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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桃花债-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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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将落到地上的诗本捡起来放到桌上,没话找话地道:“没想到你看这个。我还以为你好看王摩诘与孟襄阳。”虽然本仙君在天庭时,每逢有行令联句献诗之类需弄文墨事,都要靠衡文帮我过关,但其实我做凡人的时候也念过诗的,也能和人谈谈。
  慕若言道:“王诗与孟诗虽以淡泊悠远著,其实一位是富贵生闲一位是闲想着富贵。倒不如高适图名利便公然的图了,却痛快。”
  我道:“也是,此公虽然言大行怯,诗写得铿锵,战场上无能。但这世上行同于言的又有几个?大多如高公尔。”欣欣然望慕若言的双眼,等着他往下谈,他却避了我视线,不再言语,拿起桌上的书放回案几。
  我颇空虚,讪讪又扯了几句别的,踱出卧房去。
  东郡王近日踌躇在自立与按兵不动之间,议事甚频繁。衡文一天都被绊住,没得出空来,我在院中徘徊时,遇见单晟凌七八次,他或在扫院子或在锄杂草。他心思很沉,见本仙君就很恭敬地请安,眼里不漏出半丝的精光。害得我一整天都在掂量,晚上拿刀捅他哪里比较合适。
  天将入暮时,我总算见到了衡文,他面容甚疲惫,低声道:“你那位郡王爹实在不是一般罗嗦,你还要在这里靠多少日子,我怕我再这么陪他罗嗦下去,迟早有一天拿天雷劈了他。”
  我陪笑道:“你莫躁,欠你的情回了天庭慢慢还,今天晚上我捅南明给你看解闷,可好么?”
  衡文道:“你今儿一天都在琢磨着一刀扎在南明身上什么位置罢。”凑到我耳边道:“今天我入了更就去你卧房里等着。”
  说得本仙君心中痒痒的,也低声道:“你说我扎南明哪儿好?”
  衡文道:“随你痛快罢,扎心窝也行,反正死不了,有命格在呢,他不行了还有玉帝,你只管下刀。”本仙君听了此话后越发跃跃然,脚不连地回了涵院。
  入夜,我坐在床沿上,瞅了瞅靠在床边悠悠然的衡文,吞了一口口水,硬着头皮向灯下看书的人道:“若言,时辰不早,来与我共寝罢。”
  这句话是命格老儿嘱咐我每晚睡觉前一定要说的,我也是身不由己是不是?所以衡文,能不能别拿出那么一副不厚道的神色来?
  慕若言听这句话却已习惯了,熄了外间的蜡木然地走到床边,宽下外袍,散开发冠,只穿着素白内袍的身子在灯下越发显得单薄纤长。看了看床上,身子略僵了僵,还是慢慢掀开被子,躺下。
  床上只有一床薄被,本仙君昨儿晚上开始,要和天枢同被而眠来着。
  衡文倚着床柱道:“你,不睡?”
  我浑身如扎满了牛毛细针,当着天枢的面不能和空气讲话,应不得笑不得,老着脸皮脱下外衫掀开被子,探身扇灭了床头的蜡,再躺平了睡下。
  一环环完成的很艰难。
  慕若言念着单晟凌,听呼吸声也像在睁眼躺着没有睡着。衡文将我提出窍,低声笑道:“每夜与天枢同榻共被,可生出情来没有。”
  我干笑:“不是南明来了要把戏份做足么,昨天才开始,今晚上一过估计就不用了。”
  衡文道:“睡前那句话,喊得亲切。”
  我抖着脸皮道:“命格教的,不能不说。”
  衡文可能觉得嘲笑我够了本,就没再说什么,同在房里坐下,衡文打了个呵欠,我道:“你今天一天劳累得过了,其实该早些歇着,不然床上的李思明借你,你附进去躺躺。”
  衡文懒懒地道:“罢了,那张床你和天枢去躺罢,别再生出什么枝节来。我也怕好附不好出。”支着在桌前小憩了片刻,近三更时,风声萧萧,有黑影从窗前过,一把薄薄的刀刃伸进门缝,拨开门栓,门无声无息闪开一条缝,漏进一阵夜风,本仙君与衡文顿时精神大振。看那黑影轻轻潜入房内,单将军,你终于来动手了。
  
  
                  第二十章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吼吼吼~~
黑影半蹲移走,趁着月色进内间靠近床前,手中的兵器在黑暗中寒光烁烁,我和衡文在隔板处站着,我忍不住道:“一张床上睡两个人,黑灯瞎火,他怎么分得清哪个是天枢哪个是我?亮着兵刃不怕误伤。”
  话正说着,南明在床前站定,手中忽有荧荧光亮,却是一颗鸽蛋大小的夜明珠,另一手用刀尖挑开床帐,天枢正睡在他站的这一侧,南明用夜明珠一照,便能看见慕若言。
  我与衡文荡到床头伸着脖子看,帐中的慕若言像有所感应,竟猛然坐了起来,夜明珠的光亮里一对鸳鸯四目相对,一时都凝固。
  他两人倒不怕旁边睡的本仙君李三公子醒了。
  衡文道:“该轮着你了,还不回去爬起来?”
  我道:“不急不急。”
  单晟凌一把握住慕若言的手臂,将他拉下床,举起寒光闪烁的短刀干净利落向床内砍去,被慕若言伸手拦住,“莫伤他性命。”
  这一声低低的,我听得清楚。
  单晟凌道:“怎的?”两个字寒得像千万把冰刀。
  何其罗嗦!跑路要紧,二位。
  但这二位就是不跑,偏要罗嗦。慕若言道:“他不曾做过什么,不算个坏人。”语气极清淡,譬如在说一棵白菜。
  衡文道:“天枢对你有情得很哪。”
  单晟凌冷冷道:“你不愿我动手,是担心他的命,还是怕污了我的刀?”
  天枢默然不语。
  单晨凌冷笑一声,忽然放高声调道:“床前有如此动静半日,阁下虽屏息敛气,其实早已醒了罢。何不起身一叙?”
  本仙君场子可以开台,扎进李思明体内,调匀一口气。
  高人对仗,气势要稳足。所以我缓缓睁开双眼,缓缓起身,缓缓摸起火石点亮蜡烛,缓缓从床的另一侧绕出。
  缓缓思考,我将钢刀藏到了何处。
  单晟凌的夜明珠已揣回了怀中,腾出的左手握住慕若言的手臂,本仙君与他两人对面一望,有喜有忧有愁。
  我如此待天枢,他竟替我拦下刀子,一喜。
  我如此待他,他竟说我不是坏人,不是我未唱够火候,就是他脑子过了火候,一忧。
  至于那一愁……
  背后衡文道:“你的刀在墙角的大花瓶里立着。”
  本仙君立刻道:“阁下夜半入房,未能及时相迎,失礼。白日家丁活计粗重腌杂,委屈了单将军,实在不好意思。但不知单将军半夜将我的人从床上拐下来,欲做些甚。”
  我含笑负手,踱到花瓶旁,拎出无鞘的长刀。
  单晟凌道:“本不想用此刃取你性命污它洁净。也罢,准你这畜生死前一挣。”眼角光扫来,极蔑然。“门外的数十护卫已悉数躺倒,似乎指望不上。”
  我说,“哦。”
  指望不上?有衡文在,黑白无常手里的也能给要回来,何况是被敲晕的。我道:“园中较量?”
  单将军大步流星,欣然出房,我趁空看了一眼慕若言,他脸色清白,转身也向园中去,没有看我。
  皎皎朗月下,本仙君在院中道了声得罪,喝道来人。几十名护卫从暗中闪出,将南明与天枢团团围住。兵器相接,铮然一声,寒光交错。
  我站在外圈,看着热闹,只能到南明手软时再去扎他一刀万事大吉。
  衡文方才从房中出去弄醒护卫,此时已回到院中站着,远远观战,道:“你这招缺德。”
  
  
                  第二十一章
  
  
作者有话要说:
再更新,嘿嘿~
缺德亦是无奈,本仙君身附凡胎,如何敌得过一介赳赳猛将单晟凌,只有用护卫拖垮他,再动刀子方保险。
  护卫们得了本仙君的吩咐不能伤慕若言,刀剑只能往单晟凌身上招呼,大受局限。单晟凌一人抵挡数人竟还绰绰有余。一边挡一边退,他早已看好出路,出了涵院,携着慕若言闪入后花园月门,假山后的一堵墙,外面就是条空巷。正院巡逻的护卫听到风声便飞快赶来,人越来越多,单晟凌连闪带退又左支右挡,渐渐力不从心。退到那堵墙旁,已受了四五处浅伤。
  本仙君看准了一个空挡,握着长刀,闪入人群。
  单晟凌右手横刀支住数杆长枪,左手去震另一侧来势。前胸空门大开,本仙君刀尖直指,很厚道地向他右胸去,五寸,四寸,三寸。两寸时,眼前人影一花,胸前蓦地一凉。
  我讶然低头,一杆长枪,枪头没进我左胸,枪柄的另一端是一双手,削长细瘦,似乎没什么力气,我握过,硌手。
  也就在这讶然的一瞬间,猎猎有寒风逼来,银光闪烁,似是南明的薄刀。
  我颈上已有凉意。
  命格,又简写天命簿了……
  铛地一声,凉意却止。单晟凌的薄刀横在我颈上不动,因为一把青光流溢的长剑正架在慕若言颈上,浅湖长衫在风中微动,“你放了他,我放你与慕若言平安出王府。”衡文啊,做人不能太招摇,你现身便罢了,这把剑忒亮了些。
  护卫们手执兵器不敢妄动,单晟凌扬眉望着衡文:“阁下能做此主张?”
  衡文道:“自然。”转头向众护卫道:“原地放下兵器,退到花园外。”
  赵先生是东郡王眼前的红人,众护卫倒乖觉,放下兵器,退向月门。
  刀刃从本仙君颈上收回,衡文一回手,也从慕若言颈上撤了长剑,温声道:“言公子,枪头已扎了进去,是否该松一松手了?”
  握枪柄的双手松开,衡文一手支住我后背,低声道:“还撑得住罢。”那么一瞬间的神情明显是同情的。
  我倒抽着凉气上气不接下气道:“只是……忒疼了些,咳咳……”
  命格,X他XXXX的命格!!
  单晟凌那厮眯眼看衡文,道:“方才阁下近身,在下竟无所察觉,好俊的功夫。”
  废话,他是趁乱施法一瞬间就现身了,你个凡胎能察觉才怪。
  衡文很端架子地随意道:“过奖。”
  单晟凌微微一笑道:“阁下风采在下也甚惊叹,请教阁下名讳?”
  衡文便道:“承蒙单将军垂问,在下赵衡。”
  单晟凌竟拱了拱手:“单晟凌今日蒙赵公子指教,望他日有缘再与公子切磋。”衡文一只手撑着本仙君后背,就这么站着,略一点头。
  单晟凌又眯着眼深深把衡文一望,与天枢转身,天枢回过头来,我从中枪后一直没怎么看他的脸,此时一望,他脸色依旧不好琢磨,漆黑的双目望着我,道:“抱歉。”
  我提着气道:“没什么,活该么……”当真是活该。
  慕若言的目光瞬了一瞬,转回脸去。单晟凌携他跳上围墙,没入夜色。
  本仙君瘫在地上,听得熙熙攘攘嘈杂声大做,应该是问风从被窝中爬起来的本仙君的挂名爹和两个兄长,不晓得带了大夫没有。
  衡文小声道:“你先忍一忍,等我不在人前应付时再提你出来。”
  本仙君喘着苦笑道:“不能……提了~~伤成这样……一提出来李思明……必死~~~我得在里头撑着。”
  衡文凉声道:“你活该。”
  
  
                  第二十二章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嘿嘿~~各位过年好^^
命格老儿在他的天命簿子上是这样写的——
  夜,单晟凌救慕若言,李思明察之。争斗,因慕若言而重伤,脱逃。
  命格掂着须子嘿然对本仙君笑道,“你看,其实写的很明白是不是?”
  我默然不语。反正李思明已经变成一具硬邦邦的尸体了,反正耽误的是玉帝派的差使,反正这趟差使耽误了怨不得我,反正现在正在灵霄殿上,玉帝他老人家自能定夺。
  天枢的那一枪歪打正着斜插入胸腔扎穿了李思明的心,故意的都未必能扎那么准确。心是肉长的,偌大的一个枪头儿戳进来,刹那血脉迸裂,焉有不坏的道理?抽搐了两下便彻底不动了,全仰仗本仙君在躯壳内捱着疼苦苦地撑。
  本仙君苦于仍动不了仙术,但有衡文在,本来就算有十颗戳坏的心,变回鲜活乱蹦也只是吹口气的事情。偏偏此刻衡文还是赵先生,大庭广众下不得施展,王府的下人瞬间一涌而上,将赵先生挤到一边,把我抬到卧房内,几个大夫轮流看了一遍脉,都吓得像雷打的鸭子,怔忪不语,浑身乱颤。
  可怜见的,没脉了还睁着眼在言语的活人,凡间有几个人能遇见?
  东郡王问:“我儿如何了,还有救没有。”
  大夫们筛糠似的乱抖,本仙君看他们抖得可怜,在床上进言道:“爹……莫难为人了,听天命罢。”
  李思源揩着眼泪道:“爹,您老人家莫愁,三弟这不还宽慰您么,看在这份孝心上,老天爷也保佑着他……”
  话到尾巴梢上,哽了。
  老李家的在本仙君床前哭成一团。东郡王哭“畜生啊孽障”,李思贤和李思源哭“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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