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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不疯魔不成活-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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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目前每年回国一次,俨然以爱国华侨自居。 
叶臻不肯出去,用他自己的话讲便是:“国内法制不健全,尚有空子可钻”,让人不禁怀疑此人正从事着军火买卖。 
陶可把门敲得震天响,听的里面毫无动静,又怕邻居管闲事,只好自己开门。叶臻家的钥匙他其实早就有。那个人忘性很强,常常不记得带东西,几乎从他们认识的那天起,陶可就承担了跑腿的活。 
屋里乱的让人无法下脚:鞋子袜子横七竖八,满地都是书刊报纸,沙发上扔满了脏衣服,烟灰缸则像有一个月没倒了。 
陶可喃喃道:“在家,肯定在家。” 
他轻手轻脚推开房间门,叶臻果然合衣在床上窝着,手边是他的笔记本电脑。 
陶可犹豫半晌,终于还是退了出去,带上门,回客厅坐着。 
太阳已经偏西,陶可焦躁的心情渐渐平复,但要走又不甘心。他踱上阳台深呼吸几次,一回头,皱了皱眉,开始习惯性的收拾屋子。在打扫方面,他的确是强迫症患者。所以叶臻虽然单身独居但从不请钟点工,如果觉得家里太乱,只要骗陶可回来帮他拿本书就行。 
天色擦黑,叶臻一睁眼,看到的是陶可热火朝天的劳动景象。 
他揉揉眼睛,闭上,再睁开,再揉揉,终于说:“儿子……” 
陶可拖把落地,拾起来,不动声色地回头:“爸爸。” 
叶臻声音更加嘶哑,他吃力地问:“儿子你怎么来了?” 
陶可说:“打扫卫生,顺便问问爸爸我那五千块钱生意的事。” 
叶臻说:“到床上来,爸爸告诉你。” 
陶可挥起拖把向叶臻头上砍去。 
叶臻笑骂:“水!水!小心我的床单!” 
陶可逼问:“我那书呢?” 
叶臻说:“垃圾读物,腐化青少年,所以被我销毁了。” 
陶可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什么!什么!什~~~~么~~~~?!” 
叶臻笑:“格式化了。” 
陶可哀鸣一声颓然坐在床尾,沉默数秒后猛然抬头,面露杀机:“天生万物以养人,人害万物以逆天,杀杀杀杀杀杀杀!!” 
叶臻边笑边往后退:“你背七杀碑文做什么?” 
陶可咬牙,双目通红:“杀尽不平方太平!” 
叶臻退到床头:“喂喂喂!” 
陶可猛扑而上,叶臻眼疾手快掀起被子把他裹住,借着身高优势抱紧了压在身下。 
“臭小子!” 叶臻说:“为了几千块钱连爸爸都不要了!” 
陶可蒙在被子里声音嗡嗡的:“不要了!” 
“学位也不要了?” 
“杀了你,另投明主!” 
“好好好,你就重整河山待后爹吧!” 叶臻干脆把全身重量都放在陶可身上,调整被子,紧紧锁着他的四肢,只让露出一个脑袋。 
“干吗?” 叶臻观察他的表情:“对导师有什么意见?” 
陶可啐一声:“真是运交华盖,才遇见你!” 
叶臻沙沙地笑:“过奖。” 
陶可恼羞,扭动不止。 
叶臻慌忙压紧他:“别动!别动!动了我要起反应的。” 
陶可立刻僵直。 
叶臻扑哧一笑:“其实你不动我也是起反应的。” 
陶可面红耳赤,大怒。 
叶臻垂下头,靠在陶可的颈边,陶可说:“你好重,我闷!我闷!” 
叶臻却不肯撤身,“陶可……”过了好半天,他才轻声说:“不要叫我离开……七年来我头一次能这么接近你,你就稍微再忍受一会儿好么……只是一会儿……” 
陶可不说话了,他看着天花板,渐渐闭上了眼睛。 
“陶可……” 
“嗯?” 
“你恐慌么?” 
陶可点点头:“恐慌。” 
“为什么?” 
“一个危险而充满诱惑的世界向我敞开了大门,我却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所以很害怕,很惶恐。偏偏门口还有个在招手的恶魔,用鼓动的语气说‘来啊~!来吧~!’。” 
叶臻在他耳边笑,陶可扭过头去。 
两人一动不动,在夜幕初降的昏暗中静静躺了很久。 
“陶可……” 
“嗯?” 
“我们可不可以这样?” 
“嗯?” 
叶臻说:“可不可以先一起住一段时间?呃,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证明相处并不是靠性爱来维系,或是仅仅靠性爱来维系,幸福也并非依赖于情欲。” 
陶可刚想说话,叶臻掩住他的嘴:“你听我说完。” 
“你平时看那么多书,掰那么多理论,可是没有一个字能够融入你的灵魂。你看起来开化,可以homo长homo短的挂在嘴边,敢于和安小佳理直气壮地讨论……其实却是一个多么不坚定,多么软弱的人。” 
“你优柔寡断,没有主见,不肯面对自己精神上沉重的负担。如果再这样下去,你会被人——包括父母、马胖子或者安小佳——逼着去结婚,甚至会仅仅因为害怕时光寂寞而与异性结婚。” 
叶臻看着陶可,眼睛那么亮:“但那是错误的。一个理性的、纯粹的、有责任感的人都不会那么做,都不会欺骗自己与家人,更不会欺骗和漠视另一个享有同等生命权利的个体——你的妻子。” 
“但你会,” 叶臻贴着陶可的额头轻轻说:“因为你比别人都要善良与柔软,所以动摇,而这份动摇也许最终会造成你和某位无辜女性一生的悲剧。” 
“我非常害怕看到那一天。” 叶臻说:“某一天你带着一位女性走到我面前,说‘老师,这是我太太’你满脸灿烂笑容,眼睛深处却忧伤而黯淡……” 
“陶可,” 叶臻终于把他放开:“不要让我看到那一天好么?” 
陶可楞楞不说话。 
“与我站在同一边好么?” 叶臻继续问,他声音沙哑,头发蓬乱,衣裳早已皱巴巴,脸色略微苍白。只有眼神,却是那么温柔的。 
陶可喃喃:“我……” 
“现在不要表态,”叶臻揉揉他的头发:“人很难在几分钟内思考成熟,所以你现在做出的判断不一定正确。” 
他笑笑:“我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你可以找安小佳商量,我是很民主的。” 
陶可说:“我在对学生施以暴权之前,也常常先强调自己很民主。” 
叶臻呵呵笑:“下床,我饿了,吃东西去。以后你要学着做饭。” 
陶可等他穿衣服时,他不停地咳嗽。 
“你的嗓子怎么了?” 
“接了个案子,” 叶臻用冷水抹脸:“开庭前后比较辛苦,又着了点凉。” 
“哦,” 陶可说:“走穴去了。” 
“高校法学院教师以律师身份推进法治化进程,我只是其中渺小一员。” 
“但你敲了一大笔钱吧。” 
“不要监控配偶的经济状况,” 叶臻笑着拉他出门:“你反正是遗产继承人。” 
“是,是,” 陶可问:“你要吃什么?” 
“食堂。” 叶臻毫不犹豫。 
陶可没好气说:“真好,会抠门,为了数百万家财赠我一人所有。” 
“很感动吧?” 叶臻问。 
食堂门口遇见安小佳和胖子,胖子一见叶臻就犯了疯癫病。 
胖子是工作两年后又回来念书的,今年三十,比叶臻还大上一岁,再加上平时熟悉,所以见了叶臻,丝毫不像学生见师长。 
他扑到叶臻身上,声泪俱下:“今上!有陶可党流匪为祟,抢单打劫,勒索民财,根株未绝,求我主明察!” 
叶臻说:“随时访拿,准其自首免罪。” 
胖子大哭:“今上!务须杀一而儆百啊!” 
陶可欺身而上,拳打脚踢。 
安小佳说:“我太饿了,得吃两碗面。你们吃什么?” 
陶可与胖子异口同声:“盖浇饭。” 
安小佳摇摇头:“恶趣味。叶老师呢?” 
叶臻说:“我亲自去调查一下。” 
过会儿那三人买完饭菜,只见叶臻早就在桌旁坐定,一脸高深莫测。 
“贤侄,”他喊安小佳:“速速给我这块煎饼拍照留念。” 
安小佳翻裤兜掏手机。 
叶臻深情道:“注意拍出它纤细的躯体,薄如蝉翼的鸡蛋层,幼小的豆芽,瘦弱的海带,以及仅有的、孤独的、无助的、相依为命的躺在稀薄面酱中的令人怜惜的三根土豆丝。” 
安小佳膜拜:“不愧是学校食堂的颠峰之作。” 
叶臻凝视煎饼,突然沉吟:“后金贵族。” 
陶可筷子啪嗒一声掉落。 
叶臻说:“以一种野蛮落后的孔武粗陋接管了一个文明熟透同时也是腐烂的国度,科技文化被窒息,人文精神被扼杀,民主法制被摧残,华夏文明开始了一种不折不扣的倒退和漫长无谓的轮回。19世纪40年代,东西方首次较量,世界成了一边倒的舞台。而后内忧外患如蔓延之火,如咆哮之潮。然仁人志士敲响振聋发聩的醒世钟,不畏艰险,远渡重洋,师夷长技,救国救亡。这些用思想和血肉趋赶着腐朽黑暗的人放弃了洋房、花园、汽车、高薪毅然奔赴祖国……” 
“而如今,” 叶臻把煎饼摊在桌上,用筷子把三根土豆丝拨来拨去:“我不禁要问:祖国母亲啊!您难道就用这种怀抱来迎接您赤诚的儿子么?难道就用这种方式来告慰志士的英灵么?难道就用这种胸怀来容纳一心报效的游子么?” 
胖子张大了嘴,一口汤淅淅沥沥全浇在桌子上。 
安小佳说:“强!” 
胖子说:“强!” 
两人对望一眼,同时鼓掌。 
“叶老师这种将问题无限拔高的能力的确当世无匹。” 
“洋博士!不愧为洋博士!” 
“陶可小儿尚待学习,尚待学习。” 
陶可冷冷说:“白痴。” 
叶臻把煎饼塞进嘴里,云淡风轻地看着打饭窗口:“不入此门,焉知其中虚伪。” 
胖子赞道:“叶老师不着一字,尽得风流。” 
陶可不知道说他们什么好,匆匆拔了两口饭,突然想起上课的资料还在系办堆着,连忙丢了筷子就往系里跑。谁知那边早就是铁将军把门,只好折回来。路过校门时,犹豫片刻,还是去对面药店买了些清咽利喉的药水。 
叶臻还没有回家,陶可把药放桌上后便锁了门回宿舍。 
胖子房间的灯亮着,但安小佳不见人影。陶可独自躺在床上看书,不一会儿疲倦袭来,渐渐睡去。 
安小佳则蹲在叶臻办公室,一脸黑线。 
叶臻说:“我要查一个案例,只记得自己有,但不记得在哪本书上了,麻烦你帮忙找一下。” 
安小佳无精打采爬到书柜前:“这种事情你不会找你的陶博士生啊!” 
“那不行,” 叶臻说:“工作量太大,我舍不得。” 
安小佳恨不得吐血:“你倒舍得我?” 
叶臻点点头:“你又不是我的学生。” 
安小佳叹气:“果然别人的东西用起来不心疼。” 
叶臻说:“你把我的东西也留在身边很多年了,我还不是没意见。” 
“叶老师” 安小佳摊着手说:“我是个异性恋,对你没威胁。” 
“所以我才对你没意见。” 叶臻说:“否则你早死了。” 
“但是呢,” 安小佳坏笑:“我虽然是异性恋,但不代表我对陶可没感情啊。” 
“那你就不叫Straight了,你叫Bisexual。”治学严谨的美国博士说。 
“洋径浜,” 安小佳喃喃道:“好想抽他一顿。” 
叶臻也一同翻资料:“我刚刚问了陶可,愿不愿意和我一起住。” 
“哎!?” 安小佳吃一惊:“你就直接问他了,你不知道他很抗拒……” 
“我知道,” 叶臻扶正眼镜:“但是贤侄,如果一个男人长到我这么大还不懂控制自己的情欲的话,就算有一堆头衔,光环加身,也不过是只兽类。” 
叶臻微笑:“我哪里会为难他。” 
安小佳也笑了笑,但不免担忧:“你们两个本来就很显眼,又是导师学生,这么做会不会……” 
“唔~~~” 叶臻托着下巴:“我也考虑到这一点,我还不想e out,至少在国内不想,因为很不喜欢别人猎奇的眼光。可是,我怕再不开始就来不及了。” 
“你也很了解他,他的世界纯净、精致、美好,但易碎。但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这不是一个良好的状态,常常是……” 
叶臻咬咬下唇:“说崩溃就崩溃。” 
“但如果他崩溃了,最痛苦的肯定是我。” 叶臻笑眯眯指着自己:“所以我想陪着他,一起住并不是结束,只是相互磨练的开始。” 
“我怎么越来越觉得您高尚啦?” 安小佳说:“不会是错觉吧?” 
“是错觉,” 叶臻嘿嘿笑:“我有很强的私心。” 
“啊!” 安小佳叫:“找着了!是不是这个!” 
“哦,” 叶臻把书接过来:“谢谢,你可以先回去了。” 
“喂~~~~” 安小佳不满:“至少也请我喝杯茶再走嘛。” 
叶臻笑着说:“我没茶,而且现在要开始工作。”他推安小佳出门:“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劝劝陶可。他是绝对不会拿这种事找你商量的,但你可以旁敲侧击。” 
“不劝!!” 安小佳恨道。 
“那就麻烦你了。”叶臻把门砰一关。 
安小佳跳脚:“都说不劝了嘛!你这个……呃……you are a bad gay!” 
叶臻打开门,一脸痛心疾首:“gay是个形容词,你不能说‘I am a gay’, 而应该说‘I am gay’。 你英语太差了!你是怎么念到博士的?”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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