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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国血-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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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拉他,王顺却哼哼唧唧地躺着说:“我摔坏了,起不来了。”
  宋兰紧张了,忙问:“哪儿摔坏了?”
  王顺说:“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起不来了。”
  宋兰信以为真,就用胳膊揽住他的脖子,想把他扶起来。王顺假装配合,也伸出手,把宋兰揽住。在酒气氤氲的雪地上,两个人如此切近,眼睛在夜色里荧荧发亮。王顺借着酒劲儿,立刻把宋兰扳向自己,接着就把嘴递了过去。宋兰本来是想躲避的,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假意推拒一下,竟然默契地配合起来,于是两个人就变成了小兽般的撕咬。不知是怎么搞的,彼此都流出了欣喜的泪水。
  高喜扬在雪地上信步徜徉,刚好碰到这场面,便触电般定住。静等了一会儿,见他们一时半晌并没有罢休的意思,只好别过脸去咳嗽一声,这才打破了僵局。
  王顺赶忙爬起来说:“师傅,不好意思,大概是我喝多了!”
  高喜扬解释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们,继续吧!”
  宋兰格格笑:“高队长,谢谢你的酒。我还是头一次喝到这么好的酒呢。”
  高喜扬说:“酒不醉人人自醉。大概,人喝了酒才是最真实的。”
  王顺和宋兰的关系急剧升温,这种撕咬也就一再发生。过了大年初五,迟建军回来了,带给高喜扬和王顺一些腊肠、梅干菜之类,虽然嘴上不明说,隐含的谢意彼此也都知道。宋兰正在男宿舍里帮王顺洗头,迟建军没见过她,还以为是新来的女理发师。哪知王顺揩干了头发,当着他的面,故意到宋兰的嘴上啄了一口。这让迟建军大为惊讶,目瞪口呆的,半天没说出话来。
  王顺炫耀说:“迟队长,你服不服?好饭不怕晚,这么多年,我算没白等。我可不像高队长那样慢抻筋,我是速战速决,趁你走了这么几天,一举拿下了。我也不像你,虚头巴脑玩花活,拿什么诗啊词啊的忽悠人;我不过送了四个嘎啦哈,就把媳妇搞定了。”
  宋兰站在一旁格格笑。
  迟建军尴尬起来,说:“王顺,你这么搞爱情大跃进,质量真能保证?不会弄来弄去,最后推倒重来吧?”
  王顺说:“你放心吧,我可不能再让高队长操心了。”
  王顺这话隐藏着的影射,迟建军不会听不出来。可他故意装做没感觉,因为一旦说破,他的自尊会受伤害,他的身份也会受伤害。唐秀的舅舅已经把事情办妥,——一个副科级干部,在基层看似极不容易,对上头而言,其实也就是一句话。迟建军明白,他得压抑着自己的欣喜,做出无所谓的淡漠来,否则会招骂的。凭他的才能,副科级仅仅是第一个台阶而已,他不会就此止步;惟有的愧疚,是他从高喜扬这个让他不得不钦佩的人头上跨了过去,他总觉得对不住他。
  这个春节,迟建军和家人过得特别惬意。他和唐秀之间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沉浸在虚假的美满和谐里,虽然老温的阴影仍然无处不在,可他心里的快慰足以抵消这些了。在那张具有讽刺意味的大床上,他表现得空前饕餮,经常加班加点,没有餍足的时候,似乎要把两地分居的损失全都补回来。唐秀对此疲于应付,看他那副体力透支一摊烂泥的样子,心里既怜悯又发笑,就预支了官衔,调侃他说:“迟副科长,你也太贪了吧?就算是蜂蜜,你喝多了也齁得慌。”迟建军攥着妻子的双乳,就像骑手紧抓着奔马的鬃毛,生怕被甩下来。他明明知道,身下是个不贞的妻子,可这个女人是实用的,为了比别人活得好,他不能没有她。他闭着眼睛,嘿嘿地笑着说:“你可真好,真稀罕人哪!”唐秀又一次发出了她那标志性的冷笑,她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弄着我,心里想着的却是高喜扬的小姨子!”真是一语中的,迟建军立刻翻身落马,叹息着应付说:“秀啊,你能不能含蓄点儿?那都是谣传。哪个小猫能守着鱼光看不吃?其实高喜扬和他小姨子早就有一腿了,我哪能跟着凑那份热闹?”唐秀看着他那张英俊的脸,鄙夷着神情说:“你可真卑鄙呀,为了洗清自己,把老朋友都出卖了。高喜扬我又不是没见过,他那种人,比你高尚多了。如果你真跟我离婚,我就嫁给他!”迟建军被点中了穴位,只好勉强反击地喃喃说:“你想嫁给他?恐怕他还不愿意呢!”
  因为怕见雪怡,迟建军把带给高家的东西都交给了丛峰。丛峰对大人之间的事不甚了了,就问:“迟叔叔,你咋不到我家来了呢?家里还给你留着好吃的呢!”迟建军摸摸他的头,无声地叹息说:“叔叔到不到你家,也能天天见到你们。叔叔和你们,是心连心的。”丛峰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迟叔叔,眨着灵秀的眼睛,好半天也没弄懂。

  《国血》 第十八节(1)

  十八
  雪怡收拾好了东西,执意要走,家属队的大姐姐们知道,她是一个“干着粗活的细人”,全都舍不得她,就成梯次轮番劝阻。
  李秀芳在表达上没有优势可言,就拉着她的手,泪唧唧地动情感化。她一会儿叫雪洁,一会儿又叫雪怡,一是这位平凡的妇女陷在琐碎的家务里难以自拔,记忆力严重衰退,二是她实在分不清这对神形都很相似的姊妹花。她是没法说服雪怡的,雪怡也实在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孩子们都大了,她的使命已经完成,何况她满怀期冀的那个男人把她给诓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她不想自找难堪。
  秦月晖以现身说法的形式,跟她大谈嫁给石油工人的好处,说在油田上干了这么多年轻易就走,就等于把油田家属的身份给扔了,这么做不是太任性,就是太傻了。这个简单的道理不言自明,雪怡毫不为动,只是凄惨地笑着说,大姐,谢谢你。劝皮劝不了瓤,我在这没法找到归宿感。这么多年,我想家想得厉害,再不回去看看,我就要发疯了。
  王花则动用了质朴的智慧,想绕着弯儿把雪怡劝住。那天神色不安地来找雪怡,非要拉她一起到雪洁的坟上看看,说是雪洁给她托梦了。
  雪怡疑惑地看着她说:“王姐,你不是口口声声讲究唯物主义吗,难道还真信这个?”
  王花说:“我本来也不信,可那个场面太真确了,你姐姐就漂漂亮亮地站在我面前,还和当年一个样。她手上拿着一支蒲公英,嘟起嘴一吹,那些白色的小伞就全都飘了起来。我拘挛一下就醒了,你猜怎么着?我家的地上还真有这种东西,我都给你带来了。”
  这么说着,王花就从衣兜里拈出一撮似是而非的蒲公英种子。雪怡疑惑着看着,也真难理解,眼下残雪未消,这东西是她从哪淘弄来的。
  雪怡说:“我姐她就没说别的?”
  王花说:“咋没说呢。她对我说,千万别让你走;你一走,她就在地下睡不安生了。”
  雪怡凄迷地笑着说:“王姐,我又不是小孩子,你拿这个能唬住我?既然我姐她能给你托梦,干吗不直接给我托梦呢?”
  王花被呛住了,想了想,又说:“八成是她不好意思直接跟你说。”
  “啥事还能不好意思?”
  “她的意思是,让你全面接过她的班,跟你姐夫一起过。”
  雪怡呵呵地笑了:“这种事,如果有可能,早就那样了,何必要等上十来年?高喜扬一直拿我当妹妹看。事到如今,就更没有可能了。”
  王花有些生气:“你是说,高喜扬配不上你?”
  雪怡说:“王姐,你说反了,是我配不上高喜扬。”
  王花看看雪怡不进盐酱,就叹息说:“你可真够犟的。我要是你亲姐姐,都敢动手打你了。”
  闹来闹去,姐妹们全都失败而归,雪怡已经开始跟村上的好朋友告别,有意偿还一些人情债,接着就拆洗棉衣棉被,把家里的东西按照次序摆好,似乎连一片云也不想带走。
  迟建军被提拔的消息,早就在工人家属中传开了。迟建军努力抑制着喜悦,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还总在人前说,该提拔的是高喜扬,无论是能力还是贡献,高喜扬都比他强。人们最讨厌那种一阔脸就变的人,如果能保持平易近人的本色,即便是力不能胜的领导也能赢得好评。迟建军这种高姿态使他赚了不少人缘,都说提拔他是对的,如果多给一个指标,他和高喜扬同时提拔,那就更好了。
  高喜扬决定,给迟建军开个欢送会,毕竟多年一锅搅马勺,彼此或深或浅都有感情,欢送工友荣升,也是人之常情。就买了二两茶叶一包糖果,把大家聚到队部开会。一般来说,人们在两种场合习惯于评功摆好,一个是送葬,再一个就是送行,何况迟建军摇身一变,就是作业队的直接领导。大家就纷纷评说迟建军的好处,好处无疑是被放大了的,经大家这么一说,似乎迟建军早就该提拔了,而且不仅仅只限于一个副科级,直接进入油田核心班子也不成问题。
  正在七嘴八舌地议论,雪怡进屋了。一个拉开了架势非走不可的女人,突然出现在纯男性的场合里,身份未免异己,大家就感到,肯定有什么震撼性的事情要发生了。
  三十多岁的老姑娘雪怡站在门口,向大家灿烂地笑着,就像秋风中一朵不胜寒意的小花。她是在人们的目光注视下长大变老的,人们都还能记起她当年带着露珠的娇媚——就在这严酷的荒原上,在疯狂的年代里,她错过了宝贵的花期。她拉扯着两个别人的孩子,干着男人都很打怵的活计,岁月和环境像粗砺的砂纸,无情地消损了她的美貌,把她打磨成了一个无可归依的飘零者。这个镜头让在场的人无不刺痛,似乎都有些对不起她。
  高喜扬说:“雪怡,你有事?”
  雪怡显然有备而来:“我要走啦,顺便跟大家告个别。听说迟队长也要走了,我想把你的东西当着大家的面还给你。”
  这么说着,雪怡掏着一个信封,把它递给坐在门边的王顺。
  迟建军的脸透彻地红着,局促不安的,就像面对赃物的犯罪嫌疑人一样。
  雪怡说:“王顺,你把它念念吧,反正大家都走了,就当是欢送会上的一个节目吧。”
  那一刻场上奇静,信纸从信封里抽出来窸窣声被成倍放大,强烈地震动着大家的耳膜。那是一张粉红色的彩色信纸,右下角还印着一丛精美的兰草。王顺把它展开,匆匆扫了一眼,手就有些发抖。舔舔嘴唇,又觉得难为情,看看雪怡,眼神就慌乱了。
  雪怡命令说:“念!”
  王顺只好结结巴巴地念起来:
  轻轻地你来了
  像绵绵的一阵春雨
  滋润着我久已干涸的土地
  轻轻地你来了
  像一股甘甜的泉水
  倒映着我冲动的青春
  轻轻地你来了
  似一枚鲜活的种籽
  播进我火热的田野
  轻轻地你来了
  是一斛香醇的美酒
  迷醉我风华的韶年……

  《国血》 第十八节(2)

  王顺不认得“涸”和“斛”,念到这卡住了,就问迟建军。迟建军把头埋在两膝之间,还得回答王顺的提问,这就很滑稽了。可大家谁都笑不出来,因为这个效果和刚才的评功摆好反差太大了。
  雪怡说:“请问,你们谁能写出这么好的诗来?方圆百里,恐怕也不会有人写得出来。过去我轻轻的来了,现在我又轻轻的走了,迟队长,难道你就不能再给我写上一首?”
  迟建军喃喃说:“雪怡,求求你,给我留点面子……”
  雪怡说:“你不但不再写诗,你连我的面都不肯见了,为了一个副科级,你甚至都不说一句送别的话,真是个无情无义的人哪!”
  高喜扬听不下去了,就阻止说:“雪怡,别这样,我们在开会……”
  雪怡鄙夷地笑了一下:“你算我的什么人?过去你是我姐夫,可我姐姐为你死去了,你和我,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这么多年,我看姐姐的面子,为你支撑着这个家。没想到我这个地主的后代,反倒成了你的的长工了。你,还有你,你们这些臭男人,还我的青春!”
  说着雪怡哭起来,仿佛是江河决堤,一发而不可收。高喜扬联想起雪怡多年的操劳和命运的坎坷,也禁不住泪水纵横。随着雪怡的号啕离去,欢送会不欢而散。杜青站起身来,一面唏嘘,一面意味深多地说:“有意思。真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平时都做出一副豪迈的样子,高唱我为祖国献石油;可有谁想到过,石油是咋鼓捣出来的?没有雪怡这样的女人,你高喜扬,你迟建军,你王顺,包括我杜青,算个狗屁?咱们,都对不起这样的女人哪!”
  晚上食堂准备了简单的饭菜,供大家小酌。因为那段插曲,大家的酒都喝得艰涩,仿佛咽药一般。惟有迟建军自斟自饮,好像要借酒浇熄心头的愁苦。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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