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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虎魂-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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堤,涌入东门,土墙开始出现裂缝。聚拢而来的男人们把目光投向了村长老牟和赵前,有人手指哆嗦着想点燃旱烟,大雨似乎要制止人们所有的企图,淋湿了洋火和所有的东西。老牟慌神了,说赵东家你发话吧。赵前大喊:“都去我家拿草袋子去,二毛子你领人装土,佟麻子你带人堵城门!”汉子们拼命了,用草包抵挡洪水,加固城墙。老虎窝的爷们不都是好汉,也有想溜的主,赵前怒骂:“谁没有老婆孩子?!”李三子当即被罚跪,跪倒在路边示众,老牟发狠说:“谁再跑就打死谁!”女人们也行动起来,在赵家大院烧水做饭,一路小跑地送往东门。 
  苦苦支撑两天一夜之后,雨歇了,洪水慢慢退了下去。老虎窝保住了,没倒一间房子,没死一个人。而城墙外的庄稼全都毁了,休息过来的男人们挽起裤脚,踏着淤泥,去拖上游冲下来的死猪死马死牛羊。老虎窝人心存庆幸,一边翻晒雨水淋湿的粮食衣物,一边感慨:“好险!亏了有主心骨。”老牟和赵前也忙,领着一伙筹划修复土围子,众人指着河道的转弯处说:“这是祸害哩。”   
  第五章(7)   
  老牟下了决心,说:“这弯弯肠子,得取直。” 
  夏秋之际,老虎窝很忙碌,没了往年挂锄时的休闲。许多耕地绝收,补种的秋白菜倒多的是,可总不能当饭吃吧?水灾之后出现了瘟病,瘟鸡瘟鸭瘟鹅,不出数日,没有哪只家禽能够幸免。没有鸡鸣的早晨是空寂的,炊烟有气无力地飘散,街上也少有行人。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带着伴当来敲赵家的大门,听口音便知是南方人,这人说:“鄙人姓霍,过路此地,夜来欲借宿安身,不知可否?”来人约莫三十六七岁,身穿长袍,气度不凡,赵前热情招待,陪客人吃饭。酒喝得投缘,霍先生的情绪高涨起来,连连拍手:“赵老弟,你我虽是萍水相逢,但一见如故啊。” 
  宾主投缘,不觉由稼樯农事便聊到了时政,赵前才知道国号改了,知道了《临时约法》、五色旗,孙文、袁世凯,等等。他听得愣眉愣眼的,连问霍先生何方高人?霍先生说,他原本是同盟会会员,现今是堂堂正正的中华民国公民!说到新订立的《俄蒙协约》时,霍先生激愤地猛拍桌子,震得豆油灯火花一闪,灭了。黑暗中,歌声叫人肝肠欲碎:辽东半岛风云紧强俄未撤兵呜呼东三省第二波兰错铸成哥萨克队肆蹂躏户无鸡犬宁日本三岛起雄心新仇旧恨并面对连樯进黄金山外炮声声俄败何喜日胜何欣同胞何日醒同胞何日醒? 
  直至歌声毕,赵前才想起重新点燃油灯。如豆的灯火里,霍先生已泪花闪闪,主客无语良久。来人是非同小可,赵前请他为儿子起个名字。霍先生并不推辞,问清了赵公子该范“成”字时,说:“恭敬不如从命,男儿理当为国之栋梁,泱泱大国属我中华,就叫赵成华吧——成就华夏!”说得兴起,讨来纸墨,龙飞凤舞题写《民国二年初冬霍俊声书赠赵乡绅》诗一首。酒至深夜方散,赵前仍激动难抑,对老婆说你看读书人净琢磨国家大事。赵前不知道,霍俊声是新任知事⑦,去安城接替林森的。赵前不乏结交权贵的敏感,特地吩咐马二毛赶车送霍先生去县城。霍俊声拱手道:“以后安城县见,一饭之恩容当后报。” 
  老牟来找赵前,说老虎窝得有虎威,打起十二分精神才是。两人核计一番,认为酒席该办,让日子沾点儿喜气。满月酒改成了百日宴,赵前宣布:“老少爷们,今年遭了灾,租子尽量交吧,实在不行就改明年。”话音一落,满场欢腾。专程赶来的戴先生击掌称快,“谁去城里抓药我打折。”有人不认得戴先生,老牟生气,眼睛睁得溜圆,就好像不知道扁鹊华佗似的,说:“安城县有名的大夫啊,要论诊病是一戴二张,一戴是德合隆的戴绍庄,二张乃是寿生堂的张作霖。戴先生内外皆长乃杏林世家,而那个张先生内科造颇深,尤以妇科拿手。” 
  赵前想了想说:“俺认识他,傲了吧唧的张先生。” 
  有人诧异:“咋和辽西的匪首一个名字?” 
  老牟说:“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海的去了。”还纠正道:“啥匪首,人家现在是二十七师师长。” 
  赵前说:“对呀对呀,也叫张作霖。” 
  ①洋炮:长柄火枪,填充火药,发射糜弹。 
  ②砸窑:土匪黑话,指打大户吃绑票。 
  ③踩盘子:土匪黑话,意为行动前的侦察、打探。 
  ④吃臭:土匪黑话,绑票之意。 
  ⑤哒子:土匪黑话,即哪里。 
  ⑥苞米楼子:状如简易的高脚楼,有棚遮雨,四周通风,用来储存玉米穗。 
  ⑦知事:民国初年的官称,等同知县、县长。   
  第六章(1)   
  霍俊声接任安城县知事。他曾留学东洋,毕业于京都帝大,风流倜傥,见过世面。新知事不急于结识士绅,微服出巡,体验风土民情。逛市场进胡同,得知肉铺一日能卖四口猪,查看民居民宅,得知家家宽宅大院,五天光景便搞清了县城的大概。商号店铺多为冀人所开,买卖金银首饰、布匹绸缎、日用百货;豫人熟知药理性味专营药店,城中已有大小药铺数家;山东人无所不做,摊煎饼做豆腐种菜打铁挑水出力气。新知事喜好炫耀,到处题写楹联,县城的各商号均以知事墨宝为荣。赵成运的岳丈刘大车得到了这样的句子:“孟尝夫子店 
  ,千里客来投。”刘大车脸上有光,新做了个大箩圈挂在门前的幌杆上,夜来挑灯高悬,直把霍知事的题词映照得熠熠生辉。 
  这天,霍知事散步至避静之处,忽见人来人往,莺声浪语。有人告之曰,此地唤做“三趟房”。三趟房乃烟花柳巷,一溜儿三趟连脊的草坯房,城里人管这里的女人叫半掩门子①。霍知事寻思良久,走进胡同深处。半掩门子们不认得啥知事不知事的,媚眼纷飞,勾引他去温柔。霍知事家眷不在身边,人空得厉害,有些按捺不住,差一点儿失身。隔了数日,霍知事吩咐翻修通往三趟房的街路,他对三趟房的简陋深为不满,对半掩门子们的低劣颇感遗憾。见身边人目瞪口呆,霍知事不屑,说:“鄙人东瀛留学,狎妓之风颇为高雅。”言外之意是你们这帮人能懂个什么,幕僚本想说淫乃万恶之首,一看县知事的脸色便缄口不言。说归说,妓院毕竟是拿不到台面上的龌龊之事,霍知事不好明挑真做,知事大人的想法就是政府的态度,这个道理手下人都懂。县议会有几个不知趣的老朽,指桑骂槐多加非议,可是他们左右不了局势。政府默许扶持,三趟房的生意愈发火爆。大兴土木,不出数月,就有了“双喜堂”、“玉春堂”等多家妓馆,一时间,夜夜笙歌、日日酒肉,海莲、昌图等地富贾名士纷纷涌来。三趟房声名大震,而丝绸铺、首饰店、饭馆客栈连成了一片。越来越多的移民涌入安城县,商家字号无不吹气般地兴旺起来。 
  身处老虎窝的赵东家忿忿不平,说:“这个知县净扯鸡巴蛋!”他甚至后悔,咋叫这个不正经的人给儿子起名呢?老牟神秘兮兮地问赵前,说:“去三趟房没有?” 
  “以后不许和俺说这个!”赵东家怒气冲冲。老牟的职务改叫村长了,赵财主的态度实属不敬。村长好歹也是官家的人,老牟相当不快,撇嘴道:“装啥正经!县里头的窑子都登了名簿,官家按人头收取花捐。” 
  各方微词并未撼动霍知事的雄心,他组织修整街巷,核发街基地号,每号七丈宽十五丈长,每号收费十五块大洋。按照奉天省的命令,取消围场驿站的文报所,成立了县邮政分局。亲自撰写《乡规》:严禁女子缠足,已经缠足的一律放足,发现再给女子缠足者责打五十皮鞭;明令各家各户打井,严禁饮用河水;骡马归圈鸡禽上架,不得散养乱放;每家必须修建厕所,禁止随处大小便……筹备开设官立小学校,等等。霍知事忙得不亦乐乎,而五百里外的奉天城的局势起伏跌宕,有幕僚提醒他:是不是去奉天走动走动?霍知事长叹:“是该卸职归田了。” 
  霍俊声聪明一世,在危机面前却束手无策,无计抽身。担忧之余,仍怡情于山水,怅望寥茫的天空。霍知事特意考证过疙瘩山,推断康熙、乾隆均巡幸于此。他读过《清史稿。圣祖本纪》,记得《经叶赫废城》中有这样的句子:断垒新生草,空城尚野花,翠微今日幸,谷口动明笳。 
  暮春的傍晚,霍俊声再次登上疙瘩山眺望,山下是膏腴初垦的土地,东辽河蜿蜒西去,在夕阳下泛起粼粼细波,依稀可见有渡口处的点点木筏。不觉来到了一处古井旁,投石以闻深幽。井台石阶斑驳可知年代久远矣,而四周百草生香,飞红点翠。距古井十丈有余的地方,大石碑高耸,模模糊糊地上书四个大字:“叶赫东城”。这里显然是叶赫那拉部的遗址之一,霍知事思古及今,唏嘘良久。不请自来的夜幕掩盖了叹息,屁股底下的凉意升腾上来,不知名的小虫唧唧地飞来绕去,霍俊声呆呆地坐在石阶上,俯瞰小小的安城县城,任由思绪翩飞。天全黑了,他才起身离去,一边用脚探寻着石阶,一边吟哦,作《感叶赫东城》一首: 
  叶赫东城返照斜, 
  徒留古迹在中华。 
  边山草木迷樵径, 
  辽水烟波隐钓槎。 
  云冷倦飞村树鸟, 
  风悲遥听望莹笳。 
  四面烟火安城县, 
  十里苍茫眼欲花。 
  修复叶赫东城遗址的计划落空,霍知事被捕了。夜半时分,张作霖所部五十五团冲进县衙。团长楚玉璞,原本是胡子出身,叉着腰喝问: 
  “你就是开窑子铺的县太爷?” 
  “我是奉天革命政府任命的知事。”死到临头,霍俊声依然气宇轩昂。 
  楚玉璞骂:“操你妈的,我奉奉天督军府旨意来毙了你!” 
  天亮的时候,晨雾缭绕的安城县十字街头响起了清脆的枪声。枪响前,楚玉璞手下人宣布:霍俊声共有十大罪状,讥讽时政、鱼肉乡里、伤风败俗、中饱私囊……聚拢而来的老百姓听得迷糊,咋都是奉天府的人啊?有人知道有个姓张的胡子头驻进了奉天城,不知道算不算是改朝换代呢?人们轻声议论着:“开窑子铺也不是死罪啊?”“敢情栽在贪字上哦。”引颈就戳的霍俊声面色苍白,枪响的瞬间,他意识到叶赫东城的石碑倒伏了,永远地消失了。子弹击碎了他的脑壳,白里夹红的脑浆激溅,纸屑般飘然而落。这是围场设治以来首次枪毙人,从山东、河北、河南来的人大开眼界,关里家杀人还得游街示众哩,再说都用鬼头刀砍头啊。很长时间里,枪毙霍俊声成了人们茶余饭后唯一的谈资。倒霉透顶的霍知事死了,他所倡导的事业却未受阻滞,三趟房依旧灯火通明,卖炕的生意更加兴隆。有钱有闲的人趋之若鹜,还振振有辞道:“逛窑子总比枪毙强吧?!”   
  第六章(2)   
  民国三年秋,安城县忙着打井修茅楼②,乡村也概莫能外。暂居岔路口的赵成运来老虎窝找叔叔。“是该打口井了。”赵前点头同意,又说:“挺门过日子,心里得有颗定盘星。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辈辈穷。”赵成运喏喏连声,土地是叔叔的,即便免了租子总还要打声招呼的,自作主张不得。 
  赵成运料不到,打井竟然挖出煤炭来了。赶紧去老虎窝报信,赵前一听,坐着马车就来 
  了。刚到岔路口,就望见雇工三三两两蹲着吸烟,掘出的土石堆成了小山,锹镐钎子等工具丢了一地。赵成运迎上前说:“叔,连挖三天也不见水,净是些黑石头。” 
  “咋凿的?”赵前问。 
  “先头用镐刨,后来使火药崩。” 
  “哦?”赵前挥手,道:“再崩下俺瞅瞅。” 
  叮叮当当的响声从井下传来,仿佛遥远的回声,又像是满怀期待的心跳。约莫半个时辰,炮眼儿凿好了,填装上火药,再用黏土压实,如同制作巨大的炮仗。有个雇工在井口点燃了捻儿,一溜火花哧哧哧地爬进井中。过了片刻,井下传来了一声沉闷的轰响,浓重的黑烟卷着石屑喷薄冲出,将井口染成黑糊糊一片。硝烟散尽,再派人下去,其他人拉动绳索,拽上来一筐黑得发亮的石块。 
  夕阳流转别样的情绪,清凉的晚风掀动衣襟。赵前掂了一块,说:“挺轻,烧烧看吧。” 
  炉灶里呼呼风响,跳跃着响起劈啪声,炉火映红了赵家叔侄的脸膛。他们衣衫湿透,但仍目不转睛地盯着红彤彤的煤块,不时地拾起一块投入炉中,算计着燃烧的时间。赵成运女人刘氏在东屋哄着小儿,外面的声音隐约入耳,她忍不住想笑,觉得男人太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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