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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主公有难-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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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班子人此刻分外团结而有默契地看向我,我向后一看——靠,姜惟什么时候开溜了!
  于是我只有徐徐拜倒说:“回太后话,陛下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筋骨劳其心志饿其体肤,所以想用这种方式来强健身体磨练意志,不负先皇临终所托,复我陈国基业。”
  太后听了,面色稍霁,点了点头,淡淡道:“嗯,陛下这话说的不错,不过要是累坏了身子怎么办。你们这些人没照顾好陛下都有错,罚俸三个月。”
  我暗自抹了一把汗,算是逃过一劫了。罚俸就罚俸吧,那些小钱微不足道,找刘阿斗敲诈一下就连本带利回来了。
  刘阿斗睡了好几个时辰才醒来,他醒来的时候我正在打呵欠。
  他从床上坐起来,呆呆地说:“笑笑啊,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当史官真的很为难,说假话吧,对不起良心,说真话吧,又伤了感情。我只能说:“陛下比微臣有用多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有我这般高尚情操,足以立地成佛。
  谁知道他还忧伤地鄙视了我一眼说:“谁想跟你比。”
  我捏了捏拳头,暗道:不坑你两套金饰我就不姓司马了!
  刘阿斗支着下巴叹了口气说:“真讨厌。”
  “讨厌什么?”
  他没回答,只是说:“我想出去打猎。”
  我心说,就你这体质,别让熊猎了去就不错了。
  “笑笑!”他眼睛一亮,说,“不如我们偷溜去吧!”
  我最怕别人说“我们”两个字,就我十六年的生存经验,一般只有干坏事的时候他们才会跟你“我们”,好事就是“我”了。正所谓有难同当,有福自己享;死道友不死贫道。
  对于这种事,我就只能装耳背,低头写写画画。
  外面宫人通传,说丞相大人到了。
  通传也就是通传,刘阿斗没得选见还是不见,这么一声通传也就是知会他一声,裤子穿好了,姿势坐正了,丞相大人要来检阅了。
  刘阿斗扶了扶发冠,小跑到桌边坐下,一本正经地拿起一本书看。
  我不忍心地说:“陛下,你书拿反了。”
  闻人非进了门来,君臣俩各自行礼。
  闻人非淡淡道:“听说陛下晕倒在南门。”
  此人语气拿捏得真好,听起来只是淡淡的陈述句,语气和缓,可又隐隐透露着一丝“你坦白也没用我什么都知道了你等死吧”的威严。
  刘阿斗那么傻都感觉到了,于是支支吾吾。
  闻人非又说:“陛下想要奋发是件好事。”
  我斜睨他,打了个呵欠,心想阿斗不过是想去打猎而已。闻人非,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奸臣啊,心里把阿斗骂了个千万遍,脸上还装得没事样。
  蜀王驾崩前殷殷对刘阿斗说,要把闻人非当成自己的亲生父亲那样尊敬爱戴,凡是闻人先生说的话都要听,我很怀疑刘阿斗到底明白了没有,不过在听话这件事他做得还算可以了。虽然资质不佳,闻人非教他的东西他学学忘忘,到最后也没留下什么,但是至少态度端正,勤奋认真。不过也正是如此才让闻人非更无奈,因为这样他连责骂都不行,除了叹息还是叹息。只能在心里抓狂。
  唔……素来淡定的闻人非抓狂起来是什么模样?着实难以想象。
  这天下午,闻人非照旧给刘阿斗上了一个时辰的课,讲经论典,分析局势,我和阿斗听了频频点头——困的……
  终于他又叹息了一声说:“今日就到这里吧。”
  我和刘阿斗才算精神抖擞地坐正起来。
  刘阿斗说:“叔、叔父……”
  闻人非抬眼看了他一下,说:“何事?”
  他朝我使眼色,我还真看不懂。
  他只好自己细细声说:“我想……去……秋原山……打猎……”
  闻人非淡淡道:“我说过了,不可。”
  他失落地哦了一声,低下头对手指。
  我瞧着天色不早了,把笔往头顶上一插,把册子往腰带上一塞,准备回家了。
  出了门,走在前方的闻人非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面对我。我刹住脚,恭恭敬敬对他行了个礼。他忽地说:“你常陪在陛下身边,要劝他学好。”
  反正左右无人,我就老实说了。“您都劝不了,我能吗?再说陛下也不是不好,只是没用。”
  想必我这话说得太过犀利,他沉默了片刻,无奈道:“你回家吧……”
  瞧我嘴贱的,一不小心又说了实话。幸亏刘阿斗是个实心眼的憨人,就算我戳着他脑门说他傻他估计也都只会傻笑是说:“是啊,怎么办呢,没办法啊……”
  真是让人忧伤得很,看着他就觉得复国无望了。司马诏如今把持着曹魏朝政,已经是无冕之王,名正言顺夺权也只是早晚的事了,那家伙年纪轻轻野心不小,早晚废了姓曹的小子取而代之,下一步就是攻打蜀都了。
  听说洛阳繁华,我真是很想到彼一游,但还真不希望是以俘虏的身份啊……
  我忧国忧民满腹忧思回了家,因为这忧伤我只吃了两碗饭,然后打着半饱的嗝对母亲说:“娘诶,你能不能不要到处说我想嫁人了。”
  我的母亲有一种和凤凤很像的气质,中年妇人的肃杀之气,所谓之杀气。她用带着细纹的眼角瞄了我一眼,眼神里透着几分犀利。
  “不说,谁知道。还是你有心上人了?”她说着眼睛亮了一亮,又眯了一下。“是姜惟,还是赵拓?”
  这里很有必要说一下赵拓这个人,因为他爹是大大的有名,简直是臭名昭彰,想必也是好好主公刘阿斗这辈子最恨的一个人,当年就是因为他动作慢了半拍没接住刘阿斗,刘阿斗才被刘背摔傻的。
  这件事刘背也一直耿耿于怀,当时他是想假摔的,他也以为赵拓他爹会配合,谁知道主公和忠臣之间的默契不够,一个往东边摔,一个往西边接,等到他掉头,已经来不及了。
  也就是因为这件事,后来刘背主公很多年没有重用他,也就是因为这件事,关二爷打仗死了,张三爷打仗死了,而他还活着。
  所以说赵翁失手,焉知非福。
  他就是蜀都有名的老白脸美中年赵昀。
  对于他儿子赵拓,我在史书上用了一个字评价他——
  “呸!”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夜半吹箫
  赵昀这个人有三好,你让他打,他很拼命,你不让他打,他也很随意。蜀都如今没几个大将,会打的都追随刘背于地下了,只剩下十年不上战场的赵大叔,每天惬意地遛鸟打牌,别的将军都晒得一脸炭黑,就他越发白皙俊美的,和赵拓走出去不像父子像哥俩好——这是第三好。
  赵昀是有军功在身的人,名义上好歹救驾有功,大家都还恭恭敬敬称呼他一声赵将军。赵拓就不行了,十八九岁的年纪,比刘阿斗还不思进取,他这辈子估计不是在麻将馆就是在去麻将馆的路上,让阿斗近朱者赤是没可能了,连姜惟都被他拉到墨汁里去了,我就这么商量着跟他说了:“赵白脸,你怎么不去死一死啊?”
  赵白脸挥着他夏暖冬凉的扇子,无耻地笑道:“不急不急,死亡不是一件急于求成的事。小笑笑,陪哥哥喝打麻将去,三缺一呢。”
  作为一个主公身边的人,每天接触这些牛鬼蛇神,我感到一阵蛋蛋的疼。
  这种感觉我先祖司马千也曾经有过,但只疼了一次,就再没有机会疼第二次了。理论上来说我是疼不了的,但我觉得这可能是血液里遗传的心理性疾病,而赵拓就是我的病因——之一。
  对于那个会叫我“笑笑笑”的人,我鄙视而远之,对于母亲会把我跟那个人联想到一起,我视为奇耻大辱。
  我只能这么着跟她说了:“娘诶,我跟赵拓真不熟。”
  母亲说了:“他今天下午还来找你去麻将馆。”
  我倒抽一口凉气,认真道:“就不说我跟他如何了,难道你愿意找一个把麻将馆当家的女婿吗?”
  母亲还貌似深思熟虑一番道:“赵将军是英雄豪杰,儿子也差不到哪里去。赵拓仪表堂堂,最重要的是家里有钱有势,脾气温和,嫁给他没什么不好。”
  我怒道:“那你还不如让我直接嫁给赵昀好了,他有钱有势没老婆,还连儿子都有了!”
  那神出鬼没的锅铲哐当一声盖上我的脑袋,母亲喝道:“有姑娘家这么讲话的吗!”
  我扶着额较弱无力地说:“我知、知错了……”
  这么敲下去,早晚变得跟刘阿斗一样……
  母亲说:“你的嫁妆还差了少许,自己想办法去,嫁妆少了会影响婆媳关系。”
  “我知道了……”
  “知道了就去睡觉!”
  我垂头丧气地领着凤凤回屋。
  凤凤是只特立独行的山鸡,不睡鸡窝只睡我的被窝,只在固定的地方排泄方便,我觉得这实在是异常现象。有时候看那些志异小说,我都幻想我的凤凤是九重天上的什么帝君帝子,因为受了妖魔的诅咒变成了肥鸡,只要我温柔对他,总有一天会变成俊美的天神把我娶回天上当仙女。
  但是首先,它是一只母鸡。
  其次,它是一只很没教养的母鸡。
  估计变成人形也是我另一个母亲,以后另一只锅铲对我左右开打。
  真幻灭。现实总是让人绝望。
  我叹了口气,走来走去睡不着,忽听墙那边传来一阵幽幽箫声,如诉如泣,缠绵悱恻,我披上外衣蹬蹬跑了出去,立在墙角下大喝一声:“大半夜不睡吹箫干嘛!吵死人了!”
  那箫声破了一个音,然后戛然而止。
  凤凤不知什么时候跟了出来,在我身边咯咯叫了几声,然后扑腾翅膀,鸡爪子在我肩膀上一借力,又翻过了墙去。
  我抓着头发嚎了一声。
  后院传来一声咆哮。“大半夜不睡嚎什么!吵死人了!”
  不信仰头看,苍天饶过谁……
  我无语凝噎,站在墙角下观望了一阵,悲伤地发现自己比一只鸡还不如,连堵墙都翻不过去,自尊心顿时受挫。
  我压低了声音吼道:“对面的,把我的鸡扔过来。”
  不闻鸡叫声,唯闻男叹息。
  “你该管管凤凤。”
  这声音是闻人非的。
  我捏着嗓子说:“谁让你像公鸡那样魅力无穷,让我家凤凤对你情有独钟。”
  那边又沉默了。
  我说完那句话就后悔了,这么得罪他,他肯定是不会把凤凤还过来了。我……大不了我爬墙过去!
  我扒住旁边一棵树,低喝一声,一鼓作气爬到树杈上,然后伸长手臂去够那堵墙,好不容易左手够到了,又小心翼翼地挪了过去,右手也扒上,如此这般,两只手挂在墙上,两条腿盘在树枝上。
  就在这时,一个白影从前方跃起,吓得我尖叫一声,撒开了手,松开了腿,人竖直下落,眼看就要着地,一只手抓住我的后腰带,将我拦腰抱住,免去我的灭顶之灾。
  “你这是做什么?”闻人非声音低沉。
  我惊魂未定,喘着气说:“谢……谢……你能不能把我放正了……”
  我这样倒立着看他的脚,血液往脸部汹涌,很是煎熬。
  他手在我后腰上转了一下,把我摆正了,脚踏实地,我终于有了底气。
  闻人非默然扫了我一眼,然后别过眼,把凤凤塞我怀里。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衣冠不整,都是因为刚才他拉我的腰带,害我前襟都松开了。
  我拉了拉前襟,干咳两声,说:“谢谢,你可以走了。”
  他二话不说就要离开,我又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袖口,他低下头来,扫了一眼我的手,又抬眼看我,用眼神询问。
  我说:“你干嘛大半夜吹那么蛋疼的调调?”
  他抿了下唇,眉心微皱了一下。“与你无关。”
  “当然是与我无关。”我嘿笑了一声,“与我有关就是我蛋疼了。总不能我是你的私生女吧?”
  他深呼吸一口气,轻而坚决地掰开我的手,然后纵身翻过墙去。
  切,会轻功了不起啊。我们家凤凤也会。
  好吧,我不如鸡,他也就和鸡差不多。
  如此一想,吾心甚慰……
  对闻人非这个人,我向来是没什么好感的,因为这个人油盐不进,滴水不漏。
  我是说,一滴油水也捞不到。
  按理说他是蜀都的摄政王,刘阿斗都得听他的,他才是蜀都第一人,但是这个人吃穿用度也没比我们好多少。有时候我劝导刘阿斗学好,他也欣慰地对我表示赞赏,但从来都是口头赞扬,不见实惠。
  刘阿斗就不一样了,对我可就慷慨,我要什么他给什么,按照我母亲的择婿标准,阿斗简直是最符合的。他那张脸跟太后是比较像的,瘦下来估计也是瓜子脸桃花眼的俊秀少年,仪表堂堂,论有钱有势,蜀都什么都是他的,论脾气好,没人比他更好了。
  如此这般一想,我看刘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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