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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曹禺全集3-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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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走了。
[梅徐徐转身。新沉默地凝望着,眼里又浮起泪光。琴也低下头,紧握着丑的手。珏悲哀地
望着觉新凄侧的脸。

(门外有人高声叫“梅小姐”。梅开始走出正门。

——幕徐落


第三幕

第一景

是草木又将凋落的暮秋,离第二幕有三个多月了。高家大翁庆寿三日,现在是第三

天的傍晚,主客们都已疲惫,到处都显出一种曲终人散的空气。尤其是在花园里,此时夕

阳欲下,右面那一片山影与暮色渐深时湖面升起一层漠漠的寒雷,萧条空疏,令人感到凄

寂而荒凉。近居室湖滨上的水阁也那样静静地立在夕阳里。沿着湖滨望过去,远远的在山

脚下,是一片红透了的枫林,在秋天日落时的金色的映照中,说不出的凄艳。右面近前有

两三株年代老而挺拔高耸的白果树立在由右方通着居住的房屋曲折引来的小径旁,那扇形

的小叶都变成金黄色,远望斑斑点点,衬着后面的枫林,美丽而华贵。树后绕昔矮矮的竹

篱,正中开着篱扉,由篱外湖边引进一条鹅卵石砌成的小路,直领到左面水阁的石阶前。

水间是一所精致的楼榭,初建成时曾经是金碧辉煌,如今罩上了一层时间的尘衣,在这满

眼萧瑟的秋色中,黯然默立着,犹如迟暮的佳人。阁后山涧里的水淙淙然由蔓生着紫藤、

青苔的岩石中流下来,成为一道小溪,从阁下竹篱间,流进湖里。这水阁是两层,下层离

地有四尺许,矮矮的栏杆绕着四周。楼上的雕窗虚掩着,楼下四面卷起竹帘,窗扇门槅都

收藏起来,四面通风,轩亮明敞,可以穿过去望见阁后的青山。阁内的炕床,桌椅,字画

都非常清楚地露出。炕床后有一小屏,屏后是上楼的木梯。门媚上悬着一块泥金字鸟木匾,

篆书“水云乡”,两旁悬一对崭新的黑漆橙联。阁前是一片平坦的草坪,坪上放着石桌、

石凳和藤椅,桌上摆着纸烟烟具等等。

(开幕时,夕阳淡淡射在草坪上,秋风吹过,自果树瑟瑟作响,扇形的黄叶悄悄地落下一

些来。觉新和克安在竹篱后徐徐跟在冯乐山后面,由正中篱门走进。冯乐山穿着袍子马褂,

神色泰然,仿佛眺望着四面的湖波山影,悠悠自得。将近两三年的工夫,在他的面容上留

不下一丝时间的痕迹,他依然清高脱俗地对着身边两个后辈们应酬,微笑中依旧抑不住一

种冷冷的倨傲。他手里握着一张红帖,进门时,刚刚把鼻上一架玳瑁边的远视镜取下来,

缓缓放在一个老旧的镜盒中。克安和觉新都穿着招待宾客的衣服,克安叉把秋天最讲究的

衣装展披在身上,态度恭谨,在冯乐山身旁忽前忽后地侍应着。觉新眉宇间露出深重的忧

郁,劳累和焦的使他较三月前显着惟淬瘦损,仿佛带着病,在客人不留意时就皱起眉头。

客人转过身,他叉打起精神含笑应付。

觉新(在篱外〕请这边走吧,太老伯。
(冯微微颌首,新侧身引着他们走进草坪。

冯乐山(四望)这一带还算清雅。

高克安(殷勤)是,是,比方才在寿堂里,跟那帮俗不可耐的客人应酬,要舒
服多了。

觉新太老伯累了吧?

冯乐山(蔼然)还好。(找一个石凳坐下,克安在一旁分外小心地服侍着)

高克安家父在前面唱戏的地方跟几位拜寿的客人招呼一下,送完了客就到此
地来陪老伯的。(回头对新)明轩,你快去叫下人们给太老伯倒茶。

冯乐山(赏玩着四面的风光,回顾)不用了。倒是这“水云乡”里,纸笔都有么?

觉新(有些不大懂)您说这水阁里面?(冯点了点头)有,有,文具都在楼上预
备好了。

冯乐山(十分考究地)你先看有否古墨?最好是你们府上藏的“古渝糜”。

觉新是,我看看去。

冯乐山(追嘱一句)楼上若有绿端砚就更妙。
(新又应了一声,迈上石阶,步入阁内,踏着屏风后面的木梯,踱上楼。


高克安(同时,讨人喜欢地)我去叫婉大姑来给您研墨吧?

冯乐山(仁爱地)不必了,第一次回到府上给她的老主人拜寿,让她多玩玩也
好。(转题)这两天你们府上的喜事很多啊。

高克安(谄笑)这都是仰仗老伯的恩德。以前明轩的婚事蒙您成全,现在者二
的婚事更要高攀了。

冯乐山(客气而做岸地)谈不上这么客气的话,只要舍侄孙女日后嫁过来,应对
进退,都融融和和,像明轩的夫人似的,我就放心了。

高克安(格外殷勤)那是万万不会错的。(临时堆砌着许多奉承话)老伯目光如炬,
洪福齐天,明轩若不是老伯当初为他作月老说媒,现在早已死了大
太,有鼓盆之戚①了。

冯乐山(莫明其妙)怎么?
高克安(以为冯当然知晓,不觉亲呢地)您不知道,钱太大的梅小姐因为病重,从

外县又搬到城里治病来了。

冯乐山梅小姐?

高克安嗯,病得都快要死了,这位钱太大的梅小姐。

冯乐山(傲慢地眨眨眼)钱太太?

高克安(笑嘻嘻地)钱太太,就是那位有名的钱大姨妈呀!

冯乐山(晚目)钱大姨妈?

高克安(非常希望得到热烈的反应)呃——啊,——

冯乐山(冷冷地摇摇头)不认识。

高克安(半晌无语,才想起踱到石阶前,朝着那一对悬在阁门两侧的楹联,慢慢神气活现地)好,

好!真好!(待冯回过头)老伯这副对联真作的好。这三天来给家父拜

寿的客人没有一个不夸赞好的。

冯乐山(才化开了冷冰冰的面孔,似笑非笑地)还不错么?

高克安(觉得渐渐抓住了冯的心窍,更入神地朗诵出来)“翁之乐者山林也。”好!“客

亦知夫水月乎?”好,真好!(回望冯,谄媚地)真是一望而知就是老伯
这样的大手笔!

冯乐山(逐渐释然,得意而又不肯尽露地微笑一下)也没有什么,不过是巧思而已。(新

由阁门走出。

觉新(微咳,压下了烦恶,勉强地笑着)墨是好的。已经研好了,

请太老伯上楼动笔吧。

冯乐山好,好。(走上石阶)哦——(回望克安,仿佛有话)

高克安(一听觉新的话,立刻更全神贯注地赏鉴这两句杰作,哼哼唧唧地摇头摆尾,似乎到了完

全忘却了物我的境界)“翁之。。乐音。。山林也!。。客亦。。知夫。。

水月乎?”

(冯望见他这样地入神,仿佛又嘉赏却又轻藐地微笑一下,随着觉新上了楼。克定从右面

小径蹑足走进,穿着一身华丽的衣服:绸夹袍,缎坎肩,悬挂着有翡翠坠子的金表链。

高克定(轻飘飘地走到克安背后,诙谐地)先生!
高克安(吓了一跳,回首)怎么?
高克定(讽刺)先生可谓善养浩然之气!
高克安你又在开我的什么心?
高克定我笑,我笑你在他面前摇头摆尾地欣赏得有趣! 


①妻死谓鼓盆之戚。鼓盆,敲击瓦器。《庄子·至乐》:“庄子妻死,惠子吊之,庄子则方箕踞鼓盆而歌。”

高克安(又气又笑)不欣赏他这两句鬼东西,我又得跟觉新一块陪这个老家伙
进去。你愿意?愿意,我就进去。(立即走上石阶)
高克定(慌张,连忙拦着他)别,别,我真等急了。为着这场堂会戏忙了三天,

礼拜一偷偷地扫”发人不知催了多少趟了。
高克安(故意)你去就是了,何必等我?
高克定就是说呀,没你不成,她要你也上!翠玉还等着你呢!(忽然文绉绉地)

“独乐孰与众乐?”人家凑个热闹吧,这三天真把我在家里憋得苦够
了。
高克安(稳稳地)去是可以,就是我囊中惭愧,没有钱!翠玉前两天又跟我要
金镯子,——

高克定(豪爽地)走,走,走,我有!你放心!也许为这个鬼戏,我还得照应
一下,你,你现在先去,免得——
[沈氏由右面小径上走入。她穿着吉服,头上手上却没有展览着那些珠宝,怒气冲冲
地走进来。

沈氏(对定)你要上哪儿去,
高克安(狼狈,代定说)看,看戏去!到前头看戏去。今天的戏都是克定调派的。

走,五弟妹,我们一同看看去吧!
沈氏我不去!我不爱看那些骚婊子引臭男人的戏!
高克定(爆发)你这叫什么话?你这叫什么话?我问你,你这叫什么话!
高克安(见风头不对,望着克定)我,我走了。
高克定(回头)好,你先去吧。你先到进德社去吧!

[安由止中篱门仓促走下。
高克定(振振有词,责难着沈氏〕你怎么能够当着四哥对我这样说话?你怎么一点

没有眼色,怎么能够当着人说这么难听的话!
沈氏(横顺说不过他)我不管,我不管,反正你把我的首饰还给我!
高克定(急了)谁说不还?谁说不还?
沈氏我现在没有的戴,你看爹过生日,(逼近)我现在戴什么?戴什么?
高克定(气急)你戴个××!
沈氏(不等他骂出来,尖声高喊)你要骂什么?
高克定(缩住嘴,却依然倔强地)反正我是拿去抵押做了生意,无论如何,也得等

生意做完,钱赚出来,才拿得回来。
沈氏我不管你做生意不做生意,反正我要我的首饰,我的首饰!
高克定(顿足)活见鬼!首饰我现在没有!
沈氏我现在就要!
高克定(硬横)我现在没有!
沈氏(更横)我现在就要!

[觉慧由左边小径携淑贞上。他穿着一身蓝布长袍,较前略为沉静,目光炯炯。淑贞穿着

浅色的衣服,婉顺地跟随着觉慧,似乎方才谈完了一段话。
淑贞(吃惊)爹!
高克定(恶声恶气)你来干什么?
淑贞(怯怯地)三哥带我去玩玩。
高克定(对沈)走,回去说!
沈氏(气咻咻地)回去说就回去说!(对淑贞,也怒汹汹地)淑贞,你也来!(拉

着淑贞回头就走)


淑贞(乞怜)三哥!
觉慧(悯侧地)先去吧,不要紧的。
(克定,沈氏,淑贞由右面小径下。
觉慧(切齿,愤愤地望着他们)哼!

(觉新由阁门走出来。
觉新三弟!
觉慧(低沉)那个老头在楼上干什么?
觉新(嗫嚅)给,给二弟写喜帖呢。爷爷说的,爷爷已经答应那件事了。
觉慧(开始诘难)冯乐山的孙女?
觉新不,侄孙女。
觉慧(沉缓地点点头)那个又丑又矮,脾气又大的那个?
觉新(困难地解释着)三爸说她侍文好,家——
觉慧(抢说,讥讽地)家教高明,性情温雅,女德完美,为人——
觉新(为难)三弟,你究竟有什么意见呢?
觉慧(冷冷地)我没有意见,我跟你没意见。
觉新(痛苦地)你——
觉慧(望着新)大哥,我真是看不惯你。(愤愤地嘘了一声向右踱步)
觉新(恳求地)不要走!你!
觉慧我不走,我还等二哥过来呢。(毅然)这一次,我决不许二哥学你,“不

了了之”地把事情弄得一塌糊涂,害人害已!
觉新(担心)你要怎么样?
觉慧(轻藐)跟你说有什么用?你只知道跟恶势力妥协屈服,一天一天走上

庸俗昏聩的路。(痛心地)大哥,你知道不知道你一天比一天老,暮气,
迟钝?你难道看不出这件婚事会害了二哥一生,你自己也是受过害的
人!

觉新(气短)可,可是你嫂嫂并不坏呀。

觉慧(锋利地)不过你说,她快活么?她不!你快活么,你也不!你想着那
个,又丢不下这个。你弄得两个人都为着你苦痛,而你自己也没有得
到快乐。你放不开,丢不下。这难道不怪你三年前踌踌躇躇,敷敷衍
衍,糊里糊涂结了婚造成的错误。

觉新(乞求他的同情)觉慧,你知道当时我也是为着这个家庭,才勇敢地——

觉慧(奚落地)勇敢?你不要再提勇敢!你以为你在上次闹变乱的时候,你
敢一个人在前面应付,那,那就勇敢么?先生,那不是!只是不怕死,
并不够叫做勇敢。勇敢的人是有冷静的理智,正确地下了判断,长久
地支持他的行动的。(愤恨地)我告诉你,梅表姐现在病势沉重,进城
找医生,医生都说希望很少,这条快死还未死的性命就是你害的,你
三年前那点“勇敢”害的!而你现在还要随他们逼二哥走上你的路,
逼琴表姐走上了梅表姐的——

觉新(低声啜位,忍不住——)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苦得很哪,苦得很哪!
觉慧(愤慨)你就会哭!哭有什么用?流眼泪在你是个享受,哭完了你觉得
舒服。
觉新(有些气恼)三弟,你不该这样说我,你该了解,我从头至尾,一直是
为着你们,为着这个家。
觉慧(更兴奋)不要跟我谈这个家!我爱这个家比任何人都深,比任何人都


切。我知道我该服从父兄,但是他们的行为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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