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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大内改嫁记-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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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嫁了的女儿再回家,在侄辈面前也有威信,甚至家中大事务也能说话。舅母黄氏这般作为,她真的有些恼火。
  “况且几样首饰罢了。”李氏嘴角上扬,“黄娘子终究是你舅母,是你的长辈。”黄氏的所作所为,她也有几分看不过眼。不过黄氏除了这个还能做其他的么?不能。
  除了这些不入流的,黄氏也做不了什么。
  “儿省得。”窦湄低下头来,手指绞着襦裙上垂下的丝绦。现在在舅舅家面对舅母和当年阿耶去世面对两位兄长和族人都是一样的,必须要忍。哪怕牙被打落了都要和血吞。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见到女儿低头,李氏伸手给女儿将发鬓边的碎发整理好,“阿湄,这世间有些事不必放在心上。想了只会白白增加许多烦恼。”
  母女俩正在说话的时候,一名侍女趋步跪在门外道,“郎主请娘子过去。”
  李澄对家务事是交给妻子黄氏,对黄氏和李氏那些小小的不对付是不知情。他想起外甥窦家四郎窦湛正好是开蒙的年纪,就将妹妹请来商量请师傅的事情。
  嫂子和小姑子不对付,哪家都有这样的事情。但是哥哥照顾妹妹,却是理所当然。要是家里娘子阻拦喧闹,传出去也要落个不贤良的话头。
  李氏走入室内,室内并未铺地衣,着袜踩上去丝丝的凉意就从足底沿着小腿攀爬上来。
  “阿兄。”李氏见到李澄行礼,李澄赶紧将她扶起。
  “都是自家兄妹,还讲这些虚礼做什么。”一边说着,一边让她坐在老早就铺好的茵蓐上坐下。
  “今日我让二娘来一次,是想着四郎也到了开蒙的时候。该和他请一位好师傅教着读书了。”李澄笑道。
  “阿兄……”听到兄长要给自己儿子请老师,李氏在茵蓐上有些坐不太住了。请师傅一事也是她最近想着的事情。
  “我已经叫人去打听,哪里有好的师傅。等到我亲自去看看,再给四郎请好师傅。”李澄面上带笑,和妹妹说道。
  “阿兄,儿多谢阿兄了。”李氏跪坐直了腰就要给哥哥见礼。
  “哎哎!怎么又见外了。”李澄赶紧将妹妹搀扶起来,“二娘也是我李氏女。岂有不照拂的道理?”
  说着,李澄想起外甥们前头的那两个阿兄,不由得觉着头痛。那两个窦家郎君如此行事,可见两人不仁不义了。再这么下去,说不定惹来祸事。
  想到自家妹妹和外甥远离了窦家那两个祸根,李澄的心情又转好了。反正都已经分家各自过活。惹来祸事关好大门,也与妹子外甥无多大干系了。
  这么一想,李澄立刻就舒畅多了。
  虽然道东西二市要到午后才会开门做生意,但是各坊里食肆等店铺都是一应俱全,东西二市不开,根本就不影响到各坊间的生活。就是夜禁关了坊门,各坊里头还是可以热闹热闹。
  李孝谨今日下学,也不骑马自己打算一路走回家。两路旁有胡姬待酒的酒肆,那些一同归家的年轻男子,看着便有些心动。胡姬白肤深目高鼻,看着别有一番风情。
  李孝谨自然是不想也混在里头去。他年纪轻轻,好端端的干嘛没事朝那种地方里凑?又见到有卖胡饼的碧眼胡儿,差身后跟着的侍童上前去买了几只刚出炉的胡饼。叫侍童拿在手上提着,等到进门回家,他摆摆手不要家仆声张,自己揣着买的胡饼悄悄的就要去寻窦湄。虽然年纪渐长,这个从小就喜欢找表妹玩闹的习惯还是还没改变多少。
  前院和后院之间是有一道门,外人不准乱入,就是内宅里的婢女也不能乱出。不过李孝谨自然不在外人之列。
  不巧的是,窦湄这会还真的不在自己那里。她这会正跟在母亲身边。
  芸娘倒是瞅见那个左顾右盼的少年,说起来她真是拿着这个李家郎君脑仁子痛。以前李家郎君喜欢找窦湄玩耍,也只是当做总角之乐。如今窦湄眼看着及笄之日迫近,两人再这么往来就有些不好了。偏偏这郎君还一如往日的来找。
  虽然道风气开放,但是这毕竟还是不好。
  “李郎君?”芸娘将手里的支木撑好窗户走出来轻声问道。
  “啊,”李孝谨没想到没碰到窦湄,倒是遇见了窦湄身边的芸娘。少年白净秀气的面上笑容就僵硬了那么一回,不过他反应倒是很快,“芸娘。”
  “我来看看二娘。”他一见被发现了脸上原先的那一点不自然立刻被抹的干干净净。这一番话听来相当的磊落。
  “二娘子在娘子处。”芸娘答道,“一时半会是回来不了了。”
  “这样啊。”李孝谨听芸娘这么说,希望一下子就落了空。心里有些失落,但是这份失落也只是在他脸上闪过那么一瞬间,而后也无踪影。
  “那是我叨扰了。”说罢,他向芸娘点头离去。
  芸娘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心里头叹气一声。虽然说出嫁了的小姑又回到娘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自家二娘子可不是李家的小娘子,又见着快要及笄了。就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从兄,也不能再如此了。想着芸娘想着等到窦湄回来就和她好好说说。
  黄氏是知道自家大郎去找窦二娘的事情,她不喜欢李氏连带着不喜欢李氏所出的那三个孩子。也不喜欢儿子去找窦湄。
  她也有些气,虽然窦家二娘还没有及笄,但是自己儿子能不能长点心啊。想着,她立即就去叫人把李孝谨给叫来。
  李孝谨不知道母亲黄氏这次找他来是为了什么。
  他走进室内,在侍女早就拿上的茵蓐上跪坐下。他抬头,发现妹妹李襄也在母亲黄氏身边坐着。
  李襄见着哥哥看他,冲他小小的做了个鬼脸。
  “阿娘,找儿来是……”
  黄氏望着儿子那张俊秀的面容,心里头颇有些得意。自己的儿郎出落的如此人才,倒不能和窦二娘那个遭长兄嫌弃的小娘子给耽误了。
  “我听说你最近还是和以前一样找窦家二娘?”黄氏一想到这里立刻肃起脸孔道。
  李孝谨知道母亲不喜欢自己和窦湄有什么过多的往来,他刚刚开口想要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就见着母亲柳眉倒竖。
  “大郎,你还想糊弄阿娘么!”
作者有话要说:  揉脸,在南北朝男女可以自称为“儿”,也可以被别人叫做“儿”。
  PS:妹纸们冒个泡嘛,冷冷清清的银家好桑心的。

  ☆、不和

  黄氏的那句训斥声音不高,但是怒意已显。李孝谨有些吃惊于母亲的怒火,他眨着眼躲避母亲的注视,最终视线落到那边放置的一面屏风上。屏风上面稀稀拉拉贴着写着字的纸片,外头的风吹进室内,没有整张贴好的纸便吹的哗啦作响。
  “阿娘,二娘是姑母爱女,儿身为从兄也当好自照拂。”见着自己越是沉默黄氏脸上就越难看,赶紧说道。
  “窦家二娘再过两年就是及笄的年龄了,你倒是还找她!不怕人言毁人。”黄氏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儿子这话变的好看些。
  “儿……”李孝谨十几岁的少年正是反叛心最重的时候,不过他看到黄氏那倒竖起来的柳眉立刻就把话给吞了进去,说出来的就是另外一番话,“儿谨遵阿娘的话。”
  但是心里头,李孝谨也不是太将黄氏的话放在心上。如今胡风融进世风里,妇人们不是那般躲在室内不能出来,而且长安里多得是才女和那些才子只隔着一扇屏风作诗一争高下的事情。
  儿子的这话总算让黄氏满脸的阴霾有些消淡。
  “也不仅仅是男女之防,这窦家二娘已经快及笄,万一……那可是真的不妙啊。”黄氏想着要是那窦二娘真的没皮没脸见着自己儿子俊秀,进而爱慕。按照自家夫君的性子,说不定还真的会想着亲上加亲。可这个却不是黄氏想要的,黄氏想要的自然是能帮衬到自家儿郎前途的新妇。
  门当户对不说,自然不能是那种被长兄嫌弃寄居舅家的。
  李孝谨脸色霎时变得十分难看。他口里没说话,给黄氏行礼之后便退了出去。
  黄氏看着儿子的身影退出室外,转头看向坐在自己身侧的女儿。
  李家二娘李襄见着母亲盯着自己,眼睛眨了眨。
  “二娘,刘氏的《列女传》看得如何?”黄氏问道。
  李襄脖子一缩,“阿娘,儿……”李襄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可怜,她还真的不太喜欢那些呢。
  “你呀,好些读书。别被窦二娘给比下去了!”黄氏看着女儿的模样道。这个女儿倒是从相貌到性子都像她。但是没想到连这个不喜读书的毛病也像了。
  想到这个,黄氏就忍不住的扶额。
  **
  窦湄从李氏听到舅舅想要给自己弟弟窦湛请师傅的事后,她眉开眼笑。时风妇人不仅仅读《女史》、《女诫》、《女论语》等专门教妇人德行的书,儒家经典也是妇人们启蒙之物。因此从窦家四郎四岁起是被李氏带着启蒙,不过长到快五六岁上头,还是有专门的师傅来教才好。
  “四郎,好好念书,读好了去考童子科。考上了我们家也不用交赋税啦。”窦湄摸摸幼弟的头开心的说道。
  本朝开设童子科,凡十岁以下能通一经及《孝经》、《论语》,卷诵文十,通者予官;通七,予出身。
  开国初还还在高祖皇帝和今上这会,坊间传说的那些文士不少就在幼时中过童子科。
  “诺,阿姊。”窦湛脸蛋圆嘟嘟的,一双圆圆的眼睛看着十分可爱讨喜。
  “四郎要去考童子科么?”三娘窦涴看看弟弟又看看母亲。李氏抿嘴笑,窦涴又去看姐姐,窦湄一指头戳在她的额头上。
  “三娘觉得呢?”
  窦涴捂着被戳的有些微红的额头,嘟起嘴道,“儿不知道。”
  这件事也算是喜事,李氏看着几个孩子笑了。孩子有出息,比什么都强。
  窦湄回到自己房间里,眼角眉梢都是带着笑意的。芸娘见她这幅高兴的样子。心里斟酌了一下,将一杯酸酪奉上来。见着少女一口一口的喝着酸酪。
  年纪越长,二娘也越发丽色了。芸娘眼睛里瞅着窦湄越来越精致的容貌想道。要是郎主还在,就凭着郎主在朝中的声望,二娘也定是能许一个好人家的。
  “二娘,今日李家郎君来了。”芸娘这话才一出口,窦湄就将手里的酸酪放下。
  “从兄?”窦湄脸上浮起一层绯色,想起今日自己差不多一整日都在母亲那里。
  “二娘,奴心里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芸娘犹豫了一下跪坐在窦湄面前说道。
  “嗯?”窦湄有些奇怪的抬起眼来,芸娘很少这样的。
  “二娘如今也大了,看着就要及笄了。李家郎君是二娘的从兄,可是到底还是有些避嫌才好。”
  正经人家里,虽说小娘子们并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外男前来,少有就这么直接打照面的。还不是隔着竹帘屏风,或者干脆叫侍女换上男装以通消息。
  房间那边的竹帘被卷起来,绑住竹帘的丝带留着一段流苏垂下来,随着风飘荡。也将她的心思云云绕绕的给吹了过去。
  风里似乎还夹杂着梅子的清香。
  芸娘坐在那里,少女伸手将身上的披帛整理了一下,“嗯,芸娘说的对。”心里酸酸的,有些难受。但是芸娘说的话,还是要听的。毕竟李孝谨也算是外男,要是真被人说起来,她可真是说不清楚了。
  晚间各坊鼓楼上传来落下坊门的鼓声。坊门一旦落下,夜禁就开始了。各坊间三十八道横竖交错的大道不准再有人在其中行走,坊间还有武侯来回巡逻。
  窦湄用过夕食,沐浴过后,散了头发盘腿坐在茵蓐上手里持着一卷书。灯台上的烛火噼啪的炸响一点。芸娘将手中的活做完,进房来见到窦湄还在看书,唬得赶紧走过来劝道,“天晏了,暗呢,还是明日再看吧。”
  烛火之类都是昂贵的东西,除了男主人那里。都是限量供应,屋内的烛火自然不能算上是通明。
  灯火暗,看字看久了会坏眼睛的。芸娘很担心这个。坏了双目那可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可不能放任。
  窦湄也知道芸娘这话语里的意思,立即就把手里的书卷一卷放置到一边,起身来。
  屋子里熏过驱蚊的艾草,到了现在还留有一股子味道。窦湄对艾草的味道并不十分抵触,芸娘伸手撩开床榻上的寝帐,让窦湄躺上去。
  窦湄躺在床榻上,外头芸娘已经将烛火吹灭。淡黄的光摇曳一下归于漆黑,她在榻上睁着眼睛,过了好一会闭上了眼。
  虽然说女子十五及笄,但是时风却并不是严格按照以前的礼节来,尤其前朝鲜卑族气息浓厚,实行童婚八九岁就嫁出去的事情太多了。虽然本朝并不像前朝那样鲜卑习气浓郁,但是女孩子多有十一二岁就及笄出嫁的。
  窦湄如今十三岁,也该是及笄的时候了。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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