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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

张学良与随军夫人谷瑞玉-第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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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成了张学良的枪下之鬼,与她感情甚笃的杨府三姨太竟从此成了青年寡妇;她为之快慰的是,张学良身边终于消除
了两个政治劲敌。这让谷瑞玉心中的压力稍稍减轻了。尽管她只身离开沈阳的时候,心里对打她一个耳光的张学良仍恨
恨不已,然而到了天津的家里,当谷瑞玉冷静下来,面壁沉思之时,她又暗暗理解和原谅了张学良。她与他有恩有怨,
但是,他们毕竟不是一般的友情,而且经历过火与血洗礼的至爱情侣!
    “瑞玉,现今北方局势稳定。汉卿自从斩除杨、常两逆以后,正在奋发图强振兴东北,在这种时候,你为什么还在
天津赌气呢?”谷瑞玉知道赵一荻日前也从沈阳悄悄来到了天津。她此次回到天津的原因,是因她怀上了小宝宝。那是
她和张汉卿相爱的结晶。如今赵一荻就住在距此不远的天津协和医院里待产。谷瑞玉昨天前去探望赵四的时候,这位善
解人意的女子,又再三关注她与张学良发生的感情裂变。看得出好心的赵四小姐对她与张学良是否能破镜重圆,从心里
表示了极大的关注。赵四对谷瑞玉说:“只要你向汉卿表示一下改过之意,我想,他还是欢迎你回去的。”
    “改过?改什么过?”谷瑞玉听了她的话,脸上的笑意忽又不见了。看得出她在与张学良分居的日子里,尽管已有
了深刻的反思,也认识了许多自身的过错,但是性格执拗的谷瑞玉,想起自己离沈前留给张学良的那封信,心情就转而
阴郁起来。因为在她的内心世界,始终都固有着一块属于她自己的小天地。那是她轻易不肯示人的神秘王国,也是她在
任何困境下也不愿牺牲的领地。
    “瑞玉,我非常理解你的心。你是个有志气的女人,即便在利禄权势面前也不想委曲求全。”待产卧床的赵一荻脸
色暗黄,她拉着坐在床边的谷瑞玉双手,说出了她对她的忧虑与担心:“我知道先大帅留给你的那个‘约法三章’,有
些清规戒律是让你无法理解和接受的。但是,任何女人与这种豪权之家的弟子结合,都必须要付出一般女人所不愿意付
出的代价。至于所说不参政一条,瑞玉,恕我直言,那是对的。因为如若没有这样的条件,汉卿他就会无法按照自己的
意愿去执行政务军务。你说对吗?”
    谷瑞玉对赵一荻既委婉又直率的劝慰心领神会。从理性上她对赵一荻的劝告能够接受,可是从感性上却很难与她苟
同。她想了许久,叹息说:“四妹,你的话是一番善意。我也知道不该去管自己不该管的事情。特别对参政一节,从理
性上我可以接受。但是,一旦在生活中真正进入了角色,我又不可能做到了。因为在感情上已经紧紧融合在一体的两个
人,很难不关心丈夫除家庭之外的大事。四妹,如若当你听到别人在非议自己心爱的人时,你会因为有不参政的家法,
就默不作声吗?”
    赵一荻默然。她发现谷瑞玉即便已处在和张学良随时绝决的关键时刻,仍然对自己因任性和固执而带来的感情危机,
没有丝毫的省悟。她也就能够理解张学良为什么坚决不肯派人到天津请谷瑞玉回沈阳的原因。赵四正是由于同情和理解
谷瑞玉,所以才不希望发生让谷瑞玉终生悔恨的后果,遂继续进言说:“瑞玉,人最不可改变的不是处境,而是性格。
你和汉卿的感情,非一般泛泛之人可以相比,你们的情分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结成的。所以,我劝你一定要珍惜。既然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现实是,和汉卿的最终分手,为什么不能委屈一下自己,在参政一事上做出个让步呢?”
    “你是让我向汉卿道歉?”
    “不是道歉,是给他写一封信,对夫人不参政作个明确的许诺。瑞玉,我想,只要你肯做这个让步,汉卿他定会欢
迎你回到他身边的。”赵一荻深情地望着床前的谷瑞玉,她从心里不希望她和张学良走向最后的分手。
    谷瑞玉站起身来,她良久地站在窗前。她是在认真地思考着赵一荻的话,她知道她和张学良之间的思想隔阂已经很
深了。分手时她已对自己今后面临的困境有所考虑,现在她在天津陷入了深深的苦闷。她知道如果听信赵一荻对她的劝
告,主动给在沈阳的张学良写信,诚恳表明自己的态度,也许会得到张汉卿的再次谅解。可是,她却对床上的赵一荻无
奈地摇了摇头,说:“不,我做不到!……” 赵一荻仍然不肯放弃仅有的希望,说:“如果写信已不可能,那么,能
否委托个可靠的人,把你的意思转达给汉卿。”
    谷瑞玉的嘴边忽然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冷笑,她终于固执地再次摇头,良久,又吐出了一个字:“不!”
    四、张汉卿再也不是从前的张汉卿1930年1 月中旬。
    华北商埠天津下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天气忽然变得寒冷起来,北风呼啸着,吹卷起漫天雪花在灰蒙蒙天际
间狂舞着。在风雪之中,法租界一幢花园洋楼前,几辆小轿车从大铁门里鱼贯驶了出来。它们驶出租界以后,飞快地沿
着柏油路向另一条大街疾疾的驶来。车里坐着刚从北平行营来天津的陆海空副总司令张学良,他正和副官长谭海谈话。
张学良说:“谭海,你是了解我张汉卿为人的,今天我所做的事情,决不是我太无情吧?”
    谭海说:“非决副总司令待她无情,您已经仁至义尽了!”就在这时,他们的轿车已经驶进了一座租界上的独门小
楼,这里是平津卫戍司令于学忠的官邸。
    大门两旁竖立着几个荷枪的士兵。当轿车在小洋楼的前面刹住时,只见台阶上已经迎候着几位披着军呢大衣的军官,
为首者正是张学良的旧部于学忠将军。他快步跑到小轿车前,替张学良拉开了车门,双手将张学良从车里请下来,说:
“副总司令,今天这里的一切,都是按您的吩咐操办的。现在时间已经到了,可是,谷瑞玉女士却没有准时到来,会不
会有什么意外?”
    张学良站在一棵雪松下微微一怔,忽然将大手一挥,断然地对于学忠说:“不去管她!反正我张汉卿的决心已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孝候兄,不管谷瑞玉今天是不是到场,离婚一事,是决不能更改的。因为今天的仪式是预先安排
的。军人说话历来算数,我的决定雷打不动。”
    张学良的决定让所有迎候在门前的将官们都感到突然。因为他们从前都知道张学良多么珍爱那位随行千里的夫人谷
瑞玉。可是如今他们不知在张学良的私生活里发生了什么意外变故,不然的话,他是决然不会在就任北平行营主任之后,
专程到天津来和谷瑞玉女士办理一个有亲友旧部出席的离婚仪式。
    对于所有应邀而来的旧部将领们来说,他们当然希望出席结婚一类的喜事,对离婚这让人不快的仪式,大多都采取
了漠然态度。
    张学良走进小楼,他站在猩红地毯上,还没及抖落军大衣上的雪尘,就发现大客厅深处迎出一群京津名流和士绅。
这些应邀出席张学良离婚仪式的男宾女眷们,见张学良神色凝重在走进大厅,都急忙迎了上来。人们对出席这样的仪式
各有难言之隐。有人晓知内情,便向张学良投以同情的目光;有人一知半解,便相对唏嘘叹息;也有人趁机巴结,凑上
前来七嘴八舌地劝解说:“副总司令,古人说宁拆十座庙,也不破一桩婚。难道和谷女士真没有和缓的余地了吗?”
    “少帅,恕老朽直言,谷瑞玉女士到现在仍对你旧情未泯呀!何不三思而行?”
    “汉卿,一夜夫妻百日恩,此事还须多加思量才是!”
    一时大厅里众说纷纭,哗然声起。所有人都围上了张学良。看得出他们都不希望张学良和谷瑞玉的姻缘到此画上休
止符。
    张学良神色凝重地向众人一拱手,出语坚定地说:“君子无戏言。事情既已如此,我和谷瑞玉女士的姻缘,就只能
到此为止,再无重新和好的余地了。请诸位不必再劝才好!”
    张学良径直向楼上走来,忽然,听到有人叫“汉卿”,抬头看时,发现二楼拐弯处,伫立一位身穿裘皮大衣的时髦
女子,正是妩媚端丽的赵一荻。已经满月的赵四小姐,身体比生病前略显丰满,她见张学良双眉紧锁地走来,急忙近前
说:“事情莫非真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张学良心有许多难言之隐,可是由于见有于学忠在场,他欲言又止,只对赵一荻摇摇头说:“没有了,我已经做出
了最后的决定,任何人都不要劝我改变主意。”
    张学良随赵一荻走进小客厅,她对他说:“汉卿,我自知再劝也是无益。可是我仍然有话想说给你听。”张学良心
绪烦躁,但他对赵一荻的话却不能不听。只听她说:“谷瑞玉即便有天大的错处,她毕竟是跟随你南征北战啊。这种特
殊的深情,无论如何也不该忘却吧?”
    窗外风雪呼啸。张学良透过窗口望着外面,只见几株法国梧桐在风雪中发出凄厉的啸叫。天地一片混沌,他仰望铅
灰色的天空,忽然痛楚地闭上了眼睛。他仿佛看见一个女人的倩影正在飞雪中向他走来:她颀长的身材,亭亭玉立。她
烫着大卷的披肩发,白嫩的瓜籽脸上柳眉弯弯。莞尔一笑,星眸闪动。她就是与他曾经朝夕相处的随军夫人谷瑞玉吗?
张学良时至今天仍不能不承认,他曾经深深地喜欢过这个女人。当年她们相识于吉林,定情在哈尔滨,十个难忘的春秋
过去了,现在她仍然还保留着当年魅人的风采。可是不知为什么,她那美丽的姿容却再也不能唤来他温馨的梦,他甚至
感到谷瑞玉是那么陌生、甚至那么令人厌恶!
    “汉卿,当年你在前方行军打仗的时候,都是谷瑞玉追随在你的身旁。”赵一荻见他那么痛苦,以为他心有所动,
继续进言相劝:“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是再给她个改过的机会吧?”
    可是张学良根本听不进赵一荻的劝说,坚持己见说:“不,绮霞,我张汉卿决非无情的小人,更不会因另寻新欢,
就忘记了从前有恩于我的人。今天发生的事情,都是谷瑞玉逼得我不得不如此啊!” 赵一荻见张学良如此神色,情知
再劝无益,就说:“汉卿,大姐她已在小客厅里。她有紧要的话,要对你说。”
    于学忠识趣地躲开了,却被张学良叫住,说:“孝候,请你再给谷瑞玉通个电话,请她遵守诺言,准时前来。”于
学忠应诺一声,转身下楼而去。
    “汉卿,”就在这时,于凤至忽然走进来了,她说:“我知道劝你也无用,可是我仍然还要说上几句。”
    “大姐,别说了。”张学良心绪烦乱,他对年长自己三岁的于凤至从来都敬重三分。平日家中之事,只要于凤至开
口,他必然言听计从。可是今天他却一反常态,冷冷打断她的话,独自来到楼窗前,室内的空气顿时紧张起来。于凤至
和赵一荻面面相觑,在盛怒的丈夫面前噤若寒蝉。
    张学良眼望着铅灰色的天宇,痛楚地闭上眼睛。
    楼梯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张学良的痛苦沉思。
    “副总司令,”张学良抬头一看,见卫戍司令于学忠已出现在面前。他皮靴一碰,郑重地向张学良报告说:“谷瑞
玉女士马上就到了!”
    张学良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默然呆坐在那里。
    “汉卿,你不能再考虑一下吗?”于凤至轻轻来到他的身旁,只有她深深理解丈夫此时复杂的心绪。她知道张学良
是经过痛苦的煎熬才最后下了与谷瑞玉分手的决心。但是,当这个异常痛楚的时刻到来之时,旧情又是那么难以割舍。
    他摇了摇头。
    “汉卿,二姐她……来了。”赵一荻看了于凤至一眼,蹑足来到张学良身边,刚欲催他下楼,却又忍住了。她不忍
打断张学良那纷纭的思绪,即便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帅,也难免在与情人分手时愁肠百结,更何况谷瑞玉当年曾经打动
过张学良的心呢!在两军对垒,面临着血与火厮杀的战场上,张学良完全可称之为叱咤风云的猛将,面对着淋漓的鲜血,
他甚至连眼睛也不眨一眨。可如今他在与谷瑞玉行将分手之际,也难免优柔寡断,踟蹰不前。
    “副总司令,谷瑞玉女士的车已经来了。”于学忠见张学良愁眉紧锁,呆坐不动,再次上前报告:“请您到楼下,
参加仪式吧。”
    “哦,”张学良如梦方醒,他愕然望了望于学忠,又望了望身边的于凤至和赵一荻,急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再次来到楼窗前,默默凝望着铅灰色的天穹。鹅毛大雪在呼啸的寒风中纷纷扬扬。远方租界上的千楼万厦,都蒙
上了白皑皑的雪毯。楼前几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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