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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纸婴-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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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韩国警方自个儿的事情,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去韩国呢。”我发现何夕在说这个案子的时候,罕见的话多起来。看来这个案子的确非常吸引她。   
    “婴儿的血型,是U…色姆别伊型。”   
    “U色那啥?这种血型是……”我心里忽然一动,说到血型,一般人只知道A;B;AB和O型血,但何夕说的这种血型,我却是知道的。   
    何夕看我的样子,还以为我从未听说过,因为这才正常。她解释说:“这是1952年在一个名叫色姆别伊的人的身体中发现的。这是一种没有任何特征且又缺陷的血型。它的红细胞缺少基质,也不具备普通的抗原体,对任何血清均无反应。所以,很容易把U…色姆别伊型血同O型血想混淆。底呕埃目前为止,全世界大约只有30多人是这种血型。”   
    我仅是知道这种血型的名称而已,何夕的一对术语把我听得一愣一愣的,但最后一句我听明白了,这就是她去韩国的原因。全世界才30多人,比亿分之一的概率还小,对她来说可是个极难得的研究对象。   
    “到了首尔,我跟他们说,反正是双胞胎,切一个留一个,多好。”   
    我苦笑,何夕果然又回到了她的说话风格。   
    “其实他们本来也有这打算,但这对夫妇可能会被引渡会法国,那样的话死婴也会移交法国警方。所以切不切对他们是个问题,我折腾了一番,也算帮他们作了个决定。”   
    何夕说的“折腾”,我估计一定没有字面上这么简单,不定用了多少法子动了多少关系。   
    “这照片是切之前照的,之后零零碎碎,我估计你也不很有兴趣看。”   
    “那是那是。”我连忙点头,“可揭破不是得保持尸体外观完整吗,你这都切成零碎了……”   
    “多碎我都能装回去。”何夕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你怀疑我的专业水平你个吗?”   
    “当然不会。”我堆起笑,“你作解剖的时候有新的发现了吧?”   
    何夕的眉头稍稍锁紧了些,说:“婴儿的肌肉组织有异常。”   
    说完这句话,她沉默了很久,不知脑海中在想些什么。到我快要等不及发问,她才又开口说:“尸体冰冻了相当长一段时间,韩国警方认为这是长期冰冻导致的,但我不这么想。他们只是因为肌肉的变化无法以常理解释,才硬扯到长期冰冻上去的。”   
    “是什么样的变化?”   
    “强壮。”   
    “什么?”我没听懂。   
    “是强壮,这具死婴的部分肌肉很强壮。”   
    “呃,他不会又健美先生那样的肌肉吧?”   
    “那倒不至于。”何夕见我还不是很明白,问我;“你觉得你能练成阿诺那样的肌肉吗?”   
    阿诺以前是好莱坞最著名的肌肉先生,不过现在息影从政去做了州长,我都不好意思拿我的大腿去和他的小臂比粗细。   
    阿诺巨大的黑影在我眼前一闪而过,我觉得一阵窒息,说:“这个……大概不太可能吧。”   
    “你要练成他那样的肌肉,可能性确实很小。但那个死婴的肌肉情况,本应是不可能出现的。这就是区别,一个婴儿刚生出来,连爬行都很困难,他需要花很长的时候,从爬到走再到跑。他面临的是和子宫截然不同的生存环境,适应环境需要时间,摄取养分使身体成长需要时间,通过频繁使用让身体某些部分的肌肉强壮,这也需要时间。那两句死婴,他们再出生后不久酒死了,存活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月,甚至可能短过几天。但我解剖的那具……”   
    何夕轻轻嘘了口气,我注意到她居然很正统地用了“解剖”,而没有再说“切”。   
    “那个婴儿,就像在死之前,手足并用地爬行了几个月。”   
    “哦,就是说那个婴儿虽然好像是刚出生就死了,但是他的部分肌肉就像是出生几个月的婴儿那样?”   
    “我是说手足并用不停地爬了几个月。”   
    “不停?”   
    “婴儿刚生出来,大多数时间是在睡眠中的,并没有能力爬很远。等到有能力爬行一段路程,说明他的肢体已经比较有力,那么不久之后,就可以试着站起来行走了。只有狼孩才会在有体能行走的时候依然长时间爬行。这是个多重悖论,你明白吗?”   
    这是三个悖论:   
    第一重,正常婴儿不可能始终爬行而不试着走路,长时间爬行所锻炼到的肌肉群和行走是不同的,显然何夕的解剖结果支持的是前者。   
    第二重,就算是狼孩,也不可能一出生就有体能长时间爬行,两三岁的孩子都不会又这样的体能,可死婴才刚出生不久。   
    第三重,就算死婴一出生就有惊人的体能,但是他只存活了短暂的时间,这点时间不够他把自己的手臂和腿部肌肉锻炼到这样的程度。   
    我好不容易把这三层意思想明白,其中第一层不论,后梁层中的任何一个,都足以证明这样的事情不可能发生,就像太阳不可能从西边出来一样。   
    “会不会真的是长时间冰冻,让死婴的肌肉组织起了变化?而且你是在解冻以后再解剖的,这一冷一热,肉质会变的。”我直到这样说肯定和韩国法医的话差不多,但哈那三重悖论比,这似乎还更能被人接受一点。不过说到“肉质会变〃;我怎么感觉怪怪的。”不可能!”何夕斩钉截铁地说。   
    “那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何夕回答得很干脆,不过气势没有刚才那么足。   
    “那这个案子现在怎样了?”   
    “我想切另一个,他们不让,我不可能一直呆在首尔,所以就回来了。不过这个案子,我会一直关注度。”   
    “好啊,要是还又什么出人意料的进展,别忘了告诉我。”   
    “嗯。”何夕点头。   
    接下来,要把满桌子的菜解决,酒显得格外困难。何夕倒不会因为这倒胃口,但她本来饭量就不大,而我每次要吃些什么,都会想起肉质变坏什么的,怎么都不可能再若无其事地开怀大嚼。   
    有个想法在我脑子里酝酿了很久,在和何夕分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那个死婴的DNA检测结果的数据,你还保留着吧?”   
    “对。”   
    “也许……只是也许,我会请你做个DNA比对。”   
    “比对?这个死婴和谁的比对?”何夕奇怪地问。   
    “呃……再说吧,其实我自己都觉得我的想法太荒唐了。”   
    何夕没有追问,回警局上班去了。   
    在吃饭的时候,我看到死婴照片时,曾想到了另一个人。   
    这个人竟然是周纤纤。   
    三年前我在医院里见到她时,天气很热,她穿着短袖单衣,有点短,时时会露出肚脐眼来。她出生时肯定是在小医院里接生的,护士把脐带剪得很差劲,向外凸出来,本该是很难看的,但巧在变成了个含苞欲放的花骨朵状,给我留下了印象。   
    这死婴的肚脐眼,也是差不多的形状。虽然婴儿的肚脐都有点向外凸出,可我还是产生了一些联想。   
    我必须承认,这真是瞎想,黄织一直相信,在纸婴之外,她还有另一个孩子。这个没有人见过,消失在空气中的婴儿,会和这个死婴有什么关联?那可真是太荒唐了,只凭个肚脐眼我怎么会有这种联想,肚脐眼可不是天生的,护士怎么剪就怎么长。   
    可是………………   
 第五章 亿分之一的巧合   
    快走进报社大门的时候,我被人迎面狠狠撞了肩膀。   
    那是个瘦弱的三十多岁男人,下巴上有胡子楂儿,看上去神情有些萎靡,居然还有真么大劲儿撞我。   
    这家伙撞了人之后,并没有把精神放在我身上,只略略看了我一眼,就加快了脚步向前走。   
    “喂!”我呵斥了一声,但他恍如未闻。我扭头看他,在他的前方,一个湖蓝色的身影在街角一闪而过。很快这家伙也消失在街道的拐角。   
    我揉着肩膀,悻悻地走进报社。   
    走过前台的时候,保安对我说,有人找我。   
    我道了声谢,走进新闻大厅,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却并没有见到有谁在等我。   
    “鬼子唐!”我喊。   
    “干啥?”刘唐在前面转头看我。   
    “刚才有人找我没?”   
    “哟!”鬼子唐立刻换了副淫贱的笑容,“那可是个美女呀。我说怎么你身边的美女就这么多,什么时候给我介绍几个。”   
    “呵呵,你不是昨晚刚去过了七夕吗,怎么,你的秘密武器没发挥作用呀?”   
    刘唐讪笑几声,说:“咱总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不过你这家伙又那么多棵树给你跳来跳去,实在太招人恨了。”   
    “别胡扯,到底谁来找我?”   
    “我又不认识,她说自己姓黄,在你位子上坐了好久,模样痴痴的,那叫一个哀怨,搞得像林妹妹似的,我说你到底对人家干什么了?”   
    “别扯。姓黄,那会是谁?”我皱起眉。   
    难道会是黄织吗?她到上海来找我帮忙找女儿?   
    我形容了一下印象中黄织的模样,刘唐连连点头。   
    算起来,黄织总也该有二十八九岁,看来这几年她精神异常,倒没把自己搞得形容憔悴。   
    我忽然心里一动,问:“她穿的是蓝色衣服吗?”   
    “对,你怎么知道?”   
    “刚才在门口错过了。”   
    “没事,她说明天中午再来找你。”刘唐说。   
    “那太好了,看来明天我得早点来。”   
    “不过她可不是对我说的,她是坐在你的位子上自言自语来着。”刘唐说着捏起嗓子学起来,“那老师,我明天中午再来,您好好保重身体,我女儿就拜托您了,我天天都来找您。”   
    我面色尴尬,连忙让他停下来。   
    “那老师,你已经又女儿啦?”鬼子唐做了个怪脸。   
    我没办法,只能告诉他,这个来找我的美丽少妇就是给我写信的精神病患者。否则还不知道会传多少谣言呢。   
    “原来是这样,我说呢,怎么看起来怪怪的,还以为你把人家都摧残坏了呢。”鬼子唐嘴里很少能吐出象牙。   
    我在电脑里把王大师那篇新闻稿修改好,传到部门的稿件库里。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肩膀,然后从抽屉里去了把小钥匙,走到新闻大厅的一侧,大开了我的专用储物橱。   
    除了电脑桌的那几个小抽屉外,每个记者,编辑都有一个专用的橱,可以放放衣服和其他抽屉放不下的杂物。我在橱里找了一会儿,抽出一本卷了边的笔记本。   
    这是我的采访笔记,我每年都会写满一到两个大笔记本,这一本,是2003年的。   
    我坐回位子上,把笔记本翻到有关纸婴采访的那几页。   
    整页都是鬼画符一样的缭乱字迹,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是一本“天书”,只有我自己才能看懂。   
    我的目光随着手指,在页面上一行一行地移动着,记在哪里呢,如果没记错的话……   
    找到了。   
    U…色姆别伊!   
    在三年前的那次采访中,我曾了解到这样一个情况。一妇婴接受黄织入院生产,是又一番波折的,最后还签了个协议。因为如果顺产的话,那没问题,一旦难产,黄织就会有生命危险。   
    因为血库里没有能给她用的血浆。   
    她的血型,就是U…色姆别伊型!   
    太巧了,不是吗?全世界只有三十几个U…色姆别伊型血的人,韩国的死婴是这个血型,黄织也是这个血型,她生下的孩子,也有一定概率是这个血型。周纤纤是不是?那个纸婴如果正常发育,会不会也是?   
    这代表了什么?   
    这什么都不代表。我对自己说,这什么都不代表。   
    合上笔记本,我把它放在一边。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我有些浑浑噩噩,在网上晃了一圈,却不记得有看进去什么东西。   
    我用拇指按摩了会儿太阳穴,脑袋里纷乱的思绪稍微安静了一点。我起身为自己去倒了杯热茶,其实夏天我更喜欢喝冷饮,只是慢慢喝茶有种仪式性的作用,可以让心境随之平静下来。   
    一次性塑料茶杯的沿口沾满了细密的水汽,几缕白雾慢慢地升起来。我出了会儿神,目光穿过白雾,又停留在后面的那本旧笔记本上。   
    我挪开杯子,翻开笔记本,然后又拿起电话,照上面的记录拨了个号码。   
    接通了。   
    〃这儿是上海某第一妇婴保健医院,请拨分机号,查号请拨0。”一个并不标准的普通话女声,这是自动应答。   
    我拨了分机号。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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