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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无识-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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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顾无常与一抹游魂也相差无几,他的同伴刚刚坠下悬崖,他却没任何动静,甚至话语里也没有一丝波动,好象刚才什么都没发生,摔下崖底的连只乌鸦也不是。 

西门吹雪眼神一冷,花满楼察觉到弥漫开来的寒意,微微侧首,略带急促却很坚决的道【西门庄主,你说过,这人归我。】 

西门吹雪凝视了花满楼好一会,才慢慢道【这人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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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吹雪凝视了花满楼好一会,才慢慢道【这人归你。】 

花满楼略一点头,正过身去面对著顾无常。 

顾无常却没有看著他,顾无常看的是悬崖,西门吹雪身後的悬崖。 

此时,他竟似想起那个同伴来了。 

顾无常还是那有气无力的声音,慢慢道【你知道刚才那个人是谁?】 

花满楼道【是谁?】 

顾无常没有作声,好一会後道【无论他曾经是谁,现在也都是个死人了。】 

他自己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现在又自己给了个莫名其妙的回答,看来这个人非但名字叫‘无常’,性格也很无常。 

花满楼却赞同的点点头,叹了口气道【不错,他现在已是个死人。】 

顾无常看了花满楼一眼,道【他本不该死,如果对手不是西门吹雪,如果他身後不是悬崖,他就不该死。他的实力……远不止如此。】 

西门吹雪依旧冷冷的站在花满楼身後,看著沈沈夜色,仿佛这两人说的话完全没传入他的耳朵里,仿佛眼前之事已经与他无关。 

花满楼道【在下相信。】 

顾无常蓦然向前,仿佛是用飘一般的前行了几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时间与对手也不对,如果你不想成为死人,最好还是退後,我的对手,是西门吹雪。】 

花满楼笑了。 

原来这个人不是真的游魂,他说了那麽多只是不满西门吹雪竟然如此轻易的放过与他为敌的机会,他只是不满西门吹雪居然不将他视为值得争取的敌手。 

或者说,他只是不满在旁人眼中,自己竟然比落下悬崖的那人差。 

的确,作为对手,西门吹雪比花满楼好的多。 

没有人会因为打赢一个瞎子而觉得有所骄傲。 

花满楼微微一笑,道【在下是个公平的人,西门庄主为在下挡去一劫,在下自然也当有所偿还。】 

【公平?】顾无常忽然大笑出声【这世界上根本没有公平,每个人从出生起就注定了没有公平。】 

有些人生在殷富之家,有些人出生寒庐,这是无法选择的先天,偏偏这无法选择的先天又往往影响了可以努力的後天。 

花满楼静静的听,缓缓道【世间万物皆有一柄秤,‘公平’二字就在其上,在下所做的是……摆正自己心中的秤。】 

顾无常道【花满楼,其实我知道你,也早就知道你是花家七童。本来我不该伤你──花家老四对我有恩,他曾说过,若我定要报答,只望我在遇见他七弟时行个方便。你有这样的家人,但我没有,很多人也没有,这不是公平。】 

花满楼在听到自己四哥的消息时毫不掩饰的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待听完顾无常的话後低头想了会,抬头道【在下的确有这样的家人,这是在下的福气,在下也甚为珍惜。但即使如此,在下仍云游在外,独户而居,这并非在下不懂得惜福,只是在下心中的有所求与家人略有不同。不已自己的‘有所求’去量人,不已他人的‘有所求’来度己,这也是一种公平。既然求的东西不一样,又怎可草率的用简单及现有的外物来做出衡量与比较呢?】 

顾无常眼睛一眯,开始缓缓踱步,花满楼暗自凝神,他知道顾无常准备出手了。 

花满楼不敢大意,从顾无常的呼吸吐纳来看,他并非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 

顾无常叹了口气,道【我本来该还老四的恩情,但不是今天,今天我对你出手,不是因为你配,而是因为你口里的‘公平’。】 

花满楼依旧是那温润柔和的声音,道【阁下与我本是两不亏欠,自然无需有所顾虑,在下随时恭候指教。】 

顾无常一扬手,三点寒星射向花满楼,来势却不是很快,似是有意要给花满楼的。 

花满楼顺手一抄,马上由手中的质感认出是三枚透骨钉,与普通的透骨钉不同,这三枚非但显得略细,而且钉身之下还附著一根细如牛毛、坚硬如铁的小针,若是把握的好,这根小针的杀伤性只怕比附骨钉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让花满楼皱起眉端的是这三枚附骨钉的钉尖涂著毒,那剧毒的腥臭味扑鼻而来。 

顾无常看到了花满楼脸上不甚赞同的神色,道【我知道你认为用毒是下五门的招数,对此不屑一顾,但我本是‘地府众鬼’里的人,这钉子也是我们那的东西,自然百无禁忌。】 

花满楼挑了挑左边的眉毛,道了一句【果然是‘地府众鬼’……】 

顾无常没有理他,径自道【我们赌三局,这是第一局,打中对方者为胜。三局过後,你若赢了,我告诉你如何寻得陆小凤,我若赢了,你便从这崖上跳下去,若你要认输也行,只消你说一句‘这世上没有公平’。】 

西门吹雪冷哼一声,且不说後面两局是什麽,但就这钉上的毒物来看,如果顾无常被打中,他还有时间吃下解药说出陆小凤的所在,如果花满楼受伤,只怕不用跳崖就会毒发身亡。 

这不是一场公平的对决。 

但西门吹雪没有制止。 

花满楼需要一个教训,一个让他知道世上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幡然省悟、重新向善的教训,一个让花满楼知道如果处处忍让、对人手下留情就会陷自己於不利的教训。 

江湖上的人,见了太多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所以即使自己的命再不值钱,也不会随便轻贱。 

如果对西门吹雪而言,拔剑是为了‘剑’,是为了尊严,是为了心里的公义,那太多的江湖人出手仅仅是为了‘赢’,是为了‘活’…… 

而花满楼所面对的,通常不是西门吹雪,而是那些舔惯刀口的江湖人。 

对方会为了输赢不择手段,花满楼却还妄想手下留情,这样的心思,就一个江湖人而言,太过天真。 

在江湖上,天真是会让人丧命的。 

花满楼重新拨了拨手中的透骨钉,点头道【请。】 

顾无常的气息瞬间消失。 

他本已似是游魂般让人难以发现行踪,此时有意隐藏更是让人难以发现行踪,一时间连花满楼也掌握不到他藏在何处。 

正凝神细听时,只觉得一股森冷扑面而来转眼就到,花满楼右手激弹,一枚附骨钉立刻离手,‘叮’‘叮’两声,钉尖不偏不倚的撞上那已然脱离先行而至的细如牛毛的小针,而花满楼所发的钉身上的那跟针则抵消了对方附骨钉上的内力,双双坠下。 

虽然花满楼以慢打快,以轻卸重,但那落针处却仅他五步之遥。 

好快的出手,而这,仅仅是第一针。 

花满楼慢慢移动,忽然间一晃身,也失去踪影,就在这一刹那,只听两声轻微细响,顾无常所发的附骨钉及附骨钉下的针钉入花满楼身後的树干上,一缕被打断的黑发飘下地去。 

花满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刚才的黑夜里仅只有两声轻响,这就说明他所打出的附骨钉已然落空。 

两针已过,花满楼依旧没有掌握到顾无常的行踪。 

沈默。 

似乎连风声也停了。 

西门吹雪早已退到悬崖边,眼前近似一片黑暗。 

没有杀气,双方都没有杀气,此时的杀气只能曝露藏身的位置而已。 

从顾无常的出手来看,他昔日必定是内力、暗器双绝於江湖的高手,顾无常不是他的本名,入了‘地府众鬼’的人都可以自己决定是否要改换名字。 

但‘地府众鬼’又为何插手惶月门的事? 

西门吹雪并不认为掳走龙王之女的人会是地府众鬼,起码策划者绝不会是他们。 

崖底似有冷风卷了上来,带起西门吹雪那衣白如雪的下摆,下摆在空中反卷了下,又缓缓垂落。 

在下摆静止不动的电光火石间,花满楼动了,顾无常也动了。 

黑夜中微寒的光芒一闪,三种声音。 

两相抵消的‘叮’一声,尖物钉入土里的‘嗤’一声,及……利刃划破衣物的撕裂声。 

静。 

半晌,顾无常缓缓的从地上站起身,原来他竟没有挪动而只是匍匐趴著,地上的气息很好的遮掩了他,难怪花满楼刚才在一时之间竟寻他不著。 

顾无常神色复杂的看看脚边,一条通体赤红中有金线显然剧毒无比的蛇正被钉在地上,蛇的七寸处有一枚附骨钉──花满楼所打出的附骨钉。 

花满楼终究还是寻到他了,只是他竟然在这样生死一线的时候的选择救敌人一命…… 

花满楼也从地上站了起来,刚才那根附骨钉下的小针实在凶险至极,即使他就势滚了一圈,仍然擦破了衣袖,而且後背也因撞上树干而隐隐作疼。 

随手掸了掸下摆,花满楼平复了下呼吸。 

顾无常道【花满楼,你可知道那根针上有毒?】 

花满楼微微一笑,道【知道。】 

顾无常又道【既然如此,何以为了救我而弄的你如此狼狈?地府众鬼中的人,即使受人恩惠,也从不屑於感恩相报。】 

花满楼提了提被撕裂的半截衣袖,道【在下只是不想去做两败俱伤的事,而且……对於阁下的决心及耐力,在下深表佩服。】 

如果花满楼刚才那根针没有将蛇钉死,顾无常必定会被那蛇咬上一口。 

致命的一口。 

因为顾无常不会动,也不能动。 

一动,则针尖失了准头,而且也立刻会让花满楼有所察觉。 

对顾无常而言,因为惧怕而暴露自己的位置是远比被蛇咬上一口来的羞耻的事。 

从他十九岁行走江湖时起,他就对自己的暗器及躲藏术引以为傲,当他趴下并隐藏起气息时,他就是土。 

莫说是一条毒蛇,即使是两条、三条、四条甚至无数条毒蛇也不能让他移动一分。 

顾无常要的是赢! 

是即使同归於尽也绝不能有负於过去胜利的赢。 

如果没有这份执念,他当年就不会加入‘地府众鬼’。 

【花满楼,你……将来会吃亏。】 

花满楼闻言轻轻一笑,道【在下也有所执,那就是人命。如无必要,不伤人命,这就是在下的坚持。】 

快乐是幸福的,难过是痛苦的,被伤害与伤害人都是会感到疼痛……而这一切,都有一个最起码的要求,那就是活著。 

花满楼相信人性,相信人性中即使有黑暗的一面,它仍值得被珍惜。 

顾无常缓缓的靠近悬崖,看著崖下,道【今晚於我不利,剩下两场,日後再分高下。】 

花满楼笑道【在下随时候教。】 

顾无常哼了一声,又恢复了那气若游丝的样子,慢慢道【我还是不相信这个世界公平,但人情债背久了,我却显得理亏。花家老四的恩情现在还给你,日後相见,你我互不相欠!到那时,你若再有今日般幼稚之举,只会平白葬送你的性命。】 

花满楼笑了,道【虽然在下乃冥顽不灵之人,但仍期待与阁下的日後相见。】 

顾无常又看了西门吹雪一眼,才道【前方200步後有一槐树,树洞中或有斩获。】 

最後一个字还没落地,顾无常已不见人影。 

花满楼迎面吹了会夜风,笑道【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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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棵槐树很显眼,即使是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也很容易被找到。 

槐树的树干上有个洞,虽然不小,却绝对藏不下一个陆小凤。 

陆小凤不在树洞里,陆小凤在树洞底下。 

花满楼和西门吹雪刚跳下树洞,立刻察觉到这是一个秘道。 

而且,还是一个无法回头的秘道。 

秘道很黑,比外面更黑,即使西门吹雪和花满楼并肩而行,也看不清花满楼的脸。 

脚下的路还算好走,虽然西门吹雪没有说,但花满楼已经从西门吹雪的气息中察觉了什麽,所以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 

虽然慢,却很稳。 

西门吹雪忽然道【花满楼,你真的相信‘公平’?】 

虽然处於如此阴暗危险的环境之下,西门吹雪依旧是那幅雷打不动的冰冷模样,甚至还有兴趣说话。 

花满楼想了一会,道【本就没有‘绝对’二字,我所能做的,也只是让自己尽量公平。】 

西门吹雪注意到花满楼称呼上的改变,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道【那样的执念,有善恶,无对错。】 

花满楼沈吟了好一会,才慢慢道【西门庄主,你所执著的是……】 

【剑。】 

毫无犹豫的回答。 

森冷,却又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花满楼浅浅一笑,脑中居然闪过‘果然如此’的念头。 

事实上,在刚才的交手後,花满楼忽然有些明白了西门吹雪的用意,也有些理解了西门吹雪这个人,西门吹雪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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