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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节

尘缘-第1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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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阳真人叹道:“听闻青墟宫收了一个谪仙吟风,近来刚刚得悟大道,倒没想到居然和清儿有如此渊源,唉!这事且不说它,忘记了也好,你今后准备何去何从?”   
  纪若尘凝思片刻,道:“师父,我不是谪仙。”   
  紫阳真人呵呵一笑,道:“这其一呢,世上谪仙可不是一定只有一个。其二呢,你并不是谪仙转世,紫微真人与我其实早己知晓了。”   
  “啊,这个……”这个答案倒是大出纪若尘意料,他木然的面色终于有所变化。   
  紫阳真人叹道:“若尘,既然当年我将你带上了道德宗,那你就是与我宗有缘。不论你前世出身如何,今世总是我紫阳的弟子。这谪仙二字,就忘了它吧!”   
  “师父……”纪若尘一时无语。   
  紫阳真人行到窗前,望着窗外万里云海,徐道:“若尘,你此番回山,想必也发觉世上多了些变故。本朝天子明皇颁下圣旨,将我道德宗树为妖邪,号召天下修士群起而攻之。此旨一下,世无宁日。本来你道行不足,此时不宜再单身下山行走,但正所谓不破不立,我观你印堂彩云如仪,一颗玲珑心己显初兆。此刻你道心境界远胜过本身真元,若能知趋吉避凶,以柔克刚,还是可以下山的,只不过时时刻刻都要小心。”   
  纪若尘疑惑问道:“本派紫微真人行将飞升,天下皆知。明皇一纸圣谕又能掀起多大波澜呢?就是真武观倾巢而出,实力也不过尔尔,怎是我宗对手。可为何我途中所见,南疆荒僻之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派也敢对我宗支脉下手?”   
  “若尘,此事你有所不知。明皇谕令一下,青墟宫就站在了朝庭一方,指摘我宗试图使天下大乱。现下他们谪仙在握,声威一时无双,天下诸派也就随之蠢蠢欲动。虽然现下还未有哪门哪派公然袭击我宗本山弟子,但向我宗外围支脉动手的人己不乏先例。正是山雨欲来之时!”   
  “可明皇为何会突然下这么一个手谕?本来我宗不是已经压伏真武观,在长安立住足了吗?”   
  紫阳真人叹道:“前些时候明皇突然杀了我宗留在长安的几名弟子,接下来就出了这个圣谕。内中情由如何,我也不知。你此次南行行动迅速,现在神州气运图还未明示下一处灵力之源的所在,这段时间你就留在山上潜心修行吧。”   
  纪若尘默然片刻,道:“我想再去一次东海。”   
  紫阳真人长眉一挑,最终点了点头,道:“准备万全,诸事小心。”   
  纪若尘行了一礼,就向阁外走去。临到门口时,他忽然停下脚步,问道:“师父,若天下修道之士皆对我派群起而攻,那该当如何?”   
  紫阳真人抚须反问道:“你觉得该当如何?”   
  “当以雷霆手段,迎头痛击。”   
  紫阳真人呵呵一笑,未置可否。   
  重回自己所居的院落时,纪若尘在门前驻足了整整一柱香的功夫,才推开院门走了进去。小院内树青草碧,处处一尘不染,显然是时常有人收拾打扫。   
  书房中布设多年来从未变过,花梨木书桌与座椅依旧在那里,书桌一角上仍放着《太平诸仙散记》,香炉中还有燃剩的半炉龙埏香。进门的刹那,他几乎以为又回到了一年多前的那个上午。他揉了揉眼间,才看清座椅中空空荡荡,并无那素淡若山河的身影。   
  纪若尘慢慢在椅中坐下,手肘自然而然的就放在书桌上,目光顺势望去,正好落在《太平诸仙散记》上。此书封面上放着一枚紫晶卦签,暂作押书之用。   
  他取过了紫晶卦签,以指尖轻抚,体会着卦签中流转不定的灵力,在山中闭门苦修的五年重回眼前。当年紫日卦签中所含灵气险些送了他的小命,今日他道行大进,早己不需要这些灵气进补了。纪若尘终于苦笑一下,以中指轻拍了一记紫晶卦签,然而紫日封签却并未如他所愿的被解离消失。此时他才想起,与自己相伴数年的解离仙诀己然失去。   
  他将紫晶卦签重新放在{太平诸仙散记)的封面上,然后出了书房,将房门小心翼翼地这一间书房,他再也不会进去了。   
  纪若尘回山时已是黄昏,他简单整理一下行装,月华初上时分就又要下山了。   
  他的准备极其简单,玄心扳指中几乎空空如也,只有几张避水咒和大力丁甲神符,其余法宝丹药都留在了房中。此次行装之简陋,随便哪一个道德宗弟子下山,恐怕都不会带这么少的东西。   
  收拾停当后,纪若尘抬头看了一下月色,就向院外行去。刚一推开院门,忽然一阵阴寒夜风扑面而来,他心下一惊,迅捷无伦地向后退了一步。院门外立着一个淡淡的身影,一惊之下也向后一退,动作浑无半分烟火气,迅捷处不逊于纪若尘,而诡异则犹有过之。   
  纪若尘凝神一望,才看清门外立着一个身着淡色衣裙的女孩,容色即清且冷,在月华掩映下宛若天仙坠凡。她左手中托着一只玉碗,碗中不知盛着什么。如此情景,纪若尘只觉得不知在什么地方见过,但无论如何就是想不起来。   
  “哪,这是给你呢,喝了吧!”她手一伸,语气有如声音一样的冰冷。   
  “这是什么,我为什么要喝?”虽然记忆十分模糊,但纪若尘还是认出眼前的女孩名叫殷殷,是景霄真人之女。只是他想不明白殷殷为何要突然端一碗东西给他喝。   
  “你喝了就是,至于为什么……为什么……”殷殷黛眉紧皱,苦思了一会,但就是想不出来为什么,于是心头忽然一阵烦燥涌上,道:“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反正你必须得喝!纪若尘接过玉碗,见碗中是深黑如墨的药汁,一时犹豫不定。   
  夜风中忽然多了一缕死气,一个似有还无的高大身影在张殷殷身后出现,望了纪若尘片刻,叹道:“枉她为你出生入死,直下九幽,才取来了还魂草,你却还在怀疑她的动心!唉,我还以为你该是何等一个英雄人物,却没想到如此无情负义!”   
  “你是何人!”纪若尘盯着那个高大而淡薄的身影喝问。   
  “吾家,现为小姐守卫。”那身影淡然答道。   
  纪若尘早己看出吾家并无实体,而是由阴力死气凝成、若阴魂一类的存在。若是初上道德宗时,他必定会惊讶仙家宝地为何会有鬼魅秽物出现,现在见识广了,也就知道太上道德宫中万事万物皆有,夜里有几只鬼怪四处游荡实是再寻常不过的事。而且这只名为吾家的鬼魂既然是殷殷的护卫,那必然是受过秘法禁制、绝不须去担心他的忠心。   
  虽然吾家言谈举止与寻常鬼卒护卫大不一样,纪若尘却并没有在意,他心思己全在手中的玉碗上。许多忽然遗失的记忆,似乎就系于这枚玉碗上。   
  纪若尘不再犹豫,仰头将碗中药液饮干。药液无味,入口则化,根本不必下喉入腹,己渗入他经脉关窍神识深处。刹那间,纪若尘心底深处一声轰鸣,满天的乌云尽数散去,天光直入心底,那些被尘封的记忆一一泛起。   
  再望向殷殷时,那张倾世的小脸在纪若尘眼中已有了不同的意义。   
  “殷殷,你……”纪若尘忽然明白了当日她为何会自尽,一时言语哽咽,再也说不出话来,只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   
  啪!一声脆响在夜幕下响起,纪若尘捂着脸,浑不知为何张殷殷会突然给了他一记耳光。   
  “纪师兄,我本以为你是一个庄重守礼之人,没想到举止也如此轻浮!你已经服下还魂草,我要做的事就已经做完了!师兄保重!”   
  张殷殷冷冷地丢下几句话,就转身飘行而去。飘飞出十丈后,她忽然回头向纪若尘望了一眼,苦苦思索着什么,然而最终还是一无所得,于是就些消失在夜色之中。   
  纪若尘愕然立在原地,只觉得这一幕如此熟悉,只不过二人角色颠倒了一下而己。   
  吾家望了一眼不知所措的纪若尘,沉声道:“虽然有些话我很不愿意告诉你,不过……如果你有心的话,就再去一次阴司地府吧。还魂草虽己失效,不过地府之中应该还有别的东西可以解去孟婆汤的。”   
  孟婆汤!   
  纪若尘心内骤生波澜,这才大致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   
  月色如霜,纪若尘立了足足一个时辰,这才举步向太上道德宫大门行去。此刻万千杂务堆积心头,千头万绪之中,他还是决定要先往东海一行。   
  先做最该做的,而不是最想做的。这是自幼时起掌柜夫妇用皮鞭棒棍铭刻在他内心深处的原则。   
  快要踏上通向莫干峰的索桥时,纪若尘忽然停下了脚步。索桥前立着两个绰约若仙的身影,一是尚秋水,另一人则是他此前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出现的姬冰仙。   
  “好久不见,若尘师兄别来无恙!”尚秋水抱拳施礼,可总让人觉得他这一礼中充满了无奈,笑容也有些象是苦笑。   
  “多谢秋水师兄记挂。”纪若尘回礼道。他与尚姬二人保持着二十丈的距离,没再向前一步。相距如此之远,寒喧起来是有些奇怪,可是姬冰仙出现在这里就更加让人感到奇怪。   
  身为同门,纪若尘倒不认为姬冰仙会有什么歹意,可是她望向自己的眼神凌厉异常,若两把出鞘仙剑。纪若尘自幼谨慎,当然不会全无提防。   
  “哪里哪里,纪师兄行色匆匆,看来刚刚回山,征尘未洗,就又要下山了?……”今晚尚秋水出奇的哕嗦。   
  姬冰仙双眉微皱,道:“秋水师侄,你该称师叔才是。”   
  纪若尘道:“我们并不在同一脉中,不必认真计较辈份关系……”   
  姬冰仙淡淡地道:“礼法规矩岂是小事末节,怎容如此轻忽?”   
  她一句话就将纪若尘的话给堵了回去。纪若尘索性闭口不言,要看看她究竟想要干些什么。   
  果然姬冰仙道:“冰仙想向纪师兄讨教一下,还望师兄不吝指教。”   
  纪若尘微微一笑,打算一口回绝,哪知尚秋水一礼到地,一面口称请师叔千万要指教一下,一面不住偷偷使眼色过来,盈盈眼波中全是哀求之意,一时间楚楚之意,实是我见犹怜。   
  章四行尸下   
  任尚秋水百般哀求,姬冰仙千种嘲讽,纪若尘就是不理会切磋要求,哪怕姬冰仙明言自降一阶真元,只以太清玄圣境道行应战也不行。纪若尘周身不见半丝真元,就这样坦坦然自姬冰仙身旁穿过,向索桥上走去。   
  姬冰仙面如寒霜,尚秋水一脸惨淡,二人已想尽了言辞,谁知纪若尘面皮厚如城墙,权作没听见,也毫不对自己加以防护。姬冰仙若是动手,那纪若尘自然是一击就倒,但如此胜之不武,岂是她找上门来切磋的原意?尚秋水只在西玄山外历练过一次,姬冰仙更是经年闭关清修,连人情事故都有些不通的,这二人虽然聪明绝顶,可对纪若尘的无赖手段实是无可奈何。   
  眼看着纪若尘行将踏上索桥,姬冰仙猛一咬牙,喝道:“今日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无所顾忌!”   
  姬冰仙水袖一起,一只白得几乎透明的纤手带着丝丝冰寒,向纪若尘脸上击去!   
  男人都是有尊严的,纪若尘再如何无赖,也不会愿意这么受落一记耳光。姬冰仙这一掌迅若闪电,所附真元却不是很强,她只要逼纪若尘动手。   
  见姬冰仙如此举动,尚秋水登时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好计。不论纪若尘是闪避还是挡格,姬冰仙都会继续抽击他的脸,只要他不想被扇耳光,那就非得斗上一场不可。三人皆是道德宗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见微而知著,无须大动干戈,这样也能够较量出个胜负高下了。若是今晚不能设法让二人斗上一场,纪若尘下山后谁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回来,那么这段时间里可就有得尚秋水苦头吃了。   
  微笑才在尚秋水那堪比春花秋月的脸上浮现,就己凝固。   
  啪!又是一声脆响回荡在呼啸的山风中。   
  姬冰仙一掌结结实实地抽在纪若尘左脸上,尽管己临时收了力,仍将全未有所防护的纪寄尘扇得倒飞而起,口中标出一串血珠,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扑通一声,纪若尘又重重摔倒在地。   
  姬冰仙举手投足间皆有寒气,可困锁对手行动,这也是她过往岁考时战无不胜的重要原因,所以纪若尘受了她并非很重的一掌,一时间也不及回气驱逐困锁着四肢百骸的冰意,当下摔了个结实的。   
  “纪师叔,这……”尚秋水忙跑了过来,将纪若尘扶起。   
  纪若尘也不推辞,借着尚秋水一臂之助缓缓站起,默运真元驱出体内寒气,然后擦去嘴角鲜血,向姬冰仙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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