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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

张学良与随军夫人谷瑞玉-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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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些年我追随着你吃了多少苦,莫非连点真正的感情也没换得吗?大帅在日,他一句话把我打入了冷宫。现在你总该
给我正名了,你该为我做主才对。汉卿,你为什么不说话?”
    张学良坐在榻上默然无语。他反对她纠缠,却也理解谷瑞玉的心。从感情而言,他对她多年随军南征北战经受的颠
簸困苦,一直暗怀着深深的感激。他也知道现在让谷瑞玉回帅府居住是时候了,然而,当他一想起于凤至来心中又感到
几分不安。多年来帅府里等级森严,乃父的几房夫人在帅府里大多各有定位。如果一旦将谷瑞玉带进帅府,势必会打乱
多年形成的居住格局。而且由于谷瑞玉在外多年,与帅府内各位老夫人及于凤至之间存有着若明若暗的隔阂,所以,他
认为谷瑞玉现在回到帅府居住,也未必是件好事。他沉吟着说:“瑞玉,回帅府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我把紧要公务处理
妥善以后,再慢慢地来,如何?”
    谷瑞玉怔在那里,凝然不语。她无法理解张学良百般阻止她回帅府定居的真正原因。如果张作霖在世时拒绝她进帅
府居住,谷瑞玉虽不甘心但也不敢违逆,因为她从心里惧怕公公张作霖。但现在张学良仍对她的请求迟疑难决,就让心
里不平的谷瑞玉难以理解。她见张学良那种神色,情知无法逆转,就忍不住啜泣起来:“看来我这辈子始终要住在外边
了?”
    “也不是永远住在外边。”张学良劝慰她:“瑞玉,现在我说句话,当然可以让你如愿。但是你马上搬进去帅府,
又有什么好处呢?你也许知道,由于你多年和帅府里的人少于接触,所以难免互有猜疑。如果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从
中慢慢作些说服工作,如果有一天,大家也像我一样理解你,那时她们就会高兴的接纳你。到那时候再接你回去,不是
更好吗?”
    “我不理解,我永远不理解你这古怪的苦心。”谷瑞玉对张学良善意的解释非但不肯接受,反而疑心越重。她痛苦
地说:“我不知帅府里的什么人对我不理解。于凤至和寿夫人无非认为你学会抽大烟扎吗啡,都是我谷瑞玉的罪过。可
是,汉卿你心里明白,此事与我谷瑞玉有何关系?我好委屈,既然她们不理解我,我就偏要去帅府和她们理论理论。问
她们为什么怀疑我怂恿你吸大烟?”
    “好了好了,瑞玉,不要再闹了。”张学良心里发烦,见谷执意要进帅府,忽然郑重地说道:“如果你一定想回帅
府,我也可以成全你。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在大家都不了解的情况下回去居住,你会有什么乐趣呢?再说你住在经
三路,不是仍然有你自己的生活天地吗?”
    谷瑞玉坐在那里不语,她忽然感到张学良的话不无道理。她想起那威严的大帅府,还有一张张陌生脸孔和冷漠的眼
神。就感到心里又升起了淡淡的恐惧。她知道自己如果一旦置身那井然有序的环境,必然又会有新的家规束缚她的手脚。
    “汉卿,也罢!”想到这里,谷瑞玉忽然不再纠缠了,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对张学良说:“既然你认为我现在不宜
回大帅府,我也不再强求了。不过,我也不许你再回到帅府去。”
    “帅府是我的家,你为什么又要胡闹?”张学良一时猜不透她的用心。
    谷瑞玉破涕为笑说:“我们索性就住在这里,我们每天可以尽情地听戏,跳舞,逛商店,吃小馆。如果你不肯依我,
那我就登报离婚,到那时候,倒要看你这堂堂保安司令的颜面何在?”
    张学良一把将她推开,怒道:“瑞玉,你也太不成话了。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我们的关系就很难维持下去。”谷
瑞玉却纠缠不休:“你不要吓我,不要唬我,这么多年来我追随着你,不就为了这一天吗?”
    “这……”张学良心绪烦乱,他纵然能够指挥得千军万马,但在这女人面前,他竟感到束手无策。

第四章险入歧途
    沈阳之夜。
    鹿鸣春大酒店。楼上的雅座里一桌酒席,张学良显然已喝了多时,他身旁是谷瑞玉和几位伶界名人。
    “点一折,再点一折!”谷瑞玉再斟上一杯醇酒,张学良连想也不想,就一饮而尽。他有些微醉了,在神志不清醒
的时候,对几位在雅座唱堂会的女艺人叫道:“唱,继续唱,唱下去!”
    操琴的琴师忙将手里的戏折子交给副官长谭海,谭海再传到谷瑞玉的手中。谷瑞玉凑近了微醉的张学良说:“汉卿,
你想听什么,就点什么。点一折《法门寺》如何?”张学良连看也不看,就说:“好好,就点宋巧姣的青衣戏吧,先来
一段西皮慢板,瑞玉,就让她先唱起来吧。”
    谷瑞玉俨然张学良身边的主持者,忙吩咐女艺人唱戏。女艺人不敢怠慢,琴师操琴,姑娘婉婉转转就唱起来:宋巧
姣跪在大佛圣殿…………
    张学良早已醉酒,哪里还有心思去听女青衣的演唱。忽然,他不胜酒力,头一歪,“哇”一声呕吐了出来。谷瑞玉
急忙接过谭海端上来的酸梅汤,女客男客们见状都大惊失色。她们都被张学良的醉态惊呆了。
    夜色深沉,大街上亮起了五彩缤纷的灯火。浑身酒渍的张学良由谷瑞玉和谭海、李小四等侍卫搀扶着,步下了酒楼。
当他们出现在二楼的梯口时,张学良忽然发现楼下围满了衣饰华贵的男男女女。几位穿旗袍的时髦女子,簇拥在楼梯下。
她们望着从楼上走下来的张学良,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议。有人叫道:“你们看,来了来了!”
    花枝招展的女人们立刻拥了上来,有人叫道:“你瞧,那穿马靴戴着大沿帽的军人,就是张少帅啊!”
    “原来堂堂的少帅,也不过如此,他现在是东三省的军政首脑了,为什么还会到这种地方来?”
    “真奇怪,从前听说张学良是个军事家,可是,现在他当政以后,竟变成了这样的人。”
    “就是啊,张大帅在世的时候,张学良可是个正正派派的军官,他亲自指挥打了许多有名的战役,可是,没想到张
大帅死后,他居然变成了花天酒地的人。”
    “唉唉,把东三省军权交到他手里,简直是不可思议啊!”“有人说他是帅才,可他这样下去又如何得了?”
    “他现在这样沉溺酒色,听说都因娶了个姓谷的戏子。”
    “你看你看,那姓谷的好漂亮,听说她舞跳得出奇的好!”
    “是啊是啊,谷瑞玉跳起舞来,咱这些人都望尘莫及了。她什么舞都会跳,什么华尔兹,什么探戈,什么恰恰舞,
慢四步,她几乎都能跳!啧啧,你看人家谷瑞玉,那才是个风流人物呢!”
    在乱哄哄的嘈杂声中,少女们众星捧月般地拥到楼梯前面。只见张学良在谷瑞玉和谭海等人的搀扶下,趔趔趄趄地
走下楼来。虽然张学良大醉酩酊,可他仍想努力保持着他那惯有的军人风姿。看得出他心里仍希望自己不失军人的风范,
但是,他已经身不由己,脚步变得越加踉跄起来。
    “少帅,能陪我们跳场舞吗?”“我们已经等候多时了。”“我们别无所求,只就想和少帅跳场舞。”“张司令,
你不能让我们白等呀。”那些衣饰灿烂的妙龄女子们,见张学良已来到楼下,都争先恐后拥了上去,她们都希望和他相
拥起舞,共度良宵。
    “对不起了,小姐们,今晚我不能跳舞!”张学良在竭力保持镇定,他对那群拥到面前的姑娘们保持着敬而远之的
态度,大手一摇地说:“姑娘们,我今晚实在没有跳舞的雅兴,因为喝酒太多了,所以请各位原谅。”
    谭海见张学良仍有自持的能力,急忙在前开路,他推开了众人,企图把张学良护送出人群去。可是,他没想到这时
谷瑞玉竟然会拦在张学良的面前,说:“汉卿,这样有些不近人情吧,大家毕竟在这里等你多时了。再说,多日来你一
直在为军政大事操心,难得有松口气的时候。今晚良宵美景,跳跳舞也没什么,这毕竟是种轻松的休息呀。”
    张学良为难地:“不,瑞玉,我醉了!”
    那些想和张学良跳舞的歌女们,都一迭声地向谷瑞玉求援。舞厅里顿时一片娇声浪气。有人说:“谷小姐,现在就
看你一句话了。”又有人大叫:“对呀,谷小姐的话可令少帅动心!”
    谷瑞玉飘飘然。她见众人恭维自己,越加坚定了劝张学良在“鹿鸣春”跳舞的信心,就怂恿说:“汉卿,我看还是
跳吧。大家难得见你一面,怎好冷了人心?”张学良本来无意跳舞,但见谷瑞玉出面相劝,他面现犹豫之色。
    谭海见张学良醉得厉害,忍不住在旁悄悄劝道:“夫人,让总司令在这里跳舞。不合适吧?”
    “你懂什么?有什么不合适!”不料,谷瑞玉根本听不进谭海和李小四的劝阻,转身再劝心神不定的张学良。张学
良仍无跳舞之意,谷瑞玉忽然拉住张学良的手说:“汉卿,你总得给我个面子才是呀!这么多年我随你艰苦征战,可谓
千辛万苦,现在好不容易盼到出头露面的一天,莫非连陪我跳场舞也要推拖吗?”
    张学良迟疑不决。
    “汉卿,还是跳吧?”谷瑞玉紧紧地拉住他。舞厅里那些艳妆女子们也一迭声地苦苦相求着。
    张学良的酒渐渐醒了,他尽管毫无舞意,可是谷瑞玉的话打动了他。想起谷瑞玉从前对他的诸种好处,心里难免泛
起了踌躇。忽然他发现谷瑞玉眼里又汪起了泪水,心顿时又软了。他忽然狠了狠心,对身旁的谭海和李小四说:“既来
之则安之。大家盛情难却,如果我们坚决拒绝,那会让女士们失望的。”谭海和李小四情知劝阻不得,只好退后一步。
张学良打了个酒嗝,对身旁的谷瑞玉说:“瑞玉,好吧,我跳,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了!”
    谷瑞玉破涕而笑了:“行,下不为例!”她说着,便欣喜地挽起张学良的手,陪着他双双步下了舞池。
    就在张学良和谷瑞玉在“鹿鸣春”酒楼跳舞的时候,距此不远的马路上,停着一辆黑色的小轿车,里面坐着一位穿
白色上衣,黑色百褶裙的女人。她就是于凤至。
    她已经将汽车开出许久了,现在,于凤至终于在车窗前,看清了那灯火如昼的大酒楼里正举行着一场舞会。酒楼的
门前停着几辆汽车,其中有她最熟悉的蓝色进口轿车。那是她丈夫张学良的座车。于凤至走出车来,在夜风的吹拂下,
她心里很痛苦。于凤至悄悄来到“鹿鸣春”酒楼下的暗影里,倾耳一听,楼里不时传来一阵阵喝彩声。她知道那些喝彩
的姑娘们,大多都是歌女舞伴。她想起张学良近日来夜不归宿,不问东北军政要事的情况,于凤至的心情就显得格外沉
重。
    “汉卿,现在你的地位变了,你是东三省的军政首脑,再也不比从前。所以,我劝你定要自省自律,一言一行都要
谨小慎微。”她记得不久前,曾和张学良有过一次不愉快的交谈。那是她发现张学良经常和谷瑞玉一起到“鹿鸣春”酒
楼听戏、吃酒和跳舞的传言以后,才决定和他深谈一次的。
    于凤至原以为张学良在张作相等一批东北军老将推举下,出任东三省保安总司令以后,一定会谨慎行事,奋起振兴
东三省大业的。可是她做梦也不曾想到,从前张作霖在世时自省其身,私生活极其自重的张学良,竟会忽然对舞场酒肆
发生了浓厚的兴趣。
    有时,她发现张学良一连几天不回大帅府,住在经三路的小公馆里,沉醉在竹林之战或听戏跳舞之中。对张作霖死
后的东北军政大事,张学良过问得越来越少了。正是因为如此,当初对张学良上台执政持反感态度的杨宇霆和常荫槐等
人,开始利用张学良的生活小节暗中大作文章。常荫槐甚至利用他和谷瑞玉的关系大造舆论,致使那些对张学良执政抱
有信心的东北政要大失所望。
    “大姐,你何必老劝我把精神得那么紧呢?”张学良对于凤至的劝告不以为然,他反感地说:“这些年来,父亲在
世的时候搞的是什么?他老人家一辈子怀着宏图大志,梦想有一天占据华北,问鼎中原。经过十几年的出关征杀,两次
奉直大战,弄得兵连祸结,百姓民怨沸腾。最终虽然得到个海陆空大元帅的地位,但是,正是因为他老人家得了这个帅
位,最终才遭到了杀身之祸!想起他老人家一生的文治武功,我真感到心灰意懒。唉,与其鞍马征战,到处争夺地盘,
倒不如安卧在温柔乡里快活一场。”
    “汉卿!”于凤至震怒地望着精神颓废、毫无斗志的张学良,气得她肝肠寸断。她发现只有几个月时间,从前那雄
心勃勃、志气凛然的张学良,竟变成了另一个人!她声泪俱下地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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