我吧,下班顺便带过去给我哥看看。”“不要。”李其放换了个方向摆脑袋。“头晕,先睡觉。”陈初伸手给他揉揉,“那你睡吧,睡醒了再做,晚上我给他传过去也行。” 

  陈初出门去了,李其放沉痛的扑到床上,斜眼看电脑屏幕。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是他的身体?至少他一眼就可以知道。作图的时候心无旁骛,沿着那些线条一点点就调下来了,做完了才觉得虚脱一样。其实已经试过贴文字上去,往上放的时候,完全下不去手。到这一刻他才深刻的认识到,这是在给那个人的乐队做图,而他居然想出了如此傻逼的主意。李其放捂住眼睛翻过一边去,只想扎进床里装鸵鸟。 

  人在一天时间里是无法异化成鸵鸟的,于是他只能沉着的迎接陈初下班回来,他开了门就深情的呼唤了一嗓子:“放啊!”李其放咬着烟死盯屏幕,不做回答。“今天刘媛姐打电话给我,她说打不通你手机,房间电话也掐了。”刘媛姐?李其放哼一声。“她说冬至晚上让我们过去吃饺子,我说你最近忙可能去不了,她说你不用去了让我一个人去就行了。”那你回来干吗?李其放继续咬烟屁股。“我买了速冻饺子回来,一起吃吧。”陈初说了一堆,终于走到李其放身后。“你又一天坐这没动弹?这么勤劳,做完了没有?” 

  李其放严肃的掐掉烟,指指屏幕。一套三张图,极简的设计方案,牛皮草纸的质地上,抽象的黑色图形,一个像是花草,一个是桌椅,一个是单车。不能说不好,不过还是行货,并且事情有点奇怪。“原来那个不要了?”陈初侧头看他。“啊,那个不合适,做不出一套三张。”李其放继续严肃。“那图呢?”“没用,删了。” 

  陈初又看了他半天,站起来吐口气,他这点心思真是戳破都不费丝毫力气。陈初有点窝火,一直站着不吭声,李其放其实希望他吼两嗓子,但是他最终也没说什么,转身走去厨房下饺子,过了好一会探头出来叫他。“转一下格式,等会我发过去。”李其放又点上一根烟,人对你没脾气你还要不舒服,是不是有病?闷了很久,没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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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气了?”李其放对着一盘饺子,闷头吃着,忽然问了一句。陈初点点头。“生气就说出来,不要憋着。”李其放抬头看他。陈初又摇摇头。“我决定过了,不管跟谁生气都不能乱发火,随便发火只会坏事。” 

  非常孩子气的一句话,被他说得十分认真。李其放先是想,原来我也就是那个“谁”,他挟起饺子整个吞。其实他应该告诉陈初,勉强压下去的情绪并不意味风平浪静,那可能是一处暗伤,积累的多了,才觉得出疼。不过他没有立场,并且对一个问题感到好奇:“为什么决定的?”“不说。”陈初答的简单干脆。 

  李其放无语凝噎,身为划下规矩的那个人,如果他乐意把自己的生活展现在陈初面前,那是他的自由,如果陈初不乐意把自己的生活告诉他,他毫无立场过问。以前是不想知道,现在是不能知道,“作茧自缚”这个词就是发明给他这种人用的。李其放狠狠的咬,饺子一个接一个在嘴里粉身碎骨,没吃出味道来。 

  一套设计送出去就没回复了,跟回复一起消失的还有陈初。非正式的同居之后,他头一次连续两天没有过来。除了元虎这套东西,李其放手头的活差不多忙完了,将近年底,勤劳奔钱的日子告一段落,该打包的打包,该删的删,该扔的扔。收拾完了,追钱的电话也打了一圈。李其放周身轻松的倒在床上,这一阵忙过头,歇下来也睡不着。他拿着手机反正颠倒着看看,最后想起他似乎没有主动给陈初打过一次电话。 

  日子过得无序,没有黑夜和白天,他过来就过来,习惯到觉不出存在。现在,过去两天了,延后的感觉才发现像是少了点什么。这种匮乏的感觉非常不好,这意味着依赖,也意味着一旦放弃必须面对的艰难。 

  李其放丢掉手机,蒙头大睡。 

  傍晚开始睡,一觉到第二天中午,中间迷糊着接了几个电话。有个人哭哭啼啼的,说其放我回来了;还有个人赞美他的冬眠功夫,李其放说客气,刘媛说行了李大臭屁,陈龙都跟你说了吧,晚上聚会把你家小陈初也领来,过圣诞嘛。李其放啊了一声,问了句谁生蛋了?刘媛噼里啪啦骂了他一串子,李其放手一松,脑袋歪枕头下边又睡过去了。 

  后来一个电话是中午打过来,李其放差不多醒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平平常常的:“醒了?今天忙不忙?”“忙。”李其放照实回答,一直忙着睡觉和被吵醒后再次睡觉。“晚上呢?”“聚会。”李其放拍拍脑袋,想起来陈龙那孙子似乎是丢盔弃甲的从南边逃回来了,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正在家哭,一群人围着劝,他老妈陪着哭。大家要拉他出来散心,李其放被刘媛勒令睡醒了就过去。“那没事了,再见吧。”“陈初。”李其放听见他要挂,叫了一声。“你晚上,呃?”“我这也是聚会。”陈初笑笑。“圣诞快乐啊。” 

  李其放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倒头又躺下。快乐,快乐在哪里? 

  30 

  不知道是不是全城能蹦能吵的人都集合到酒吧来了,进门就跟掉进黑暗的洞窟一样,群魔乱舞。李其放稳稳当当的慢步走,几个小妞从他身边跑过去,嘻嘻哈哈的回头看他。对这个地方而言,他太过齐整和冷静,看起来挺招人。 

  不知道这群人为什么来酒吧凑堆,平常喝也罢了,这个时间过来哪是散心,根本是闹心。包间里七,八个人,一半熟悉,一半认识。崔保平在李其放来之前就回去了,刘媛也要走,剩下的都是没家室的。见了面才知道刘媛白天发什么火,她有了。她跟李其放喊了声圣诞快乐,跟着就威胁他敢再说生蛋跟他没完。 

  刘媛怀上一个多月,肚子还没显,李其放凑上去看了半天,说:“胖了。”刘媛伸手就来掐他,李其放握住她两只手笑。那头陈龙扑过来抱住他,他哭过了再喝,喝了又哭,这会早醉了,不停的跟李其放嘟嘟囔囔,没人知道他说什么。李其放把他一点点扯下来,拖回沙发上去,哄小孩一样揉着。“行了行了,都回来了。” 

  陈龙旁边的欧博文是他同届,跟李其放也合作过。他左腿搭右腿歪在沙发上,晃着一杯酒,痛心疾首的介绍了陈龙南下遭遇。那个专栏是一家新报纸的,挂靠再报业集团下面,结果是空架子,陈龙一个人把前后文字功夫都做了,还得跟着老总四处见人,打着知名文人的旗号去帮企业写宣传,充面子的功夫把带去的钱都砸了,一分没有进帐。他见事不好,赶紧跑回来,还好他老妈塞给他的存折里剩下一张机票钱,下了飞机茫然四顾,硬是没钱坐车。 

  陈龙泪眼婆娑的攥住李其放两只手,他说其放啊,你看我的眼睛,我的眼里有什么?一片模糊!我什么都看不到,我看不到未来啊。李其放说行了少给社会主义抹黑,你个人遭遇不代表普遍现象。欧博文说师弟言之有理,就普遍现象来说,我们的未来早已经打包装箱,在邮寄而来的路上,它们翻山越岭,它们穿州过府,乘过飞机,挤过火车,追过公车,打过的士,克服高楼大厦的层层屏障,面目狰狞的展现在我们眼前,不容忽视,绝对不容忽视。李其放这才发现这人也醉了,就是醉的文静,差点给他糊弄过去。 

  未来有什么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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