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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其实只恋长安雪-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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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呀,你这姑娘,不请自来,背后偷听,实在是没有半分礼节,可怕!”执扇男子转了身看她,皆是笑意。
  花葬默默咽血。
  “你过来。”均息淡淡唤她。
  花葬极不情愿地移到了他面前,“哦。”
  均息却将手中玉笛递给她,“照着方才那支曲,吹出来。”
  花葬瞬间泪奔,“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他做甚么要与你开玩笑,”执扇男子凑近,笑道,“他都几百岁的人了,不会同你玩笑的。”
  均息轻飘飘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执扇男子早已习惯这样的均息,又悠哉悠哉地摇着他的扇子到一边歇息去了。
  花葬语结,“可、可是,我对音律一窍不通。”
  均息眸中印着清冷,“你只需知道这曲之名即可。”
  花葬抽了抽嘴角,光知道曲名怎么吹。
  均息不再看她,“这柄笛子你拿着罢,直到你会吹那支曲。”
  “我要回长安。”花葬果断说道。
  均息淡淡看了她一眼,声音冷寂,“吹出这曲时,你自会回去长安。”
  均息那一眼让花葬莫名不适,可她听到均息的回答时,还是忍不住……败了。
  “我说均息,你何必为难一个小姑娘呢,她还小着呢,不会懂得的。”男子斜斜倚在桃树上。
  均息抬步,“不懂,我又能如何。”他微微侧脸,“我自是希望她日后不会疼痛罢了。”
  男子笑着叹气,“均息,你是个,很执着,却让人很舒适的男子。”
  均息略略看了花葬一眼,负手离开,白衣蹁跹。
  花葬忽然恍惚,均息那一眼,就好像那人无数次悲伤的回眸。
  她不懂,是真的不懂均息话中之意。
  那又如何呢,她只要守住那一缕执念就好了,只要一点点希冀就好了。
  只要,能再见到那人,就好了。
  男子合了纸扇,“从未见他如此对一个女子的事上心呢。”
  花葬咬唇,“是我不好。”
  男子笑笑,“公子均息,是不会放任你如此在红尘中沉溺的。”
  “为何?”
  “你知道吗,你很像一个人。”男子说完,转身踏梅而去。
  “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你不必知道。”男子的笑声明朗。
  花葬垂了头,均息,你是不是也曾像我这样。
  既别经年,何须感伤。
  岁月沉淀了所有的尘念,所以均息可以淡然地看着红尘中挣扎的世人,而他唯一可以做的,便是教他们早日挣脱。
  而花葬,是不会明白这一点的。她不会懂得他的良苦用心。
  她只是,固执地思念着那个人,悲哀地,活在曾经的记忆里。
  有时,她看着他的背影,便会想到许多事情上去,想到那个人。
  那年的长安,那场永不消逝的大雪,终是掩埋了所有的过往,只有她,不知疲倦地想要看清记忆里的双眼。
  他对她说,很好,你以后,便唤作花葬罢。
  他拂弦,天地间流离了红雪。
  她的眼眶微微湿润,她不明白他为何要送她回长安。她只想和他,一世长安。可他,却无比残忍地将她远远推开。
  她想起来初见均息的时候,均息撑了一把竹伞,眉目清冷,白衣胜雪。她搞不清楚为何均息要将她救回。
  假若那人将她逐回长安,那么就让她自己回去找他,她愿从此陷入六道轮回,只要能再见他一眼,能对他说,薄情,我欲与君世世共婵娟。那就足够了。
  宿命弄人,既然均息将她救回,她便无法去找那人。
  不过那没有关系。
  一生漫长,她有足够的时间让他回望,那年的飞雪里,他丢了一个爱他的姑娘。
  均息闭眸倚在斜榻上,仿佛入画。
  男子抬步走进,“我以为你会教她如何忘记。”
  均息没有说话。
  男子又笑道,“均息,我知道你清冷无尘,可我还是想问,你是不是动了情?”
  均息依然无所动,半晌乃凉凉道,“我并非动情。”
  “多说几句话会损你风华么?”男子仍是笑,“你如何保证她不会对你生情?”
  “她不会。”均息淡淡道,“她终是要回去长安的。”
  “就是说,”男子摇了摇扇,“她根本没有这样的机会么?啧啧,真可惜,世人垂涎的四大公子之首。”
  均息睁开眼,瞥了他一眼,“你是在提醒我么。”
  “什么?”
  “公子孤息。”均息轻飘飘吐出几字。
  男子修眉蹙了蹙,还是笑道,“均息,还以为你不记得了呢。”
  “我没有你那样的智商。”
  “哎呀呀,公子均息才冠京华,我等山野粗夫岂能与之媲美?公子过奖了!”
  均息再次闭眸。
  男子将纸扇扔在桌上,径直走了过去,“公子啊,请听在下一言!”
  “……”
  “在下有话对公子说。”
  “……”
  男子扶了扶额,“均息……”
  “嗯。”
  ……早叫他均息不就好了么,不会好好说话么!
  “你打算如何?”
  “待她吹出流年诀,她自会回去长安。所有关于华胥记忆,她不会再记得。”
  “你是要她再去踏入紫陌红尘?”男子问。
  “嗯,”均息静静道,“你我终不过是一个指引罢了。红尘虽不可留,这也是她的劫,走完这遭,也便了无牵挂了。”
  “世间执念害人啊!”男子笑着摇头。
  均息冷冷看了他一眼,“你这话可是说给你自己的?”
  男子尴尬点头,“是吧,不过,何必管它,我自是要等那女子的。”
  均息不再说话。
  男子倒了杯茶,又道,“不过话说回来,华胥向来不与外界纠缠,你又为何管那姑娘?”说完又自言自语道,“我竟糊涂了,你本来就博爱泛滥。”
  “请解释一下何谓泛滥。”
  “……我错了。”
  当某些回忆与眼前画面重合的时候,人就不由自主地做出许多反常的事,比如均息。不不不,这不是说他当时不正常了,好吧,他真的只是路过长安,没错,而且他确实是博爱泛滥了,嗯,假若他当时不泛滥,花葬便会坠入那片花海,永生受轮回之苦,这便会演变成一篇虐心文。可他泛滥了,于是,好吧,根据故事情节发展,接下来花葬无师自通吹出了流年诀,回去了长安,还是坠入了红花海,见到了那人,于是,这又将发展为虐恋……到时候,美腻的公子均息和神秘的执扇男就要和大家说再见了【拽均息衣角,公子木要走啊~】,好嘛,我剧透是我的错。
  不过那曲流年诀,确乎隐藏了许多意义,只等待某个大雪后的清晨,有人将它吹出,将因缘,尽起于浮生不歇。
------题外话------
  呵呵呵呵呵呵,来猜猜执扇男子是谁!
  

☆、第三章:若诀别,不相念

  叁°若诀别,不相念
  红花艳烈。
  天地间刮着的,尽是血色的风。
  弱水明灭间,扁舟已流连了许多尘缘。
  群山上青灯点点,有铜铃声远远响起。
  男子负手立于花海,刹那间惊艳了登上彼岸的无数亡魂。
  夜空忽然疯狂落雪。似是要掩埋那些炽烈的火焰。
  这是一个极为悲伤的地方罢。无数亡魂漠然地走在长长的黄泉路上,脚踝系着白色的棉绳,一步一步,循着铜铃声,空洞地凝望彼端青色的灯焰。毫无知觉地前行,踏着红花,踏着荆棘,鲜血流出来了,红花肆燃了,然而亡魂是没有痛觉的。
  又或者说,那些红色的液体,其实只是那些红花的浆液。
  当某个亡魂在红花的指引下,蓦然忆起前尘,脚步微微停滞了,然而那根白色的棉绳,却让它无法转身,是它曾经留恋过的人间已经不允许它再重返。于是它踏上了渡船,饮下了忘川,在三生石前最后一次回望温暖的人间,抛却了所有尘缘。它踏入轮回,再度转生,生生世世,永无止休。一世又一世流不尽的泪。
  ——这样有着无数亡魂的执念的地方,又岂能不悲伤。
  更何况,更何况这里横亘着一条由世间有情人为情痴,为情哭,为情累而流下的泪汇成的弱水河,这条河,它贯穿了阴阳两界,常年青烟缭绕,扁舟驰往,夹杂着无数亡魂无声的哭泣。它静静地流淌,暗色的表层下,尽是血色的泪,掩没着某些不愿转世的亡魂残破的精魂。
  一个女子走过来了,红色的花爬上了她逶迤的裙角,摆渡人撑了船过来,又摇摇头离开,女子毅然投入了弱水。
  瞬间灰飞烟灭。
  又一个女子过来了,凤冠霞帔,竟是极美。摆渡人将她接上船,口吻悲戚,早日抵达彼岸罢。
  女子默不作声,猩红的裙边有一段细细的白色露了出来。
  渡船停下了,女子登上了奈何。
  鬓角花白的妇人颤巍巍递来一碗汤,这是你前世的泪,喝了罢,了无牵挂再入轮回罢。
  女子木然接过,毫无留恋地喝干,脚上的棉线清晰可辨。
  她没有什么眷恋,但不是无所执念。
  孟婆微微地叹气,收了碗便去侍弄那些红花。
  三途川依然烟雾渺渺。
  白衣在奈何桥上立了许久,开口却是淡淡的笑意,“这些亡魂为何如此眷恋前尘。”
  孟婆漠然的双瞳里微微有了悲戚,“前世太累。”
  “婆婆也知道是前世太累呵。”男子露出了悲伤的微笑,“那些亡魂却不知。”
  孟婆重重叹气,“你自己又知道多少。”
  男子笑了,“婆婆这是在教训我。”
  孟婆不再说话,又去熬那名叫遗忘的汤。
  男子的手腕有白色彼岸花缠上,他眉目间流出笑意,“你可记得珠沙?”
  白花倏然泣泪。
  再无人记得亿万年前的男子和女子。
  许多世的轮回。
  他为她受了天劫,她为他负了六界。
  他为她弃了神籍,她为他饮尽别离。
  还有另一个温婉的女子,化作白花安静地缠绕在一个唤作忘川的男子的手腕,直到很多很多年后,不知所踪。
  如今,又有一串白花,以同样的姿态缠绕在另一个男子的腕上。
  一样的温婉,却带着彻骨的悲伤。
  男子伸手掣下一支红花,唇角有凉凉的笑意,“你说,她会再回来么,嗯?”
  红花无答。
  他揉碎了它,拂袖,大片红花瞬间凋残,似夜风泣血。
  “既然无答,便归去罢。”
  皆是残忍温柔的笑意。
  华胥。
  “可是会吹此曲了。”均息没有看一旁女子,只是专心地侍弄着一盆花草。
  那花颜色血红,却没有叶子。嫩绿的花茎顶端生有六七朵艳烈,花瓣向上翻卷,像一只只向苍天祈祷的手掌。
  花葬认得它,那人的宅子里尽是这种花。
  她第一次见那人时,便有大雪纷扬而下,微微掩埋了这些花。
  花葬微微失神,“这花……”
  均息浇了一盏水进去,“这花喜阴寒,华胥之地并不适合养它。”
  “我曾见过,却不知其名。”花葬垂头。
  “彼岸花。”
  那一刹,有细微的火焰燃起在花葬的双眸,“彼岸?”
  均息淡淡道,“道是彼岸,只不过开在黄泉路上和三途川畔罢了,不知彼岸是否也有成片成片的它。”
  “我亦见过白色的。”
  “白色彼岸花。”均息松着土。
  “有区别么?”
  “相传红色彼岸花开在忘川河畔,白色彼岸花生于彼岸。”
  花葬不知道二者区别,她在那人宅子里见过红花,却未曾见过白花,后来,她随那人去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也如在长安时的那座宅子里的景象,只有月与雪。
  其实当年的长安,那个宅子,便是通往那个地方的一个驿站,唤作碧落。
  或者说,她一直以为她和他身在长安,其实那根本就不是长安。
  那只是,会通往那个地方罢了。
  她还记得他当时说过:
  为何这里只有月与雪么,因为这里,不是人间。
  不过等她知道那不是长安的时候,已经是很多很多年后了,久到岁月都已模糊了容颜。
  那个地方开满红花,有一条安静的河流淌,河的另一端,皆是血色凛冽。血色的尽头,却又是一片雪白,想来那就是白色彼岸花了。
  花葬微微笑了,他们都不知彼岸也有红花,因为这红花本来便也唤做彼岸啊,那么彼岸,又岂能没有它的生长呢。
  “那是幽冥之界么?”她自言自语道。
  她以前从来不知。
  她只觉得,那个地方,很悲伤。
  “嗯。”均息放下了手里的精小花锄,“只是这样的世界,世间又有几人亲眼见过?不过是无数次轮回之时看上一眼,再多累积的生世的记忆,被红花唤醒刹那,也就结束了。是前世今生的记忆皆被再次封印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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