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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节

无字-第1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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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组织手续、根本没有文件,只不过有人打了个电话。电话里,谁都可以冒名说自己是某某,哪怕说自己是总理。反正不是可视电话,无法核对。那个话剧叫什么名字来着?啁,《西望长安》,说的不就是一个冒充领导的骗子?

  支部书记说:“那怎么着?让她老老实实挨整,束手待毙?……只有一个纪律检查部门嘛,当然按后一个指示办。”

  然后支部书记把吴为找来,说;“总算告一段落,党委书记让你写个检查,可以说,你和胡副部长没有违犯党纪国法的关系,但感情上有瓜葛,要保证今后不再参与胡的离婚案。”说完这些,又低下声音,“她到处胡说史峤同志和你睡了,所以偏袒你;又说纪律检查部门接待你的是个与我年纪相仿、四十多岁的男同志,因为受了你的诱惑,所以也偏袒你;而纪律检查部门有两派,所以才会做出两种决定等等。”

  吴为说:“我有这样大的魅力吗?将来再发生什么战争于脆别打了,就让我一个人去吧,把他们全收拾了。什么飞机大炮、原子弹、导弹,全抵不过我上床一睡!”“她还问我,他们告你状的事是不是我告诉了你。我说没有。她说:‘吴为现在反过来把我们大家都告了,其实我们不过好心好意说了几句话。”’不知真出差还是找了一个出差的借口,胥德章到了上海,对胡秉宸说:“朋友们给你写信绝交,都是白帆的意思。我从来没到任何地方告过吴为,或写过她的什么材料……常梅过去对白帆的印象一直不好。”

  胡秉宸问:“那么你是不是到吴为的单位去过?‘延安一枝花’说都是你的一手操作,可把吴为整得够戗。”

  “没有,绝对没有,我和‘延安一枝花’根本没有过接触。我估计是‘那位’通过什么关系找了‘延安一枝花’。”

  反正胡秉宸永远不可能看到胥德章为法院提供的证词——“胡秉宸在医院时对我说:‘我和吴为感情很深,我要和她结婚,我们观点一致,很谈得来,是难得的知己。’他不只是对我一个人这样说,也对其他人这样说过,说他和吴为感情很深要和她结婚,人们都吓,了一跳。吴为这个人很坏,作风不正派,主动进攻我们,却说我们欺负她一个单身女人。你们法院应该赶快表态,给胡秉宸碰个大钉子才对。保姆和胡秉宸的儿媳妇也反映,他们联系非常密切,吴为也把胡秉宸给她的情书让我们看过……”

  多年后,吴为无意中翻看这个时期的日记,重温了胡秉宸老战友们当年的业绩,还有她为胡秉宸受过的那些磨难——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受过来的;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直到现在还那样奴颜婢膝地讨好胡秉宸周围的人;

  不明白和胡秉宸结婚后,那些人何以好意思那样行为处事……

  结婚前夕,吴为与胥德章夫妇在某个饭局上偶遇,两口子不但与吴为碰杯,胥德章还对她说:“从今天开始,咱们做个朋友。其实什么事也没有,都是白帆从中挑拨的。解放前白帆就另外有人,还生了一个私生子;胡秉宸也另外有人。不过一九四九年后两人达成协议,彼此既往不咎了。”

  既往不咎是因为“咎”不起了,反胡风运动后胡秉宸就明白情况变了,前院已经“咎”得够受,自己后院再起火就没法儿活了。

  吴为感喟地说:“过去的事,不提了吧。”

  不这样说又怎么说?往后闹不好还真得和这些人做朋友呢,他们不是胡秉宸的老战友吗?

  吴为拣出几段日记念给胡秉宸听。他沉默了一会儿,说:“过去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这是胡秉宸历来推卸责任的暗器:你又没有告诉我!

  难道胡秉宸不该向过河卒子吴为了解一下,她在胡秉宸保卫战中独自作战多年的细节吗?

  碰见喜欢将自己的贡献讲个一清二楚的人,这种暗器不大管用。谁让吴为的血管里还流有墨荷那个家族的血?那个不事张扬的家族可以血溅战场,却不屑于使用这样的暗器。这样的家族是不是太古老了?如果走向灭绝,怪得了谁?“哎,你病成那个样子,只能快乐的事多说、不快乐的事少说……有个出版社想出版我的日记,本以为没有什么意思,现在看起来还有点儿意思。”

  胡秉宸大怒,“你这样干,让我还怎么活下去?”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你揭发胥德章,他也会揭发我。”

  “你有什么怕他揭发的?”“当然有了,认识几十年,总会抓着些只言片语。而且我那些对手,又会来看我的笑话。”

  “他们有什么笑话可看?这些阴阴怪怪的事,本就是在他们参与下制造出来的。”

  “你要这样干,我就自杀。”

  这个杀手锏胡秉宸用得太多了,现在不但不管用,还让吴为轻蔑,“我并没有说马上就发表,不过在和你研讨。”

  如果真把这些日记发表,胥德章们可能会揭发胡秉宸的什么?

  胡秉宸有什么怕揭发的?

  胡秉宸政治上该说是光明磊落,吴为最担心的是胡秉宸在和她的关系中的确扮演过两面派的角色,恐怕不仅与白帆联手写了一封信。仅仅是和她的关系吗?

  她突然一惊!怎么还没有长进,还把男女之间的关系看做生活和世界的核心?

  她爱了胡秉宸几十年,可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胡婚姻保卫团”团长也赶到上海,因为有事相求。胡秉宸签个字,他就是一九三八年参加革命;胡秉宸不签字,他就是一九五0年参加工作,每月少收入几百块钱。团长还表示,动员最忠减于胡秉宸的老下级胥德章去做白帆的工作,“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与当初对白帆拍胸脯保证“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同样慷慨激昂。保卫团其他成员也分崩离析,他们看到,闹了半天也没闹出什么名堂,不如好离好散。

  胡秉宸又弃家到了上海,听说从此再不回家,一副决心干到底的样子。既然如此,他们又何必瞎搅和呢?

  更主要的是,上面并未对胡秉宸做出什么惩罚;不但没有什么惩罚,据说胡秉宸去上海治疗还是某领导的关照。胡秉宸虽然离休,俨然还是部长一个。而部长是不可以反对的,只能在上面整肃他的时候搭个顺风车。如果上面不反对胡秉宸,他们为什么要反对?他们拥护的是部长而不是部长太太,如果白帆自己是部长,则又另当别论。:另外,他们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以前只是风闻白帆有个私生子,经过法律对离婚案各个细节、缘由不厌其烦的求证,变成了板上钉钉,再想想白帆那张贞节牌坊似的脸,一桩悲愤的事就变得非常好玩。

  三十八位夫人也表示不再掺和胡白离婚案,从此没人再到白帆那里去了。这些人虽然认为胡秉宸不可原谅,但也不再同情白帆。

  佟小雷报道说:“白帆给我爸爸打电话,问他是不是给你写过情书。我爸爸说:‘我不过和她开开玩笑,写了两句打油诗……我看她不一定要和老胡恋爱,是老胡非要追她;不过也不一定,也许老胡只是玩儿一玩儿。吴为现在出名儿了,追她的人很多。很多干部子女都是她的朋友,那些人的父母地位也都很高。所以你要静观,不要动作,让他们跳去。你是老干部,要有老干部的姿态,端庄文雅,有教养,看他们怎么办,然后再决定如何行动。’这是我爸不想管,想抽身的意思。”

  “那位”的热情也一落千丈,既然胡秉宸仕途已断,又有别的领导发话,何必闹得过分,一不小心砸了自己的脚?好比等着提升副部长的佟大雷,只差上面发文正式任命,这一纸任命书突然搁了浅。有消息说,某领导认为此人政治品质恶劣,不宜提到领导岗位上来。佟大雷提不上去罪有应得,他还没借刀呢,就把佟大雷杀了。

  最后尘埃落定胥德章。当初本来就是他的力荐,此人比佟大雷稳妥内敛、无声无色、真假难辨,只是佟大雷在胡秉宸事件上非常卖力,锋芒毕露、上蹿下跳,一时盖过了地下状态的胥德章。其实整个事件中,胥德章的作用比佟大雷大。说到胥德章的作用,最好像保存地下党的力量那样,不说也罢,反正提升到这个位置上,也是对胥德章综合能力的一种奖励。

  难道胡秉宸上面还有人?

  谁呢?

  想来想去,左探右探不得而知。

  谁知道周围这些人里,有没有一个双料间谍?

  看来不是空穴来风,一惊一炸,赶快收兵。他这个马达一不转动,机器上的各个部件自然随着停摆——

  白帆的热线电话变成了冷线;

  无日不访、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或是销声匿迹,或是调转枪口,从谴责胡秉宸离婚变为说服白帆离婚;

  给佟大雷打电话,总是老婆接听,推说他到外地调研去了;

  常梅说笑不笑地带来不少小菜,问及情况,总是推说:“等等看吧。”

  “听说胥德章已经走马上任?”

  “哪里,还在下面蹲点。”不肯透露牛点口风。

  到了现在白帆终于明白,在围剿胡秉宸的战斗中,每个人都有战利收获,就连“白胡婚姻保卫团”团长,一年还有几千块钱的进账,胥德章更是提升副部长,两口子合着搅和几年,居然还是胡秉宸的亲密战友……只有奔着“金牌”的她和佟大雷鸡飞蛋打。

  胥德章的提升不能说鸠占鹊巢,可也不能说与胡秉宸惨败无关。

  老战友们啊!

  白帆也开始体验吴为为寻找一丝救赎可能而四处奔走的困境,明知对方不待见,也一再寻找会面的机会,“法院派人到上海调查的结果怎样?有没有新的线索?据我所知,吴为到上海会老胡去了。”

  “那位”没听见一样,还是低头踱步。

  白帆的情报大部分是道听途说,过去需要她这些小消息推波助澜,事情闹得越大、参与的人越多越好,道听途说就道听途说,现在却是一点价值也没有了。

  他的不言不语有种很强的压力,压得白帆明白,再不能像过去那样说话不必剪裁,而应该慎重挑选字句。高高在上的白帆,吧嗒一声,也从什么地方掉了下来。她涨红了睑,几乎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可想想又忍了下去,她还得依靠对方的实力呢,只好抽出一支烟,在茶几上蹭了敦,官气十足地吸了起来。对方继续沉默。地板上的脚步,一板一板,拍得分外清晰。法院派去的人很于练,目的也很明确,分别组织了上至医院院长,下至各级大夫护土的座谈会,专门搜集胡秉宸住院期间有无女人来访的材料。还带去吴为一张放大照片,请他们一一辨认,却都说没有见过这个女人。据总机室几个电话接线员的反映,也没有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电话,护士也反映没有什么信件。总之没有突破性的进展,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胡秉宸不是没有力约吴为到上海与他私会,只是有了已往的经验,吴为无论如何不肯到上海去。胡秉宸也好,吴为也好,他们都可以坚持,因为他们有他们的追求;白帆也可以坚持,她有她的仇恨和目标。

  把胡秉宸大功狼块,还是大切十块?如今已是八块在手,再来两刀就是十块,可为那两刀和这些有目的的人一起耗下去,很不上算。白帆哼哼哈哈拖起官腔,“过几天我打算到上海去一趟,咱们是不是研究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办?”

  对方还是沉默。

  能耐得住这种沉默、这种背叛,真需要功夫。现在,白帆不只为胡秉宸一个人所抛弃,也为他们那个世界所抛弃了,与吴为的遭遇一样令人扼腕叹息,“既然如此,我就告辞了。”

  “好自为之吧。”有了分道扬镐的意味,又有些许教训的意味。

  “怕是你需要注意口巴!”白帆毫不客气,回马一枪。她又不是下级小职员的遗孀,找上门来恳求什么照顾,她是堂堂正正的部长夫人!

  “那位”皱了皱眉,没有相送。随着“砰!”的关门声,这女人已走出他们的社会。

  6

  闹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闹头?如果失去社会的依托,单枪匹马什么也做不了。

  白帆有了伤亡殆尽的感觉,只好让步。

  又毕竟是女人,毕竟夫妻一场,白帆禁不住胡秉宸“我身体如此,活不了多久,请放我一马”的恳求。

  其实胡秉宸对付女人的招数不多,只是善用哀兵之计。

  将吴为从山区骗回京城如此,说服白帆同意离婚如此,多年后说服吴为同意与他离婚也是这个理由,甚至使用的文字都没有变化。而女人大多不愿充当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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