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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龙阳逸史-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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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呼小叫要断送着他哩。那小厮见了吃上一惊,慌忙走进房里,把刀夺将过来,厉声高叫道:“大娘不好了,官人没主意在这里,快来劝劝。”范丽娘慌了,飞一般的赶将进来,见这个光景,扑的跪倒在地下,紧紧的拦腰抱祝这个跪不是范丽娘有心跪他,实落看了双膝酥麻,不由你不挫了下去。口口声声道:“官人随你去罢,今后决不来说你了。”宝楼趁势就放了手,遂回嗔作喜道:“我这个主意其实不是今日起的,打点一向了。想将起来最恩爱的莫如夫妻,何苦为这些闲事,终日闹闹吵吵,外人得知不说是我不成器,倒说是你不贤慧,像甚么模样,索性把这件东西割掉了,大家省些唇舌。”范丽娘道:“枉教你做个人在世上,这却不是和我竞气,倒是和鞭做对头了,如今干我甚事,叫做说,大鹏飞上梧桐树,自有傍人说短长。只怕再过年把,思量我的说话,悔之晚矣。”宝楼便不则声,范丽娘道:“要去可趁早,莫要担搁了。”宝楼陪笑道:“一团吃酒的好兴致都不知丢在那里了,去也没趣。”范丽娘道:“也罢。今晚就是我买一味替你和事。”连忙分付整起酒来。夫妻两个你一杯我一杯,好不吃得痛快。直饮到三更天气,方才进房安寝。诗曰:巧计今朝幸已成,思量谁个假惺惺。?
    相逢不饮空归去,洞口桃花也笑人。
    这夜夫妻两个,那些房事,免不得是有的,不须讲起。宝楼因中了酒,次日巳牌时分,才走起来。正在天井里踱来踱去,想得真个亏了袁通那条苦肉计,一面暗里思量,一面暗里好笑。正回转身,恰好袁通又走到面前。宝楼一把扯到侧厅上坐了道:“来得恰好,我正要寻你说话。”袁通道:“那话儿可打点了么?”宝楼道:“就是那日,你转身后,都打点停当。”袁通道:“几时就好试演?”宝楼道:“昨日已试过了。”袁通道:“尊嫂可看见么?”宝楼道:“他听得这个风声连忙走来,一把拦腰抱祝被我做作起来,拿了刀只是要割。他便双膝跪在地下,千求万告讨饶,方才丢手。”袁通道:“可还说些什么?”宝楼道:“他说今后再不来说我了。”袁通道:“这个计较亏了那个。”宝楼道:“尚容,尚容。”袁通道:“如今料得没人拘束。我有个上样绝色的小官,寻来和你走走,可要么?”宝楼道:“俗语说得好,黄花女儿做媒,自身难保,终不然你又要做牵头了。且说来我听,比你生得如何?”袁通道:“不瞒兄说,我们做小官叫做讨不得饭,没奈何出来干此道的。还是取我的面孔,还是取我的皮肤。那个小官,若是你一见,头都要摇落哩。”宝楼道:“叫做甚么名字?”袁通道:“姓许,名字叫做无瑕。”宝楼道:“妙妙!不要说见面,只是这个名字也就精在里面。在那里住?可去看得看么?”袁通道:“你去梳洗起来,总成你看看罢。”
    宝楼连忙进去梳洗齐整,出来同了袁通就走。两个出了大街,同走进一条小街。过了两三家,却是一个小小八字墙门。袁通道:“是这一家了,和你同走进去。”袁通就把避觑扯开,两个踱到里面。只见老大一个天井,两边好不辑理得齐整。
    摆两座金鱼缸,搭几块太湖石。黄杨树高低五六株,菖蒲盆大小二三十。碧桃花相对紫荆花,棕皮树间着芭蕉树。半空中几点管弦声,满阶前一带胭脂赤。
    两个看了一会,走到堂前,并不见个人影。每旁摆着六张斑竹椅儿,中间挂着一幅单条,上面为着四句道:茶熟香清,有客到门。可喜鸟啼花落,无人亦自悠然。∏脸粘兆犹庠ú患腥顺隼矗旖幸簧溃骸靶泶蟾缈稍诿矗俊辈欢嗍崩锩孀叱龈鲂∝死矗嗽ǎ娑研Φ溃骸霸词窃笠胱胱沂且颐枪偃嗣矗俊痹ǖ溃骸罢牵恰D闼滴彝桓霰ο喙赐!蹦切∝说溃骸霸诘皆诩依铮皇亲蛞钩鋈コ跃疲氐靡股盍耍什挪抛咂鹄矗共辉嵯戳ā!痹ǖ溃骸安环痢?杉玫摹!蹦切∝擞α艘簧妥呓ァ2欢嘁换岫砦掼λ熳叱隼矗换古盍烁鐾贰?醇吮βィ揭迅鼋潘趿私ァTū憬凶〉溃骸靶泶蟾纾庋箍推恕!毙砦掼χ坏靡谰沙隼矗怂礁觯憧凑獗βゼ诵砦掼Γ挥α嗽ㄇ懊嬉痪浠埃档乩锛负醢迅鐾芬÷淞恕P砦掼ξ实溃骸按思涔偃松闲眨俊痹ǖ溃骸熬褪谴蠼稚献〉谋Υ蟾纭!毙砦掼Φ溃骸熬醚觯醚觥!痹ǖ溃骸氨Υ蟾缫幌蛳勰剑甘蓖剿先ニR凰!!毙砦掼Φ溃骸氨镜苯叱戏畎荩皇怯幸怀ㄓ眩阃ど掣ヒ淮髟缇鸵怼2肿渲洌绾问呛茫俊北βゾ鸵痪浯罟サ溃骸靶〉苋漳谝舱ど掣ヌ揭挥眩蜃龈霭槎ト绾危俊毙砦掼Φ溃骸氨Υ蟾绻灰ゾ屯铡!痹ǖ溃骸罢飧鲆环⒋涨桑揖鸵Υ蟾绱タ匆豢捶缇啊!北βサ溃骸案椅市硇置魅胀サ氖悄且桓觯俊毙砦掼Φ溃骸八道粗慌卤π忠彩窍嗍斓模褪谴蠼种彀倩У陌⒌堋!北βハ胍幌氲溃骸罢庋担切履闪缮闹焐厢榱恕!毙砦掼Φ溃骸罢牵恰!北βサ溃骸叭羰侵焐厢椋俏业纳缬选K潘滴彝ィ宦飞吓滩疾幌谩!痹ǖ溃骸八到鹄矗际鞘斓模彩俏业木上啻ΑC魅沾蠹彝ァ!毙砦掼跤行┘拥溃骸芭露嗔烁霭讶耍宦飞喜槐阈!痹ǖ溃骸敖幸恢淮笮┐阌胫焐厢楹弦徊眨液捅Υ蟾绾弦徊眨缤碛兴涤械溃愕媒袅ā!北βサ溃骸凹热蝗绱耍俨坏靡宦氛械门袒浮4耸背迷缁厝ゴ虻阈欣睿髟缇秃闷鹕怼!痹ǖ溃骸八档糜欣怼!币黄胱鞅鸪雒拧?
    说这宝楼回去,遂把要到长沙去的话,说与范丽娘得知。范丽娘自昨日那场后,算来与他无涉,落得做好人。见他说要起身便不拦阻,随即分付收拾行囊,第二日径自相送出门。说那朱上衢要带许无瑕到长沙,便是五七岁孩童,也明白这段就里的,未免一路上不免说些衷肠话儿。你说多了个人去,可以稳便的。听说宝楼要同船,就来回覆了许无瑕不去了。这个宝楼也是有意思,在许无瑕身上的,难道朱上衢不去,他也歇作了,便叫下船只送十两银子与许无瑕安家,要他相陪。那些做小官的,有钱的便是好朋友,遂跟了他一同起身。
    三个人叫了一只大油船,一路去登山玩水,游游衍衍消磨了许多日子,才到得长沙。原来宝楼则不是吊谎,果然有个朋友在那里。却有一说,只是这个朋友,不甚阔绰的,名唤李溜,向年在黄州的时节,原帮着宝楼的闲。因为手脚有些不干净,宝员外在日,把他打发了出来。隔着多年,宝楼倒也常常想念,争奈山遥水远,却不能够容易一见。这番来实是要寻着他相见一面,但只是不晓得他的住处。一个老大的长沙府,那里去寻个李溜。这是故人该得重会的所在。三人上了崖,慢慢一路访问。踱到长沙府前,只见个石牌坊下围着一伙人看个不了。宝楼也挨上前去,仔细一看,却是个说真方卖假药的汉子,摆着许多膏药,正在那里哈哈喝喝,要寻个主儿试手段哩。宝楼看了这个人,眼睛里觉得有些相认,再把地下招牌一看,见上面写着十个字道:黄州李溜,神效百病膏药。
    宝楼遂叫道:“李溜哥,可认得我么?”这李溜眼睛还好,一见便认得了,便问道:“足下敢是黄州宝官人么?”宝楼道:“正是正是。”李溜便把招牌收了,扯了宝楼就走。宝楼唤他两个过来,见了李溜,同了一路走。一路问道:“宝官人一向可好?员外俱纳福么?”宝楼道:“先父去世长远了。”李溜道:“哦!原来亡过了。官人为何今日到这里?”宝楼道:“特来望你。”李溜道:“好说,好说。”宝楼道:“一向可好么?”李溜道:“难中一言难尽,不过度日而已。宝官人还在那里作寓?”宝楼道:“在下才到,还未有下处。”李溜道:“果然才到,何不到我舍下去住了罢。”宝楼道:“这个妙得紧了。”转弯抹角同到了家里。李溜便叫妻子打点午饭吃了,各人把别后这几年来的光景,细说了一番。李溜就去洒扫了一间厢房,把他三个住了。
    这遭宝楼好不放心乐意,同许无瑕袁通两个,整整在长沙住了个把月。耍子其实象意,费用却也利害,约莫着没了百把两银子。看看囊箧空虚,却又不好回来。遂写了一封家书,打发个小厮,星夜回到黄州来问范丽娘处讨盘缠。范丽娘接了丈夫的书,不胜欢喜,看到后面要些银子,就不快活起来,问那小厮道:“我问你,官人去得不上两个月,那百把多银子怎么就用完了?”小厮把带两个小官去的话,着实架了一天火。范丽娘道:“有这样事。我如今也写一封回信,把你五两去做回往盘缠。可去对官人说家里新到四个小厮,都是苏杭人,标致无双,又晓得吹弹歌舞,价钱甚是相应,专等他回来看一看就好成事。”那小厮领命,星夜来到长沙把回信送上。宝楼见没有银子带来,眉头促做一堆。看了信上说家里有四个小厮,又标致,又晓得吹弹歌舞,快活起来。老大把眉头一放,便坐不定了。次日别了李溜,离了长沙。
    说那范丽娘,果然不知那里去,先寻了四个小厮在家里。这四个小厮,看了其实恶心的,都又带了些残疾,偏生取四个古怪名字,个个曲牌名。
    第一个是腊梨,叫做秃厮儿。?
    第二个是拐脚,叫做风马儿。?
    第三个是歪头,叫做锋□儿。?
    第四个是驼背,叫做货郎儿。
    范丽娘把这四个小厮,打点得停停当当,只要等丈夫回来,做一场笑话。宝楼回到黄州城,先打发了许无瑕袁通两个回去,然后走到家里。范丽娘听得丈夫到了,便整酒洗尘,就把个酒摆在堂前,夫妻两个先饮上几杯款一款寒温。宝楼遂开口问道:“前日信上说是新到四个绝标致的小厮,可还在么?”范丽娘笑道:“我说你为这件赶回来的。有一说,我和你夫妻间别多时,正要慢慢吃一杯酒。若是叫将出来,还有什么心相待。我呀咐他们在里面吹打,与你消停吃一杯,再唤出来不迟。”宝楼道:“就叫他吹打起来。”范丽娘遂吩咐里面奏乐,不多时咿咿唔唔吹打起来。宝楼听了,心下急煎煎的,巴不得见一见,遂站起身道:“没奈何叫他们出来见见。”范丽娘道:“你且坐着。要说得过,见了时不许大惊小怪。”宝楼道:“少不得。是我有分的,好歹放在肚里便了。”范丽娘叫道:“小厮们出来奏乐罢。”四个喻喻喻喻乱走出来。宝楼看了,唬得魂不附体,丢了酒杯,飞也似的就走。范丽娘一把扯住道:“不要慌么!小官总是一样,难道那个小官为他就用了百把多银子,这几个十来两儿不值么?”宝楼道:“饶了我罢!再看一看酒都要吐出来了。”范丽娘遂分付收拾了,方才和他同走进去。宝楼再三要范丽娘把那四个打发了,原来那四个小厮,都是卑田院里叫化子。说话的,你又说差了,难道叫化子也会吹打。有一说,难道做叫化子的,个个一窍不通的。范丽娘各把他些银子,都打发去了。
    宝楼是这一遭扫兴,把个好小官念头竟自撇在水窨子里。范丽娘见丈夫断绝了小官那念头,千欢万喜,这遭从新把个家筵重整起来。只恐怕他男子汉的心肠又有变易,遂着人到苏州去,只拣标致的小厮,讨了两个,凭他早晚受用。所以说,人家贤慧的内眷们也是不可少的,那宝楼若不是范丽娘那番见识,那能够又得个重整家筵日子。诗曰:谁似当年范丽娘,劝夫下尽苦心肠。?
    至今提起华筵上,犹使傍人笑一常?
    第五回行马扁便宜村汉子判鸡奸断送老扒头如梦令瞬息年华驰骤,莫向红尘迤逗。倏忽鬓惊秋,谈说眼前将就。 回首回首,早把机关参透。
    这几句说道,人生在世,免不得有个老来日子,大凡做小官的,年纪在十五六岁,正是行运时,到了十八九岁,看看时运退将下来,须要打点个回头日子。如今眼前有一等,年过了二十五六,还要乔装未冠,见了那买货的来千态万状,兴妖作怪,却不知道有这样的行货,偏又有这样的售主。这也不在话下。
    且说当初郑州有个骆驼村,周转有一二十里,共有百十个人家。这也是那村中的风水,到出了二三十个小官。都是要做背后买卖的。后来那些小官,见是一日一日,越多将出来,便分做三等。把那十四五岁初蓄发的,做了上等;十六七岁发披肩的,做了中等;十八九岁掳起发的,做了下等。那初蓄发的,转眼间就到了掳头日子;只有那掳头的,过三年也是未冠,过了五年又是个未冠。那上等的见下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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