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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

其实只恋长安雪-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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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告诉我你们是谁即可。”君莫忘丝毫不放松。
  “最后一次,”无心道,“放开。”
  君莫忘挑眉,“我也说最后一次,你们是什么人?”
  (惊鸿:无心搞清楚是你先去招惹人家的好么?)
  无心淡淡一笑,“青灯有焰,魂断三途。奈何有渡,客本心无。”
  君莫忘眼眸一动,“三途!你是幽冥之人!那个人呢,你们可曾见过他?”
  “什么人?”
  “故人,我的一个故人!”君莫忘有些激动。
  无心叹气,“不知故人遗名,又何时故去?”
  君莫忘沉默须臾,道,“他叫莫忘,是这莫忘城真正的城主。整个莫忘城,唯有他与我是不老的……可他却死了,死了啊,算来也五十多年了。”
  “莫忘……”抱着哭累睡着的小丫头,女子担忧地看着他。
  一直在旁沉默的紫衣忽而冷冷一笑,“莫忘?呵,他是你亲手杀的,现在倒要来问我们可曾见他?”
  君莫忘眼神瞬间暗沉,“我杀了他。”
  “黄泉有路,可以埋骨。故人早已轮回,城主无需记挂。”无心道,“告辞。”
  无心二人走出一段距离,身后男子忽而问,“他恨我罢?”
  “他是恨。”紫衣勾唇,“恨不得生生世世守在黄泉路途,好待与你班荆道故。”
  身后再无动静。
  出了莫忘城,紫衣忽而道,“你想回去了。”
  无心呼吸一滞,但他仍是道,“回去,为何回去?既然已来人间,就该走这一遭。”
  “你该回去,”紫衣敛眸,“他会需要你的。”
  “紫衣?”无心看她。
  紫衣淡然一笑,“不必说,我明白。你放不下冥界。”
  “……”
  “你回去罢。”她说,“神祇无心,本来就属于那里。”
  “跟我一起回去。”无心哑声开口,握住她冷湿的手。
  “不必了。”她淡淡道,同时抽掉自己的手,“我想留在这里,莫忘城。”
  “你想忘掉一切?”无心问。
  “我们会再见的,无心。”紫衣退开一步,“黄泉再见,愿君莫忘。”
  “紫衣!”无心惊呼,却只能看着她祭出此生剑,紫色的剑气浮动。
  “无心,神力已经回到我体中了,”紫衣道,“我会用此生剑,送你回去。”
  长剑破开空气,携紫光而去,刺上男子心口。
  “不要!”
  青光忽而盈了满天,男子的身形逐渐透明,复而破碎,随飞花四散。
  “我都明白的。”她扔掉长剑,泪水淌了满脸。
  “这个孩子迟迟生不下来,我就知道,无心,我们不该在一起的。”
  掌风扫上腹部,紫衣皱眉,闭眸不去看那汩汩而流的鲜血。
  哪有什么神力,那分明是大限将至前的片刻回光。
  紫色的身影瞬间消逝。
  连灵魂都没有。
  “呵,你这小姑娘倒害羞,见了我,却也知躲闪了么?”
  “幽冥苍冷,倒为难这孩子了。”
  “呵,薄情,你不如将这小姑娘给我,如何?”
  “薄情的使者,无心要来做什么?紫衣,你意下如何?”
  “紫衣愿永生守在神尊一侧。”
  “倒真是个痴儿。”
  “呐,小姑娘,我再问你最后一次,离开这里么?”
  “无心尊者不必费心。”
  “不走?”
  “不走。”
  弘安,永寿。
  北归尘细细拂拭过十二旒冕,“有个问题,压在朕的心头,已经很久了。”他顿了一顿,“寄晚书,你知道是什么么。”
  寄晚书拱手,“臣愚昧。”
  北归尘俊脸依旧淡淡的,只是话中早浸了冰雪,“你到底什么来头?”
  寄晚书不动声色道,“臣只是弘安一平民,得陛下厚爱,遂得今之殊荣。”
  北归尘冷哼一声,“恐怕寄晚书你对幽冥之界想念至极了罢!”
  寄晚书恭敬道,“陛下要杀要剐,臣悉听尊便。”
  “果真以为朕不敢杀你?”北归尘冷冷道,“只是杀了你,倒遂了那个人心愿了!”
  “陛下口中的那个人,不知所指?”
  “你倒是装得像,自幽冥中走出的人,却还要继续隐藏么?”北归尘拂袖。
  “臣不敢。”
  “别再这里上演君臣之义的戏码,”北归尘不悦拧眉,“当年那个人把你安排在朕身边,到底何所图?”
  寄晚书叹气,“瞒不住陛下,陛下当真要听?”
  “废话少说。”
  寄晚书挺直脊背,一阵光芒闪动,一个水绿色衫子的男子赫然其中。
  “你……”北归尘盯着男子艳丽的面容,一时有些惊异。
  “黄泉有路,可以埋骨。我乃黄泉守路人,莫忘。”男子道。
  “莫忘?”北归尘问,“有些熟悉。”
  “陛下是想起与弘安时间流转不一的莫忘城了罢。”男子启唇。
  “莫忘城,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不如说弘安才是特殊之地。”莫忘道,“弘安人多长寿。”
  “你于黄泉守路,守了多久?”
  “不算在弘安的日子,也有三十多年了罢?我不太记得了。”
  “朕想起你了。”北归尘忽而道,“朕曾在幽冥见过你,虽然只是一面,但绝对错不了。”
  “那又能如何?如今,已都过去了。”
  “……”
  “我得感谢你,让我不必再守着黄泉路途,守着无尽的孤独。”莫忘道。
  “那个人为何偏偏挑你守路?”北归尘问。
  “我不知道,”莫忘有些迷茫,“他好像对我生前之事甚是了解,不过他既然掌生界死,自然不难知道我的身前事。似乎就是因为我的前尘,才使他决定要我来守路。”
  “那么,那个人为何要你跟着我,还化作寄晚书的模样?真正的寄晚书,如今又在何处?”
  “没有寄晚书这个人,”男子艳丽的面容漾起涟漪,“倘若陛下非要问,我只能说,我就是寄晚书。”
  “也就是说,从二十年前起,你就跟着朕了。”
  “没错,二十年前,你离开冥界后,那个人将我化作寄晚书的模样,要我仔细看护你。你走得太快,我还在人间找了你好一阵子,才得以伴你左右。”
  “看护?”北归尘挑眉,“现在也不肯说真话?”
  “我说的就是真话,”莫忘道,“他还殷切叮嘱我一定不要露陷呢,他说你还太小,待你长大后,我才可以告知你真相。”
  “……”
  “呵,你喜欢他。”
  北归尘顿时如遭雷击,一把将十二旒冕摔在地上,“休得胡言!”
  “只可惜,你这二十年来,都不明白他的意思。”莫忘微微叹道,“你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小孩子,你懂吗?”
  “别说了。”
  “不知你对我心怀芥蒂,又是何时起的呢?你似乎一直怀疑我的身份,顺带也怀疑了他。”
  “别说了,够了。”
  “为什么怀疑他?在你眼中,他就是这样一个心机深沉之人?既然允你入红花禁地,若是要对你下手,他大可不必放你离开了。”
  “这就可以了,别再说了。”
  “呵,他所受的苍冷,一点也不亚于我这黄泉守路人呢。”
  “住口!”北归尘嘶吼。
  “那没有办法了,”莫忘艳丽的脸有一丝怜悯,“你不愿再听,我便也该离开这里了。他说过,真相揭开那一日,便可还我自由。”
  “……”
  “薄情这个名字,还真是不适合他呢……告辞。”
  男子水绿色的衣衫逐渐淡去。
  “不适合么?”北归尘自嘲地笑,“可是,我有什么资格值得他去深情?”
  这世上,本就容不下我这样的人。
  可,是谁的规定?是谁规定这样的感情只能是禁忌?
  是无眼的苍天?是使然的命?
  还是我这般奢求之人终是奢求太多。
  脚步声在身前响起,北归尘抬眸,“出去。”
  “我就是来跟你告别的,”花葬道,“多谢你的弘安志。”
  北归尘冷冷挤出一个笑,“花葬,窥视了我北家秘密,很满意罢?”
  “我不明白,”花葬道,“为什么你不肯接受这个事实?”
  “什么是事实?”北归尘反问,“是弘安清潋皇妃居然同四大公子之首有染?或者其实清潋皇妃从未痴情于流光帝?”
  “你知道均息是君子,”花葬道,“他一直刻意与清潋皇妃保持着距离,就是为避流言。”
  “那又怎么样?”北归尘冷淡勾唇,“流言还是留下了,虽然只是在宫城,可这流言足以成为长念皇后纵火处死她的理由罢?”
  “这也是事实,可只要清潋皇妃是清白的,就不算对不起流光帝,”花葬道,“那是前世积下的因,谁也怪不得谁。流光帝无力,你也无力。”
  “这些旧事,都会湮没。”北归尘道,“你不必多言。”
  “我走了。”花葬挪步,走出一段距离后,又回过头来,问道,“不过,真的很像么?我同清词?”
  “不像,”北归尘长叹,“一点都不像。清词懂得相忘,而你不懂。”
  他兀自笑了笑,“懂得相忘的,只是活着时的清词。而死后的清词与下一世的清潋,都是不懂的。”
  “所以,当时孤息说你像,不是说你像清词,而是清潋。”
  “我明白了,再见。”脚步声渐行渐远。
  沉默,良久,他抚摸着颈上早已消失的红花印记,轻声道,“……再见。”
  三途。
  红花的残肢绵延了整座忘川,月光破碎着拼不出誓言。
  男子一袭红衣烈艳,他蹙眉灌着酒,“为什么放他离开?”
  薄情笑着,“那是他的自由。自他的亡魂来到这忘川,他便在黄泉守了三十多年,加上在弘安的二十年,是时候给他自由了。”
  “这不像你,薄情,”惊鸿看着他,“他现在仍不是正常意义上的人,你便是放他离开,又能如何呢,再说,他还是回去那里了。”
  “他属于莫忘城,”薄情道,“由他去罢。”
  “这对他而言太残忍,”惊鸿摇头,“连灵魂都不再有。”
  “他把灵魂给了忘川,才换来黄泉人间五十年的滞留。”
  “算了,不说这个。不过,你觉得北归尘下一步会有何动作?”惊鸿道,“我可不会认为他得知真相后仍会安心做他的皇帝。”
  “你觉得他会怎么做?”薄情反问。
  “梨落已自请归乡,不过弘安失之得之。至少北归尘不必再担心梨落权倾天下了。”惊鸿道,“可如今他得知了你安排莫忘在他身边的意图,我想,他大概会直接弃了那江山罢。”
  薄情没有应答。
  “以那孩子对你的痴迷,”惊鸿又道,“要做出这些事,根本不奇怪。”
  “江山是他的,他自然是爱怎样就怎样了。”
  “啧,也许梨落会一语成谶,国之将倾。”
  “呵,”薄情凤眸眯起,“既然这样,我当初留他性命有何用处?还不如一杀了之。”
  “所以?”
  “弘安不会倾覆,”薄情道,“更何况,还要给花葬找到一个永久的依靠。”
  “……”
  他笑得风情晃转,“我怎么会允许自己亲眼看着他将江山丢弃呢……”
  “无怪乎那孩子这般迷恋你了,”惊鸿皱眉,“你不给他希望,又不叫他绝望。这般痛苦,不是谁能忍受的。”
  “也是罢,”薄情道,“可若是不痛苦,又怎么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那孩子经历了太多,也许痛苦才会让他稍觉慰藉。”
  “啧,或许你当初不该救下他,抑或者,不该允他进入红花禁地,”惊鸿道,“他知道太多,今日痛苦也便如此多了。”
  “我早告诉过他,”薄情凤眸中忽地涌入冰霜,“不要有执念。当初他若是能少一分执念,今日便会多一分快乐了。只是可惜,他不听我的话,谁又能有什么办法?”
  “薄情,我不怀疑你的性取向,”惊鸿似笑非笑道,“不过,以你男性的直觉,你觉得那孩子对你的感情,是什么?”
  “呵,孺慕罢了。”
  “真的?”惊鸿倦怠道,“罢了罢了,知道从你口中问不出什么,你说什么便是什么罢。”
  薄情微微勾唇。
  “对了,你是从何时起,发现那孩子的心思的?”惊鸿问。
  薄情眼神复杂地看了惊鸿一眼,“做什么?”
  “我就了解了解,”惊鸿笑道,“怎么,不想说?”
  “没什么,”薄情摇头,“若是非要说出个具体时间,那我只能说,我也不知道。”
  “这不对啊,”惊鸿道,“薄情,你也算是久经风月之人,连这都不知道?”
  “我是久经风月之人么?”
  “不是么?”惊鸿反问,“你忘了以前我同无心骗你吃春风眷时,你那狐疑的表情了么?忘了你吃下它后那撩人的小模样了么?”
  “忘了。”薄情平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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