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满发,亦算白头-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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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绮，其实——”
　　陆岐绮打断他：“萧殊，别因为感情乱了事情。反正去哪都一样，反正我有肚子里这块肉，——也不会把我怎么样。不过安全起见，还是到四五月的时候再走。”
　　萧殊的眸子很深，良久，他微微叹气：“小绮，你这么聪明会苦了自己。”
　　陆岐绮笑：“我不聪明，按你的性格得把自己憋死。”
　　傍晚五点左右，陆岐绮伸了伸腰，道：“我得回去换衣服了，今儿可是同学会。”
　　萧殊看了看窗外的夕阳：“不用我送你？”
　　“不用了。”陆岐绮拎起包，踩着高跟鞋就出门了。
　　到了家换了身湖蓝色的连衣裙，就直接开车直奔香榭雅居。
　　香榭雅居，陆岐绮是知道的，但凡有几个钱又爱附庸风雅的都爱去那。人老板呢，是真的好风雅，可几个老大粗是不懂，不过客人送上门，也不能不接。反倒弄了个不上不下的地步，因而一看这个名字，陆岐绮只觉就跟乔礼有关，乔礼喜欢去香榭雅居是其一，那里可不是普通人消费得起又是其二。
　　把车让酒保停好，陆岐绮就直接去了二楼，203，算是这最大的一个包厢了。
　　刚刚七点，已经有不少人到了，不过嬉笑谈笑的声音不大，显然是因为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陆岐绮笑，也没有看桌上几人打量的目光，径自走向乔礼：“乔礼，好久不见啊。”
　　男人一身手工制作的西装衬得他愈发俊秀挺拔，端着高脚杯的手指纤细优雅。
　　乔礼放下杯子，起身：“陆岐绮，我记得你刚刚才把我们张总耍得团团转呢。”
　　“哦，怎么？你今儿是来兴师问罪的？我还以为今天只是叙叙旧呢，不过你这么护短还真是少见。”陆岐绮语气客气疏离，站在灯光下愈发艳丽。
　　乔礼嘴角浮起一抹玩味的笑：“不，我只是觉得首映礼上你的表现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以往你可以一向对抛头露面的事不感兴趣。”
　　陆岐绮笑：“那是因为那时候有比出风头更重要的事。”
　　乔礼的眸子狠狠地盯着她，几乎想把她看穿，而又突然换上一副轻松的模样，道：“好了，人都齐了，开始吧。”
　　由于他的一句话，饭桌上的气氛渐渐活络起来，陆岐绮那时候满心满眼的萧殊，也都没结识什么真正交心的朋友，如今再来套近乎的多半是看中了她背后的身份罢了，陆岐绮只是觉得颇为可笑。
　　“陆岐绮，你当年硬是把班长之位让给我，我还是很感动的，今天我敬你一杯。”三十不到已透着几分精明的男人起身。
　　“班长，真是客气了。我当时主要是觉得班长这职位活太多太累。”陆岐绮笑着回敬。
　　男人颇有些尴尬，端着杯子坐回了位置。
　　“乔礼，你现在可是人中龙凤了，怎么也不提携提携我们这些老同学？”一个红唇的女人穿着一身红色的抹胸裙装，低低地笑。
　　乔礼似笑非笑地回敬了一句：“你可不是最大的本钱，还需要提携什么？”
　　陆岐绮看着那女人脸色转了青，不复方才的魅惑优雅，低低地抿了口酒，没说什么。
　　一场饭吃得很快，几个人嚷着要去KTV，陆岐绮看了眼乔礼，对着众人道：“我就不去了，我老公还等着我回家呢。”
　　乔礼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迈过步子挡住陆岐绮的路，“我送你回去。”
　　陆岐绮抬眸看他，在灯光下眸子异常清亮：“你喝酒了。”
　　“你也喝了。”乔礼有些执拗地挡在过道上，不愿让开。
　　“我会让萧殊来接我。”陆岐绮淡淡地说，“让开。”
　　乔礼笑了笑，抬手解开袖口的扣子：“陆岐绮，我不想再这里动粗。”
　　陆岐绮无奈地耸了耸肩：“回去太早了，我们换个地方坐坐吧。”
　　到了停车场，陆岐绮朝他招招手：“坐我车吧，我喝得少。”
　　乔礼挑眉看了她一眼，倒也不含糊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陆岐绮随手播了首歌，凑巧放了首《同桌的你》，陆岐绮只觉得车内的整个空气一瞬间陷入了尴尬。
　　乔礼笑：“怎么？你是在怀念我？”
　　陆岐绮撇撇嘴：“不知道是谁高三那年一定要和我换位置。”
　　“那你知道为什么吗？”乔礼的眸子悠悠地望着前方，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陆岐绮身上。
　　“不知道啊。”陆岐绮无所谓地笑，“说起来我倒是有件事一直想问你来着。”
　　“什么事？”
　　“我之前有一次看到过一个女生向你表白，你跟那个女生说你有喜欢的人了，不过那时候我走开了，没听到，所以挺好奇被你喜欢着的女生还是什么样子。”陆岐绮眼睛看着前方，语气颇有些玩味。
　　“拒绝人的手段罢了。”乔礼目光幽深不见底，“最彻底最伤心。”
　　“哦，乔礼那你也知道那时候我有喜欢的人了？”
　　“是，你就是冲着萧殊。”乔礼低头把玩自己的手，细碎的发丝挡住了低垂的眸子，陆岐绮看不到他的眼神。
　　“到了，下车吧。”陆岐绮把车停在了“飞鸟”的门口。
　　“飞鸟？”乔礼失笑，“大晚上你请我喝咖啡？”
　　陆岐绮笑：“不是你请我吗？我的同桌。”
　　乔礼的眸子始终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不过陆岐绮现在基本摸清他的套路，至于萧殊猜得对不对，试试不就知道了。
　　咖啡店里稀稀拉拉坐着几个小情侣，陆岐绮和乔礼一走进去还是颇为引人注目，甚至有几人认出了陆岐绮。陆岐绮倒是没考虑这点，靠过去对乔礼说：“点完东西送到后面的包厢里，我先过去了，大厅里已经有人认出我了。”
　　乔礼怔了怔，看着陆岐绮直接走向大厅，没给他们留下拍照机会，而乔礼只记得方才她一瞬间靠近时自己的僵硬。
　　陆岐绮，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我宁愿你是真不懂。
　　乔礼点了杯摩卡和果汁，走进了包厢。
　　“你的果汁。”乔礼把果汁递给她，陆岐绮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我记得你说过你不喜欢喝咖啡。”乔礼颇有些自然而然的意味。
　　陆岐绮挑了挑眉：“你连我那时候高中的博客都扒的干干净净。”
　　乔礼没有回答，只是坐在她对面，笑着低头看自己杯里的咖啡。
　　“乔礼，我那时候是不喜欢喝咖啡，你知道为什么吗？”陆岐绮抿了口果汁。
　　乔礼怔了怔，像是突然回到了那时候看几个月更新一篇博客，然后一字一句读过去，直到背下来，连她用标点符号的习惯都记得清清楚楚。
　　“咖啡不放糖，太苦，你觉得那时候的日子已经颇为清苦了，不希望再苦上加苦；放了糖，多了便是太甜了，日子过得不能太有盼头，不然没了会受不住。放的适宜，却是失了咖啡让人品品心境的意味，喝咖啡是个太考究的活，所以不愿喝。”乔礼的语速很慢，一字一句像是落在陆岐绮心里。
　　陆岐绮笑：“还真是背得太熟了。乔礼，你的那个答案是我吗？”
　　乔礼抬眸看了看她：“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眼里只有萧殊，我从来都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心疼乔礼三秒

　　☆、前尘释怀

　　第二十五章
　　“那你最近的动作是什么意思？”陆岐绮收了笑意，“觉得我过得太苦了，想要救我出苦海还是想要我认清萧殊的真面目？乔礼，那你真是太傻了。”
　　乔礼搅着咖啡的手一顿：“陆岐绮，难道你过得很幸福？这三年，他萧殊娶了你，却对你丝毫没有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他凭什么值得你对他那么好？”
　　陆岐绮挑了挑眉：“那是因为我也没尽到一个妻子的责任。”
　　乔礼一滞：“你宁愿去找一个不知根知底的陌生男人，也不愿——”
　　乔礼的后半句咽了回去，陆岐绮知道他要说什么，淡淡地说：“你倒是也没跟我说过你喜欢我来着。”
　　乔礼一愣：“高二期末那时候我在你的作业本里夹过纸条，我跟你说如果你觉得我还过得去，就请告诉我，给我个机会，我知道你喜欢萧殊，只要他回来我就退出。如果你对我一点意思也没有，那就当做从没看到过这纸条。”
　　乔礼仍然记得这样昏暗的黄昏，阳光透过教室的窗子斜斜地射进来，他轻手轻脚把昨天打了一晚上草稿的纸条夹进她的作业本。
　　他喜欢她，喜欢了整整两年。
　　他喜欢她的骄傲与聪慧，喜欢她的小脾气与任性，喜欢她的一切。
　　即便她也这样地喜欢着另一个人。
　　陆岐绮是真地愣住了：“作业本？期末了这种东西谁还会翻，我回到家就不知道跟着一摞书塞到哪里去了。”
　　“那么陆岐绮，我还是十年前的话，你还愿意吗？”乔礼的语气突然带上一抹喜悦与小心翼翼。
　　陆岐绮笑了笑：“乔礼，十年前我才十七岁，我那时候不爱喝咖啡，可我现在只喜欢喝咖啡。我从前觉得咖啡太苦会让生活越来越苦，可我现在觉得咖啡苦了，我才觉得生活还有几丝甜味。咖啡甜了腻了，那也是因为生活苦了。乔礼，十年前的我如果看到这张纸条，我断然会当面同你说清楚，我陆岐绮一向不愿耽误人什么，如果我刚回国的三年，你来找我，我或许会嫁给你，但我必然是不甘心的。我结婚后的三年，你来找我，我或许会跟萧殊离了婚嫁给你。可乔礼，十年后的今天，我只会告诉你，你便是保持着从前的认知吧。我对咖啡的口味会变，可我对萧殊一如既往的感情不会变。”
　　乔礼看着她一点点细数她的年岁，良久道：“我只当你一直知道我的心意，原来是我一个人在傻傻等着罢了。陆岐绮，你说的那些岁月是我不曾来找你，其实是我不知道以何种面目来面对你，我只当那时你对我无意，你让我怎么承受真的被你拒绝一次。陆岐绮，你不辜负萧殊，可你又辜负了别的多少人。”
　　“乔礼，我陆岐绮只有一个，我若是今天见了你，便同你旧情复燃，那你大概也不会喜欢我这么久了。每个人都有辜负和被辜负的权利，无非是你把权利给了谁，和谁把权利给了你的问题。”陆岐绮眸子很平和，“乔礼，我希望我们以后有机会可以作为合作伙伴，而不是靠抹黑别人来光亮自己。”
　　乔礼想说什么却又突然觉得来之前准备的一腔质问都被堵了回去，只是说了句：“值得吗？”
　　“乔礼，什么叫值得呢？你觉得我陆岐绮不值得，可同样有人觉得萧殊他不值得。只是我们都明白，很值得，我陆岐绮用了十二年的时间去追赶他，深爱他，或许是不值得的，他萧殊可以顶着家族的压力，年少的自尊，还有我可能已经不爱他了的事实回国，他在美国颓废过，逃避过，这或许也很不值得。乔礼，我们不值得太久了，我只想我们可以一直很值得地过下去，我不想再多生枝节了，乔礼，我累了，爱一个人很累，我不想再重新试一遍。”
　　乔礼起身，打开包厢门：“我明白了，你幸福就好。”
　　陆岐绮点了点头：“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会有人来接我。我不想阻碍你的幸福。”乔礼的眸子是落寞也是几分释然。
　　陆岐绮也没再多说什么，大厅里的小情侣都回家了，只剩下柜台的服务员。
　　陆岐绮走了出去，外面的夜风一吹，只觉得有些冷，陆岐绮突然有点后悔没带件外套出门。
　　到家的时候，客厅已经暗了灯，陆岐绮也不开灯直接上了楼，果然，书房的灯还开着。
　　推门进去，萧殊一抬头就看到陆岐绮小心翼翼地进门：“回来了。”
　　“恩，你是在等我？”
　　萧殊坐在转椅上转身：“你不希望我等你？”
　　陆岐绮笑：“有什么希望不希望。你等我回来我很感动，不等我回来也不会影响什么。”
　　萧殊眸子里的光明灭难辨：“乔礼单独和你谈了？”
　　陆岐绮笑：“恩，还真被你猜中了。没想到还真有跟我陆岐绮一样执着的人。”
　　“小绮。”萧殊皱了皱眉。
　　“逗你的了，就算他喜欢我又怎么样呢？萧殊，我喜欢的只有你。”陆岐绮偏头一笑。
　　萧殊微微笑了笑，走上前去：“累了吧？”
　　陆岐绮瘪了瘪嘴，点头。
　　他突然勾唇笑道：“那我让你更累一点。”说罢，直接把陆岐绮抗在肩头。
　　陆岐绮拍着他的背：“萧殊，你在公报私仇。”
　　萧殊爽朗笑道：“你觉得这是公事？那我就只好例行公事了。”
　　陆岐绮脸一红正欲说什么，已被堵住了唇。
　　第二天，陆岐绮和萧殊刚到公司，叶崇来告诉他们，男代言人已经敲定了。
　　在国内不太有名，但自身条件很好，而且黄鄀都同意了。
　　陆岐绮一打开资料，只觉世界真是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