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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喜从何来-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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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句话下来,人家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轮游戏草草结束。
  “人家一对对的都在踩其他人的气球,你怎么净踩搭档?”范澄扉的心情终于好转过来,看到卢秉一,她笑得快岔气了。
  周围的人群则骚动起来,不满踩气球这种弱智游戏,集体在台下玩起了谁是卧底。
  卢秉一看着范澄扉,也跟着笑了笑,心想自己这样还算委婉的,当众泼人一脸水的事她都做过。以她这么多的相亲次数来看,拒绝别人的经验丰富得都能出本书了。
  或者可以由这些经验写几篇论文,比如根据不同对象的心理状况及性格特征来选择适当的拒绝方式。不如改天找心理系的老师商量一下合作事宜。不不不,这个选题还具有一定的社会意义,应该把社会学系的人也一起叫上。
  卢秉一越想越觉得靠谱,不禁打了个响指,满意地抬起头。
  大家在座位上越玩越欢,拍着手要输家表演节目,输家不肯,非得找个陪葬的,于是卧底游戏又演变成了击鼓传花。没有花就拿辞典代替,重是重了点,不过大伙儿倒也不在意。
  台上踩气球踩得无聊,台下传辞典传得热闹。
  不巧,卢秉一刚抬头便看到前方,费秋澍正和一个女人拉拉扯扯。面对人家踩气球的邀请,他死活不从。
  卢秉一小心翼翼地瞄了眼范澄扉,见她没注意这一幕,稍稍放下了心。
  那是,此时的范澄扉正在紧张另一件事。
  参与击鼓传花的人都不想接到辞典,以致接传的速度越来越快,辞典一度被抛起。
  扔那么高,也不怕砸到颅内出血。
  范澄扉替他们捏把汗,心想这帮人是不是在学校待久了,所以行为还和小孩子一样,竟然可以漠视安全,而为一本辞典的高度欢呼。
  实在不懂。范澄扉摇了摇头。
  不远处,费秋澍一脸黑线地套上气球,被推着一步步挪上台。

  06 习惯是会呼吸的痛(四)

  终于,一条抛物线之后,辞典重重砸在桌上。
  费秋澍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听到底下的声响,下意识回头去找声源。
  范澄扉也被吓到了,因为辞典就落在自己身边。
  桌上的一排玻璃杯被砸中,掉到地上,碎了。她叹了口气,弯腰去收拾碎渣。众人见状,纷纷过来帮忙。
  可是人一多,反而越帮越忙。也不知是谁,急匆匆跑来,不当心被桌腿绊到。失去平衡的一瞬间,他的手不停乱挥,本能地想去抓住些什么。
  这一抓,抓到什么不好,偏偏是桌布。他还没看清情况,整张桌布就已被他掀起,桌上的东西由于惯性飞了出来。
  饮料水果什么的倒也不打紧,但刚刚收拾好的玻璃碎片也堆在桌上。它们被高高甩出,在灯光的折射下如万花筒一般炫目。
  大家见了,慌忙躲开。只有范澄扉弯着腰仍在找玻璃渣,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听见有人尖叫,她才抬头。
  满眼碎片直逼而来。
  一阵惊呼响起。
  没有想象中的苦痛,只感觉有一股力道撞向自己。范澄扉瘫坐在地上,看见一个人躺着,被血染红的半张脸让她都快辨认不出来了。
  费秋澍咝咝吸着气,脚一抽一抽的,拴在腿上的气球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滑稽。
  但没人笑得出来,礼堂里乱成一锅粥。
  如此熟悉的场景,范澄扉感到那种铺天盖地的虚空和酸楚又来了,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凯旋。似乎那孤立无援的人,并不是躺着的费秋澍,而是自己。
  小澈躺在自己怀里的一幕闪过,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是觉得又有一个人不要她了。
  她手足无措地抱着费秋澍,直到那淌下的血迹将她刺醒。
  老天并没有给她太多时间去缅怀过去,费秋澍的伤势不明,急需治疗。
  她猛地松开手,将他放平,查看他的伤势。
  虽然出血较多,不过幸亏玻璃渣落下来的力度不大,扎得不算很深。疼是疼了点,但至少死不了人。范澄扉松了口气,指挥石正辕和几个壮汉把他抬到校医院。
  实验室里,女饭桶尖叫着,不住颤抖。
  “又怎么了?”
  曾遐趴在实验桌上懒懒道。睡了还不到一刻钟,就被女饭桶吵醒,她抬头环顾四周,发现环境有些暗,才意识到实验室断电了。
  断电?
  断电!
  她的大脑一下子清醒过来,实验数据还没出来,断电了岂不是什么都没了!她急忙查看笔记本,发现它还在运转,便稍稍放下了心,打算跑出去看看走廊的情况。
  “你别走!”女饭桶带着哭腔喊道,“他快不行了。”
  谁?曾遐回头,借着日光看到鹌鹑男躺在角落里一动不动。旁边是一瓶倒了的液体,插座则被他的手盖住。
  她当即明白,这货触电了。她试着喊叫他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只好举起一个凳子,先把他的手从电源上挑开。
  一个瓶塞从他手里掉出来。
  曾遐捡起瓶塞,连同一个“果然闯祸了吧”的眼神,一起扔给女饭桶。
  女饭桶内疚地低下了头。
  “什么都别说了,赶紧打120。”曾遐说完,迅速给他做起了胸外按压。
  此时,雷亦清正跌跌撞撞地从厕所走回实验室。
  “好端端的怎么停电了?走廊没灯还真不行,大白天的也看不清,害我差点摔跤。”
  曾遐做完一组按压,回忆接下来的步骤,见雷亦清回来,眼睛一亮:“我刚给他做完胸外按压,接下来的人工呼吸就靠你了。”
  “什么?”
  “我们都是女的,难道要我们给他做人工呼吸啊。”
  “什么!”
  “他触电了,你快点!”
  雷亦清还没弄清楚情况,便被曾遐拉了过去。他哀怨地看着曾遐,还想再挣扎一番。
  “你刚刚不是还说有事任我吩咐的吗?”曾遐提醒他。
  他愣了一下,恨不得抽自己的嘴。
  现在真是骑虎难下。
  没办法,话都说出口了。他老大不情愿地撩起袖子,心中悼念即将逝去的节操。
  女饭桶在一旁打完急救电话,吸了吸鼻子,极力稳住自己颤抖的声音:“你可一定要挺住啊,我以后再也不嘲笑你家的蛋了。”
  话音未落,鹌鹑男的嘴唇突然动了动,眼睛缓缓睁开。
  “蛋?我的蛋怎么了?”
  鹌鹑男恢复意识照理说应该是件振奋人心的事,但听到他醒来的第一句话是蛋,曾遐还是差点吐血。早知道就不费力做心肺复苏了,在他耳边喊“蛋”不就好了。
  雷亦清倒是高兴得很,心中大石落下,一个劲地说:“别担心,你的蛋好着呢。”
  他连说好几遍才发现这句话有歧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他两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大家还是赶紧收拾一下吧。断电了,都小心点。”雷亦清率先行动,转身去拿抹布。
  鹌鹑男揉揉脑袋,想起实验室断电和自己的触电有关。要不是捡瓶塞时不小心把溶液洒出来,估计也就没有这么多事了。他歉疚地看着正在忙碌的其他人,打算站起来帮帮他们。
  可腿还没站直,他脚一软,又坐下了。
  “你就别动了,这里有我们处理。”曾遐拍拍他,走出实验室,查看外面的情况。
  她扶墙走着,发现幽长的走廊确实有些暗。周围很安静,她侧耳听了听,不知不觉越走越深。
  最末端的实验室虚掩着门,没有一丝光亮。
  自从西郊考察归来,曾遐来到尽头这个房间的次数慢慢多了起来。除了上课,偶尔也会来借些工具,或是交份报告。
  她的大脑已经习惯这条路线,习惯混沌无光的空间,习惯某人的冷嘲热讽。
  其实他也没那么毒舌,曾遐发觉,有时正是他的那些嘲讽,逼迫自己进步。她甚至有一瞬间在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不不不,怎么可能。曾遐苦笑着,摇摇头。不断说服自己他这是本性,是习惯。可当她真的相信了,不知为何,又觉得有些失落。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犯的哪门子病。
  惊觉自己又走到这里,曾遐叹了口气,想往回走,但脚步一滞,最终还是蹑手蹑脚地往前,直到无路可走。她站在门口,怀着隐隐的期待,抬手敲了敲门。
  里头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
  曾遐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侧身进门,看不清周凛在哪个位置,只好低头道:“老师,楼里断电了,你……你要是出来的话留神脚下。”
  说完她就想抽自己,跑过来扰他清梦就为了报告这么件破事,免不了又要招来一番嘲讽。
  “出事了是吧。”
  周凛的声音从暗处传来,意料之中的平静。曾遐尴尬地嗯了一声,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回答,她也没指望他会一反常态地帮助他们,但她就是不死心,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你们这些人的脑子,是不是都拿去做实验了。”
  周凛又补了一刀。好在曾遐早已习惯,她无所谓地耸耸肩,没有答话,只是心里始终有些难受。
  反正她该提醒的都提醒了,他的态度,与她无关。她默然地迈开腿,一只脚刚跨出门口,却听到金属滑过桌面的声音。
  “生物楼新楼的钥匙,拿去吧。”周凛把东西扔给曾遐,听不出半分情绪。
  接住突然飞出的东西,她一怔,钥匙的尖齿上仿佛还留有他手掌的余温,心头似乎被烫了一下。
  “嗯?”
  “新楼里有电,要去赶紧去,省得那破电脑没电了你们哭天抢地,吵我睡觉。”他不耐烦地挥挥手,也不管曾遐是否能看到。
  电脑?曾遐一拍脑袋,刚才忙着救人,压根忘了实验数据的事。她感激地点点头,没多想,道完谢握着钥匙一溜小跑,火速回到自己的实验室。
  喂,把门带上啊……周凛躺在椅子上翻了个身,无奈一笑。这个笨蛋,不关门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
  费秋澍躺在校医院里,不断地哼哼。范澄扉按住他的头,等医生拿来工具。
  “好痛……你轻点。”费秋澍皱了皱眉,想伸手,但又怕碰到自己的伤口。
  “清创还没开始。”
  费秋澍不安地歪了歪头,牵动额头上的伤口。他的后背冒出一阵又一阵冷汗:“可就是痛啊。血是不是还在流?我是不是快死了?”
  范澄扉像没听到似的,仍在他脸上按来按去。他的哼哼声更大了。
  “我知道我很自私,但还有事没做完,我不想死,”他伸手去摸自己的脸,却意外触碰到范澄扉的手,“至少我还欠你一句对不起。”
  “好了你别说话了,这么点伤死不了的。”范澄扉打断他的话。
  她不想听,也不想回忆。明明最恨的是她自己,但为了能心安理得地开始新生活,她还是自欺欺人地将所有过错都推到他身上。
  她明白,她一直都明白,真正自私的那个人,是自己。
  “刚刚为什么要推开我……”范澄扉无意识地开口,见费秋澍没听清,索性扯出一个笑容,转而道:“现在知道叫了,你在礼堂的时候怎么不吭声。”
  费秋澍忽然止住哀号,盯着范澄扉,半晌才开口。
  “痛得都麻木了,刚刚才恢复知觉。”
  范澄扉逃避他的目光,没有接话。
  这时,医生进来,推了推眼镜,准备清创:“你按着他点。”
  “等一下,医生。”范澄扉匆匆走开,把卢秉一喊进来,自己则不再踏入半步。校医院的这股味道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她无法面对,只想逃离。
  卢秉一按着费秋澍,自己的头则扭向一边——看人家清创缝合,简直是一种酷刑。
  医生熟练地搞定伤口,嘱咐几句便离开了。
  “你和范老师刚刚都说了什么?”卢秉一扶费秋澍坐起,“难不成你下跪认错?”
  “你说什么?”费秋澍一激动,疼得呲牙咧嘴。
  “一定道歉了对吧。”她看着费秋澍,平静道,“只是你觉得道歉有用吗?”
  他也看着她,心下了然,明白她所指何事。
  “你都知道了?”
  卢秉一点点头,并没有作过多解释。
  “当然没有用。”费秋澍闭上眼,仿佛新一轮痛楚已经袭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恨的其实并不是他。
  她是他的妻子,他们共同生活了那么久,他怎么会不了解她。
  她那么要强,决不会将痛苦展示给别人看,就算是在他面前,也不会。但她却并不明白,有些东西其实是隐藏不住的。他们是夫妻,从来都不可能只分享快乐,而不分担苦难。况且他也舍不得让她独自承担所有痛苦。
  “如果恨我能让她放过自己,那就让她尽情地恨我吧。”
  他苦笑着闭上眼,这些都是他甘愿承受的。
  一个人痛苦总比两个人痛苦好。
  卢秉一似乎被他的情绪影响到了,胸腔一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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